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貴人是三皇子

  商老爺眉頭一皺，剛要開口像往常一樣訓斥幾句商陸，就突然想起前段時間商陸在鳳姨娘生辰那日，處變不驚進退有度的氣度，在諸多前來祝賀的世家顯貴之前狠狠為商老爺掙足了面子。

  思及此處，商老爺也就不好太過偏袒商仁，只好先略略壓下心中的不痛快，繼續往下說著，只是心裡還僥倖的希望這一次商陸也能夠一鳴驚人，在眾多顯貴子弟之中脫穎而出，被那位皇子一眼相中。

  「我多番打聽，已經可以確認此次前來的皇子正是如今皇室之中風頭正盛的三皇子，三皇子家族雄厚顯貴，為人又頗豪爽，不拘小節，你們都要給我記住了，務必要在這三日之內在三皇子的面前入眼，給我商府搭上這麼一條人脈。」

  澤蘭心裡嗤笑一聲，三皇子為人豪爽不拘小節?這種話連三歲小孩都不相信，恐怕也就只有眼前這利慾薰心的商老爺說得出口。

  把草菅人命，蔑視禮法和囂張跋扈都說成是豪爽不羈，如此明目張胆的睜著眼睛說瞎話的本事也就只有商老爺能夠做的出來了。

  澤蘭心裡對那位素未謀面的三皇子實在是毫無好感，沒來由的總覺得這人十分討厭。

  澤蘭不願意看到商陸被商老爺逼著去接觸那位囂張跋扈的三皇子，更不想要看見一身傲骨的商陸對著那所謂皇子的身份奴顏婢膝，便似笑非笑的打斷了商老爺的話。

  「公公這話說的不妥，我們商府也是百年傳家的世家大族，未必需要對三皇子太過低姿態，況且舟車勞頓的一整天，相公身子本就不是很爽利，這會兒恐怕實在是沒有精力去照顧那位三皇子。」

  澤蘭的話說的有些不痛不癢的，卻將商老爺刺的有些失語，確實，本來按照商府這般背景，只要守好自己的門風，不站錯隊，自然可以好好的繼續再傳承個數十百年的也不為過。

  可是錯就錯在商老爺是個野心勃勃的人，他對於權勢財富的追逐使他變得急功近利，這才迫不及待的想要帶上商府一整個家族在混亂的皇位之爭中提前站隊，好掙一個從龍之功。

  商老爺面色不改，卻對著澤蘭和商陸處隱隱有一些威脅之意:

  「我商府之人自然是要以商府的榮耀為第一位，既然陸兒身子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休息。三皇子晚間才到，恐怕也要到明日才有時間接待眾人。」

  澤蘭臉上也噙著一抹順從的笑容，手底下的動作卻絲毫不曾含糊，在商老爺話音剛落，就直接推著商陸的輪椅離開了這間房間。

  在和那些人待在一處，澤蘭恐怕自己會忍不住直接翻臉。

  「相公可怪妾身出言不遜?實在是妾身看不下去了，商府不缺錢不缺勢，為何就是看不破這局勢，非要在這蹚渾水之中插上一腳，就不擔心商府百年基業毀於一旦嗎？」

  澤蘭心裡想起的正是前世的這個時候，商府也是早早地就捲入了那些皇子奪嫡之爭中，只是澤蘭那是還不知道商府在這一蹚渾水之中究竟站在了哪位皇子身後。

  可是如今看來，多半是站在了三皇子身後，可是當今聖上正值壯年，那些皇子也好，世家大族也好，難道就看不透這根本是一場無謂的爭鬥嗎?

  「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你做得對，我又怎麼會怪你呢?」

  商陸心裡清楚澤蘭看不慣商老爺一群人的貪婪嘴臉，他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可是深陷其中，既然身為商府嫡子，商陸便是被強行捆綁在了商府這一條船上，接手這個爛攤子。

  不管商陸願不願意，都只能披甲前行，就算是為了保護澤蘭，商陸也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幫他們擺脫如今這副僵持的局面。

  「我們回去吧，我身為商府嫡子，只要我不露面，商仁一個庶子就算是在三皇子面前露了臉，也無法代表我們商府的風向。而我爹他，只怕是暫時拉不下那張臉自己往三皇子身邊湊，最多不過是指使指使商仁罷了。」

  商陸這一個爹字叫的毫無感情，似乎和稱呼一隻貓一隻狗一樣，都只是一個稱呼罷了。

  而那個稱呼之中曾經所飽含的父子親情也早就在商陸得知他親生母親的去世真相之後，在商老爺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忽視打壓之下，煙消雲散。

  澤蘭看到商陸並沒有把方才商老爺對商陸明顯的不在意給放在心上，心裡也明白，商陸這是被傷透了心，早就已經沒有把商府一家子當做自己的家人了。

  澤蘭心裡微微有些心疼，在她越來越了解商陸之後，對於商陸的為人也是越來越佩服的，這樣一個才情氣度都不同凡響之人，怎麼就偏生在了商府這樣一灘爛泥地里?

