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到底誰才是貴人

  四人各自在馬車裡坐下，外面揚鞭一聲，馬車又緩緩的往著城西盤山寺駛去。這裡已經離盤山寺不遠了，但是要靠一雙人腿慢慢走過去，恐怕也是要頗費上一番功夫的。

  年輕人尚且受不了這一路的勞累，澤蘭又怎麼忍心一個老婦人遭這種罪，儘管前世澤蘭在京城的日子裡，一天也沒有過得舒心過。

  但是生活上的種種打擊都沒有磨滅澤蘭內心深處真正的純善，在面對對自己毫無威脅的弱者，澤蘭還是願意伸手幫扶一把的。

  「在下趙六，承蒙諸位援手，改日定當親自登門酬謝。」

  一片沉寂之中，那個自稱是趙六的書生臉上帶著感激的笑容，率先打破了馬車之中沉悶的氣氛。

  澤蘭也從善如流的看看商陸，又看看那年輕人，雖然心裡猜測這名字恐怕並非真實姓名，但是看著年輕人和這位被他叫做四嬸子的老婦人，澤蘭心裡猜測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於是也就善解人意的沒有過多追問。

  他們本來就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罷了。澤蘭沒有說話，因為這個時候應該商陸出面才合理，澤蘭對著那年輕人友好的笑笑。

  「趙六公子，」商陸若有所思的看著趙六的言行舉止，心裡的那點兒奇怪的熟悉感越來越重，只是卻一時無法說出究竟是在哪兒見過這個趙六，「可是要參加今年科舉入試的舉子?」

  澤蘭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商陸與往常相比似乎格外善談的與這個趙六攀談起來。那趙六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

  「商兄過謙了，在下才疏學淺，並不指望靠科舉出頭。」

  商陸直覺的認為只要自己能夠弄清楚這個趙六的來歷，就可以解開自己心裏面一直盤桓的那個謎題。

  雖然這個趙六的穿著打扮不像是富貴人家出身，但是商陸觀其言談舉止，卻是與旁人多出了那麼幾分威嚴氣度。

  商陸突然想到澤蘭之前在出雲院曾經和自己提起過，這一次商老爺舉商府出行到城西盤山寺浴佛的源頭，似乎就是因為在這一天的盤山寺會有什麼貴人來臨。

  商陸心中突然閃過三皇子這個名字，可是瞬間又被商陸自我否定了。傳言三皇子囂張跋扈，最是個任性傲慢的人了。

  眼前這個趙六雖然眼底也是隱隱有些傲氣，卻更多的還是謙和溫順，況且，若真是三皇子，又怎麼會在這荒郊野嶺的與一個山野村婦待在一起。

  商陸把眼睛從一旁神態從容，氣度溫和的老婦人身上略過，斂眉不語。一行人就在這樣的互相試探之下，慢慢地到達了目的地的盤山寺。

  山腳下零零散散的聽了不少馬車，大都是來自富麗堂皇的各家豪門，看來關於那位貴人的消息還真不是什麼秘密。

  澤蘭扶著老婦人下了馬車，眼睛一一掃過了身後那些貼著各家標誌的馬車，心裡也漸漸的有了底，越發的肯定這次來的一定是當今風頭正盛的三皇子了。

  澤蘭心下不屑，重生一世的澤蘭雖然不知道前世到最後究竟是誰登上了那至高無上的位置，但是澤蘭可以肯定的一點就是，直到自己死去都沒有聽到當今聖上立太子的傳言。

  當今聖上正直壯年，正是勵精圖治的年齡，那些皇子之中能夠成氣候的實在寥寥，三皇子除了家世背景十分雄厚，為人風評都是極差的。

  澤蘭心裡肯定若是按照前世的發展，那位當今聖上只怕還要在位一二十年都不會考慮下一任繼承人的位置。所以澤蘭對於商府汲汲營營謀劃著名站隊一事十分不屑。

  那老婦人和趙六一行人下了馬車就與澤蘭等人暫別，商陸澤蘭都沒有再繼續挽留，一路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相處也足夠讓澤蘭意識到自己好心救下的這兩個人恐怕不是什麼普通人。

  澤蘭不希望自己的一時善心發作，反而連累了商陸等人，既然將老婦人等人安全送到了地方，索性也就此分道揚鑣，澤蘭知道老婦人不是普通的老婦，自然也就不會多麼擔心幾人路途上的安全。

