第一百零九章 必然要讓他們母子團聚

  更何況，這件事情之中除了要考慮商陸自己的得失，更有梁棲的敏感身份在其內，此時商陸幾乎已經可以確定梁棲就是他們一直以來在尋找的皇室遺失的六皇子。

  那個趙六身份不明，立場不明，實在是一個極大的變數。商陸隱隱猜測趙六和三皇子一般，也是皇室某位皇子，但是卻不能確定究竟是皇室哪一位皇子。

  蓋因為皇室行六的六皇子應該是走失多年的梁棲，那麼趙六的排行就一定是虛報的，這也導致商陸無法根據趙六給出的假名來推斷出趙六的真實身份。

  商陸思索了一下，就想到了一個人——貴妃暗衛卓月，若是能夠從卓月的口中得知趙六的真實身份，那麼商陸就可以判斷趙六對於六皇子是否有所威脅。

  但是這些事情卻全部都不能告訴澤蘭，商陸只是對澤蘭說還需要從長計議，並沒有一口應下，澤蘭看出商陸必然是另有計較，點點頭也不爭執。

  是夜，商陸等到出雲院燈火萬寂，這才起身走到書房暗格之處，輕輕的扳下書架上的一尊青玉筆筒。

  隨著一陣微不可聞的震動，一條密道顯露出來，商陸內力身後，可以在黑暗中視物，因此並沒有點燈，隻身一人走進了這暗長的密道之中。

  密道在商陸進去之後就緩緩的合上了，而在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書房之內，影七現出身形，輕車熟路的戴上易容-面具，換上了商陸的衣服，側身躺在了書房的竹榻之上。

  遠遠看著，竟然與商陸一般無二，仿佛商陸從來都沒有離開過一般。

  商陸進入密道之後，就順著熟悉的路線往前走著，在離開密道的那一刻戴上了準備好的面具遮住了自己的面容。

  密道盡頭就是商府後山的雲閣所在之處，商陸從另一道暗門之內走了出來。一抬眼就看到已經等候了多時的下屬。

  「主人，卓月大人已經在門外等候多時了。」

  商陸點點頭，繞過地上恭敬行禮的下屬，推開了緊閉的房門，就看到空曠的院子裡，一人負手而立，背影孤傲挺拔如一柄出鞘的利劍，銳不可當。

  那道黑色的身影聽到身後傳來的開門聲，緩緩轉過頭來，露出一張蒼白英氣的面容，眼角一道刀疤更顯得這女子面容肅殺。

  「卓月，久等了。」

  商陸似乎對卓月十分熟悉，上前走了幾步，與卓月保持了一段距離，這麼多年打交道下來，商陸明白卓月的性子，知道應該維持什麼樣的距離才最安全。

  卓月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一番這記憶之中第一次看見站著的雲閣主人，但是天性冷漠的卓月並沒有多餘的好奇心去打探眼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卓月開門見山的說道:「貴妃已經撐不下去了，太醫說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我今日來此，只想問一句，六皇子的下落，究竟查到了幾分?」

  也不怪卓月著急，貴妃娘娘待卓月恩重如山，對於暗衛出生天性冷漠的卓月來說，對貴妃娘娘的報答和忠誠仿佛是刻進骨血裡面的執著。

  而雲閣雖然號稱天下第一的情報組織，卻一直未能查出六皇子的下落來，這就說明六皇子很有可能早就已經不在世上了。

  卓月一直不願意告訴貴妃娘娘這個殘酷的事實，貴妃娘娘便也就一直撐著一口氣，想要等到母子團聚的那一天。

  可是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一點關於六皇子下落的消息，但是貴妃娘娘卻已經是強弩之末，眼看著就要撐不下去了。

  這讓卓月如何能夠甘心。因此她這一次才會沉不住氣的找到雲閣來，商陸也正是因為這件事情一直覺得有些愧對卓月。

  這一次答應卓月見面的要求，也未嘗不是想要先放出一些消息，讓卓月安心。此時聽到貴妃娘娘竟然已經是強弩之末。

  商陸心中悚然一驚，若是貴妃娘娘當真是梁棲的親生母親，那麼作為梁棲多年好友，怎麼說也要讓梁棲和貴妃娘娘見上最後一面的。

  「你放心，六皇子的下落已經有了，只是還需要最後確認一番，你可以放心，六皇子現在絕對安全，而我也需要借用你的力量查清楚一個人，這對六皇子接下來的去向十分重要。」

  卓月聽到眼前這個雲閣閣主這一次竟然真的給出了她承諾，卓月一顆心總算是落回了肚子裡，看來這麼多年的努力沒有白費，貴妃娘娘終於可以得嘗夙願了。

  卓月心下激動，但是面上卻習慣了面無表情，只是眼神之中流露出來一絲喜悅，她聽到雲閣閣主讓她所查的那個人，不由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你說的那個少年，不需要查，他應當是七皇子，生母早逝，母家正是安平侯府所出一支分支，生性平和淡泊，並不是三皇子一派。」