  澤蘭不由得為商陸的遭遇感到十分不平，若是商陸出生和生長的地方是在她們邊疆漠北，廣袤之地上，相信那一定又是另一番光景了。

  塞外邊疆風光秀麗，民風淳樸粗狂，沒有京城這般多的規矩和限制，也沒有那麼多的花花腸子，看不順眼的就打一架，正大光明的解決，背後陰人的都會受到鄙夷排擠。

  澤蘭臉上帶著一絲懷念，突然無比的想念那個瀟灑不羈，自由曠達的邊疆家園。商陸不知道澤蘭心裡所想，他被澤蘭慢慢推著往自己的禪房裡走去，只能聽到澤蘭絮絮的好聽的聲音，從他的背後慢慢地傳來。

  晚間，盤山寺後禪院。

  「四嬸子，這一次盤山寺之行，父皇不僅派了三哥前來，還讓你我二人提前趕到，這究竟所為何意?」

  趙六將步履緩慢卻精神矍鑠的老人扶到了專門為他們所準備的禪房之中坐下，自己坐在四嬸子的對面，一隻手撐著腦袋，滿眼的百思不得其解。

  四嬸子慈愛的看了看眼前這個自己最看重的子侄，也是當今聖上的第七個兒子，卻在玉蝶上面行六，取代了十多年前貴妃娘娘死去的那個六皇子。

  「你三哥進來行事越發的沒了章法，不是個成氣候的，卻因為他母家身後的權勢，讓皇帝不得不忌憚著，貌似重用，實則早就已經被皇帝給排除在了那份名單之外。」

  談到皇家的事兒，四嬸子那慣常溫和靦腆的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皇族之人所特有的威儀。

  只是那位四嬸子似乎與皇帝之間有些淵源，談及聖上，並沒有絲毫恭敬謙卑，反倒像是在面對自家小輩。而趙六卻是一點兒也沒有感到奇怪。

  這也難怪，眼前的這位四嬸子可不是普通婦人，二十年前以安平郡主的身份遠嫁敵國和親，為兩國之間的和平相處做出了極大的貢獻，就算是面對當今聖上，也是不需要跪的。

  本來一切都好好的，只是後來不知發生了什麼，那位和親對象突然暴斃，四嬸子就被接了回來，寡居在室，一待就是十數年，乾脆就搬到了京郊鄉下隱居起來，過上了曾經想也不敢想的平淡生活。

  近年來敵國似乎又開始不安分了起來，可是四嬸子已經寡居雲翎國多年不問世事，在敵國聲望漸漸變小，敵國的人恐怕也不會再看在四嬸子的情面上繼續與雲翎國維持和平。

  「如此外患之下，內憂卻無法平息，那三皇子是個看不穿的，眼皮子忒淺，在這個節骨眼上將他盯著皇位的野心暴露出來，可不是明擺著招人記恨呢嗎？」

  四嬸子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事兒，對她口中所提及的三皇子十分的厭惡，難得露出了明顯排斥的神色，反倒是依稀流露出來一絲昔日巾幗不讓鬚眉的風采來。

  趙六隱隱聽說了當年四嬸子的夫君之死與三皇子背後的母族之人有些干係，為的也只不過是丁點利益，難怪這麼多年來，四嬸子一直對三皇子一族都沒有好臉色。

  「今日那個叫澤蘭的小丫頭我看著倒是個不錯的，可惜竟然是京城商家的媳婦，還有那個叫商陸的少爺，也是個可憐的。你若是日後有機會，便多少幫襯著些他們，也算是報了今日馬車之恩了。」

  正在趙六不知道說些什麼之時，四嬸子主動將話題轉開放到了今日的事情上來，趙六在心裡鬆了一口氣，已經明白父皇派自己和四嬸子前來，應當是為了監視三皇子的動向，看看究竟有哪些家族在這兒節骨眼兒上和三皇子搭上了線。

  這會兒能不提三皇子就不提，趙六想到早上在路上遇見的那對夫妻，尤其是對澤蘭，總覺得有些親近熟悉之感，趙六心裡訕笑自己胡思亂想，明明是第一次見，怎麼會覺得這位夫人似曾相識呢？

  「是，四嬸子，等到我們盤山寺之行結束，我會以舅舅的名義親自登門拜謝的，也好叫那商府之人不敢小瞧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