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你心有魔障

  「大少奶奶，那讓半夏陪您一起去吧，我相信只要咱們足夠誠心，定能打動那為老師傅的。大少爺若是知道大少奶奶這般為他費心，定然也不會再生大少奶奶的氣了。」

  澤蘭聽到半夏的鼓勁，看著半夏澄澈的雙眼，心中溫暖，腦子裡面卻突然想到了方才與那位老師傅四目相接之時，自己所看到的那一雙清明睿智的眼睛。

  能夠擁有這樣一雙眼睛的人，絕對不會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般不近人情。澤蘭心裡似乎有了一些猜測，她回憶起來自己和半夏從後廚房過來之時，那位管事大娘的好心相勸。

  那位管事大娘曾經說過這後竹山隱居的老師傅最是喜甜，平日裡一月一次興致來了便會到後廚房借用一下鍋灶做一些精緻的糕點甜食，既是為了解饞也不乏想要藉此結實一些有緣之人的想法。

  澤蘭心裡默默有了個猜測，她看向半夏的眼睛，在半夏有些疑惑不解的視線之下，湊在半夏的耳邊這般那般吩咐了一通。

  「大少奶奶，這，這能行嗎?」

  半夏有些不確定的問了一句，只得到了澤蘭一個高深莫測的眼神，半夏心中一凜，心中暗想或許是自己愚鈍沒能悟透，大少奶奶這般胸有成竹一定不會錯的。

  半夏於是沒有再問，直接轉身回去不知去準備了些什麼。澤蘭則是定定的往老僧人離去的方向走去，一路追到了那竹林深處的住處。

  小屋的柵欄緊閉，看來那位老僧人是鐵了心想要將澤蘭一行人給拒之門外了，可是澤蘭卻並不著急，她已經想到了一些對策，就全部當這些拒絕是對她誠信拜師的考驗好了。

  不多時，方才被支走的半夏就折返了回來，手裡提了一個藍色棉布蓋著的的竹編籃子，澤蘭轉身走入竹屋旁邊一間有些簡陋荒廢的小屋，裡面的案几上還殘餘著一塊小小的灶台。

  雖然東西簡陋，但是對於澤蘭來說也已經足夠了。半夏麻利的把東西都給收拾好了，安安靜靜的垂手站在一邊，有些不放心的看著澤蘭替代了她原先的位置，站在了那方收拾乾淨的灶台前邊。

  「大少奶奶，您可得小心著些呀。」

  澤蘭點點頭，拿過竹編籃子，將那上邊的一方藍色棉布一把掀開，就露出了裡面橙黃細膩的桂花干，並一些麵粉調料。

  澤蘭有些生疏的那處籃子裡面的東西，看了一眼門外所對著的那扇緊閉的竹屋大門，澤蘭的眼底閃過一絲溫柔，她不再分心，專心手下的動作。

  半夏在一旁看著，對於澤蘭的廚藝，半夏還是清楚的，但見這會兒澤蘭雖然有些生疏，但是卻還是磕磕絆絆的做出了成品來，心中不由得暗暗驚訝。

  澤蘭先前為了討好商陸，也是專門和小廚房的女廚討教過兩手的，只是澤蘭只做過那麼一次桂花糕，又被商陸毫不留情的拒絕了，自那以後澤蘭就在也沒有碰過鍋鏟。

  可是如今為了商陸，澤蘭還是將先前落下的功課給撿了起來，她心中也暗暗覺得新奇，她從小備收寵愛，可謂是十指不沾陽春水，如今也為了一個人願意洗手作羹湯。

  當灶台上隱隱傳來成品桂花糕的清香之時，半夏將心裡的擔憂忐忑徹底放回了心裡，驚喜的對著澤蘭歡呼:「大少奶奶，成了！」

  澤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看著桌子上面擺上的那一盤子品相粗簡的桂花糕，雖然比起老師傅做的精緻糕點實在拿不出手，但是那質樸清甜的味道卻是讓人耳目一新。

  殊不知那屋子裡面的老師傅也早就已經悄悄的注意到了門外堂而皇之做起了糕點的澤蘭等人，這會兒看到澤蘭一個嬌滴滴的千金小姐竟然真的能夠做出這般像模像樣的東西。

  那原本只以為澤蘭是來打攪他清淨的虛偽之人的老師傅也不禁有些動容，他總算是知道了這看上去頗為貴氣的姑娘是為了什麼來找他的了。

  澤蘭捧著那盤子糕點走到了竹屋門前，對著緊閉的房門恭聲請到:「小女子澤蘭，希望能夠得到大師的指點，學得大師的一二分手藝。」

  那竹屋裡的人靜默半晌，最終卻還是打開了房門，眼神複雜的看了一眼滿眼誠懇的澤蘭一眼，無奈的招了招手:

  「罷了罷了，你這個丫頭好生倔強，把你那盤子東西拿來給我瞧瞧，這都是做的什麼呀？也好意思叫做桂花糕？」

  那老僧人雖然吹鬍子瞪眼的對著澤蘭手裡的糕點一陣貶低，但是手下卻還是輕柔的捻起一枚桂花糕放入了口中，細細咀嚼咽下。

  澤蘭心中一喜，並不在意被老僧人如此不留情面的貶低手藝，畢竟她自己有幾分能力她比誰都清楚，能夠讓老僧人願意吃下她做的糕點，就說明老僧人已經認下了她這個徒弟。

  半夏看著澤蘭眼底不加掩飾的欣喜，想到澤蘭這般所作所為都是為了商陸，心裡也是有些五味雜陳，對那有些無禮的老僧人也沒原先那般不滿了。

  「丫頭，我知道你找我做什麼，我只想要告訴你一點，上善若水，水善利萬物而不爭。而做糕點就像是做人一般，你心中是什麼做出來的糕點便有著什麼味道。這些你可記下了？」

  那老僧人一雙眼睛實在是澄明睿智，他看向澤蘭的眼睛如此通透，叫澤蘭心下不由得一驚，仿佛自己的一切都被眼前的老者所看穿了一般。

  可是下一瞬間，澤蘭在看過去，那老僧人又恢復了一開始神氣活現的模樣，仿佛一切都只是澤蘭的一時錯覺，但是澤蘭卻是不敢再對老僧人心生半點怠慢。

  那老僧人不再多說什麼，將澤蘭引入屋內，竟然真的開始教起了製作桂花糕的方法來。澤蘭便與半夏在這竹屋之中學了大半天的廚藝。

  眼看著外邊日頭漸漸落了下去，卻還不見澤蘭他們回來，精神已經好很多了的商陸心裡也不由得有些擔憂起來。

  雖然澤蘭身邊還有他派去暗中保護的暗衛，但是這麼長時間不見澤蘭回來，商陸還是忍不住為澤蘭擔憂。

  商陸感覺自己身體已經恢復了大半，於是也就不再猶豫，直接尋著澤蘭她們所離開的方向，一路尋了過去，就在這後山竹林深處的小屋裡發現了澤蘭主僕二人。

  商陸先是放下了提了一路的心，隨後便是好奇了起來，屋中那位正在教澤蘭製作桂花糕的老僧人又是何方高人?商陸見澤蘭沒事，也就沒有貿然出現打擾幾人。

  只是那屋子裡面原本一臉專注的看著桌子上被澤蘭又一次做壞了的桂花糕，這會兒似有所覺一般將眼皮子抬了一抬，向著門外隱蔽處狀似無意的瞥了一眼。

  多在暗處的商陸正好被那一眼掃過藏身之處，商陸心裡一凜，只覺得自己似乎已經被發現了，但是那老僧人並沒有說破商陸的蹤跡，商陸猶豫了一下，還是選擇默不作聲。

  那老僧人意味深長的收回視線，頗有些嫌棄的看了一眼面前那盤不管是味道還是色澤都遠遠比不上自己所做的那些桂花糕，只好無奈的看了一眼天色，對著澤蘭擺擺手:

  「行了，就不要再糟蹋我的食材了。我看丫頭你的悟性很好，這桂花糕的做法都已經學了去，只是你的心有些浮躁，今日太晚了，你回去之後自行練習，勤能補拙吧。」

  澤蘭有些抱歉的摸了摸鼻子，她有些汗顏，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每一步驟都是按照老僧人的教導來做的，但是做出來的成品，最後卻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與預期之中的模樣差了些許。

  但是澤蘭也沒有灰心，她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確實已經有些暗下來了，澤蘭叫醒旁邊已經等的有些昏昏欲睡的半夏，兩人將東西簡單收拾了一下之後，就打算道別老僧人回去了。

  那老僧人送澤蘭走出了竹屋的大門，澤蘭躬身打算告別，眼神之中是不容作假的尊敬，那老僧人眼神之中似乎有微微動容。

  在澤蘭臨走之時，老僧人似乎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叫住了澤蘭，面對澤蘭疑惑不解的目光，老僧人慈悲的看了看澤蘭清澈幽深的雙眼，意味深長的點化了兩句:

  「丫頭，你心中有執念，一念可成魔，一念可成佛，你我既有今日之緣，且聽我一句勸，苦海無涯，破障才能除怖，珍惜眼前人。」

  澤蘭似懂非懂的看著老僧人澄明睿智的雙眼，心中似有大觸動，她驀然想起了先前被自己忘之腦後的猜測，眼前這位老僧人或許真的看出了些什麼。

  但是，澤蘭心中苦笑一聲，她也想要忘記過去的那些可怕回憶，她也知道執念太深只會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