  當年六皇子在宮外走失之時年紀還小，還沒有來得及上宗室玉蝶，因此在他後面出生的七皇子就頂了六皇子的位號，在宮裡面被渾叫一聲老六。

  這也足以說明七皇子在宮中著實沒有什麼勢力，於皇位之爭更是沒有絲毫的優勢，索性七皇子是個淡泊的性子，只喜歡逍遙山水，對權勢沒有什麼野心。

  商陸弄明白了趙六的身份，心中對於他的忌憚總算是放下了心來，那麼就可以確定安平侯府是友非敵，這對於接下來的安排來說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商陸點點頭，表示知道，這就打算與卓月分開，但是卻沒有想到被卓月一把攔住了:「慢著，閣主還沒有告知我六皇子究竟在何處？」

  商陸並不打算現在就告訴卓月，因為梁棲與卓月早就相識，這件事情既然牽扯到梁棲，作為朋友，雖然平日裡商陸對梁棲並沒有多少熱絡，但是那只是因為商陸性格使然。

  對於梁棲這個這麼多年以來，商陸唯一的好友，商陸還是十分珍惜的。因此，他在沒有爭得梁棲同意的前提下，是不會貿然告訴卓月梁棲的真實身份的。

  「抱歉，六皇子的身份有些特殊，我現在還無法告訴你，最多兩日，我會給你答覆，若是他願意，你會見到他的。」

  商陸這句話有些意有所指，讓卓月一愣，就在這個檔口，商陸閃身而過，走入了密道之中。卓月回過神來，再想上前阻攔，已經失去了先機。

  卓月有些悵然若失的擰眉觀望著緊閉的房門，不知道為什麼，她向來波瀾不驚的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波動，這位六皇子如今究竟會是什麼身份，竟然讓雲閣閣主也覺得「棘手」?

  卓月在這夜色中站立良久，終於轉身離開，回到了皇宮之內。

  層層紗幔之後，掩映著一個久臥病榻的中年美婦，卓月一進入這間屋子，就被半合著眼睛似睡非睡的貴妃娘娘發現了。

  「卓月，你來了。」

  卓月故意放出腳步聲這才能夠讓久病纏身的貴妃娘娘能夠發現自己的到來。卓月幾步來到床前，單膝跪在貴妃娘娘的床榻前，對著貴妃娘娘雖然虛弱但是不減溫柔的眼神，心念一動，就脫口而出:

  「屬下已經確認六皇子殿下的下落了，六皇子殿下現在很好，娘娘再堅持一下，一定可以見到六皇子殿下的。」

  貴妃娘娘眼底驀然綻放出一瞬間的光芒，但是轉瞬即逝，貴妃娘娘似乎有些力有不迭，她清咳了幾聲，卓月擔憂的給貴妃娘娘用內力梳理體內的脈絡。

  貴妃娘娘伸出手按住卓月手上的動作，緩緩搖了搖頭:「別浪費你的內力了，你放心卓月，為了我的皇兒，我也會撐過這段時間的。」

  貴妃娘娘額頭上纏著一條錦帶，臉上是久病帶來的蒼白瘦削，只有那一雙亮的驚人的鳳眸依稀還可以窺見年輕時候的風華絕代。

  卓月看到這樣的貴妃娘娘，心裡卻越發的沉了下去。但是卓月卻沒有在說些什麼，只是心裡默默決定兩天後不論那雲閣閣主怎麼搪塞自己，她也一定要親眼見到六皇子殿下。

  卓月見貴妃娘娘有些疲乏了，也不再打擾，她今日前來不過是為了告訴貴妃娘娘六皇子殿下已經有了下落，讓貴妃娘娘能夠有個念想繼續撐下去罷了。

  而梁棲也正在想著京城這邊趕來，一路之上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任是梁棲再如何遊戲人間，也完全沒有預料到自己竟然就是讓卓月和商陸尋找了這麼久的六皇子。

  一直到現在，梁棲還是沒能回過神來，他想起自己在谷內向著師父一再追問自己的身世之謎，師父看著自己的那無奈複雜的眼神。

  梁棲忍不住將手輕輕的覆蓋在自己胸口藏著的那枚皇族玉佩，也是唯一一個能夠證明自己真實身份的信物。

  梁棲一時心亂如麻，他一會兒想到師父多年的教導養育之恩，一會兒又想到此時正在皇宮之內久病纏身的貴妃娘娘，最後眼前浮現的竟然是卓月那雙銳意逼人的眼睛。

  梁棲心裡一澀，只覺得卓月離自己越來越遠了。梁棲心亂如麻，但是騎馬的速度卻是一點兒也沒有慢下來，為今之計，只有儘早回到京城，和商陸再行商議。

  晨光熹微之時，梁棲已經能夠看到前方漸漸打開的城門，連夜趕路的梁棲這才鬆了一口氣，從馬上翻身下來，緩緩牽著馬兒通過了城門口的檢查。

  清晨的都城之內還是一片清淨祥和的氣息，街道上早出的商販都已經開了張，路邊支起的早點鋪子冒著熱騰騰的香氣，也勾起了梁棲肚子裡的饞蟲。

  梁棲忍不住牽著馬從包子鋪里買了兩個大肉包子，三兩口下肚，那種暖融融的感覺這才回溫，讓梁棲一顆七上八下的心，落回了肚子裡。

  他整理好心情，突然又平靜了下來，也不著急立即去找商陸，反而先帶著馬兒回到了自己在京城落腳的宅子，一頭臥倒進軟綿的床鋪之中，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到梁棲囫圇著醒來，一睜眼就看到屋子裡面站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