  幾人與商府留在山腳下的管家相會之後，被管家帶著往山上安排好的禪房走去，澤蘭和商陸坐在收拾出來的乾淨禪房裡面，這才有足夠的時間能夠坐下來好好的交談一番。

  「相公，從方才開始你就一直在鎖眉深思，可是妾身救下的那兩位客人有什麼特殊之處不成？」

  澤蘭直接將她們稱之為客人，既不顯得過分生疏，也不顯得多麼親近，可見在澤蘭心目之中，商陸還是排在第一位的。

  商陸抬手從澤蘭的手裡接過茶盞，小酌了幾口，才放下茶盞，組織好了語言:「我總覺得那位趙六公子似乎有些眼熟，可卻一時想不起來究竟是在那裡曾經見過這位公子。總覺得是很重要的線索。」

  澤蘭心裡百轉千回，聽商陸這般一提醒，竟然也漸漸回憶起來自己第一眼見到那位趙六公子時候就產生的親切熟悉之感。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就好像是……對了，澤蘭突然想起來，自己在面對梁棲大哥的時候，似乎也曾經有過這樣的反應。

  只是澤蘭一時之間實在是無法將那位萍水相逢的趙六公子和她頗為熟識的梁棲大哥聯繫在一起。

  商陸看到澤蘭的神色微微變動，便經不住好奇的問出了口:「怎麼？蘭兒可是想到了什麼，但說無妨。」

  澤蘭心裡雖然覺得不可能，但是卻還是決定將自己心裡想到的東西都對商陸和盤托出，希望能夠幫上商陸的忙:

  「其實也沒有什麼，只是妾身經相公提醒，這才突然想起來似乎也曾對那位趙六公子產生過這般的感覺。就像是，就像是面對梁棲大哥的時候。」

  商陸神色恍然，他想起來了，因為和梁棲多年相交，彼此之間太過熟悉，竟然一時之間沒有聯繫上兩者之間的熟悉感。

  還是在澤蘭的提醒之下，商陸才終於從記憶裡面提取出來梁棲的容貌氣質。可不就是這樣嗎?商陸有些感嘆道，雖然面貌並不十分相似，但是某些地方卻出奇的想像，就像是出自一家。

  商陸突然想起來，自己與梁棲相識這麼多年，可是自己卻幾乎從來沒有聽梁棲說起過有關於自己家人的事情，只依稀記得曾經聽梁棲提起過，自己是孤兒出身，小時候被師父給撿了回去。

  商陸越想越覺得有些可疑，心裡已經默默的決定回去之後找個機會將梁棲找來，在仔細詢問一下關於梁棲身世的細節。

  商陸總覺得自己似乎終於隱隱的抓住了那個總是困擾著自己的問題一角。

  「扣扣扣」

  門外響起了有序的敲門聲音，商陸和澤蘭對視一眼，澤蘭站起身來，往門口走去，邊走口中邊不高不低的揚聲問道:「誰在外面?」

  「大少爺，大少奶奶，老爺前院有請。」

  門口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澤蘭聽出來這是商老爺身邊伺候筆墨的書童的聲音，心裡定了一定，將門打開，對著外面門口等著回音的書童允諾道:

  「我知道了，你回去稟報老爺，就說舟車勞頓，我們換身衣服就往前院去。」

  那書童見到澤蘭臉上確實有些風塵疲憊，於是從善如流的點點頭，轉身回去稟報。澤蘭回過身來，將門帶上，商陸在屋子裡面也將門口的動靜給聽的清清楚楚。

  兩人換了一身衣服，還沒有來得及休息多久，就又要往前院走去，澤蘭心裡隱隱清楚，恐怕這一次去就是要告訴她們關於那位盤山寺即將到來的貴人，究竟是誰。

  澤蘭看到門口的那些陣仗就猜測到多半是那位行事張揚傲慢的三皇子，心裡實在是沒有什麼期待，與商陸不緊不慢的趕著路，只希望可以早些結束，讓他們回去好好做一番休整。

  等到澤蘭和商陸都到了那處商老爺所指定的庭院之後，就看到商仁秦白芷和鳳姨娘也全都等在了裡間。

  商老爺端坐在上首位置，微微的垂著眼睛，不聲不響的模樣看上去還頗有一番家主的威嚴，只是那一點點裝出來的不怒自威也全都被他眼睛裡面的貪婪野心所破壞殆盡。

  等人都到齊了，商老爺才收回了垂下的思緒，也不招呼眾人坐下，就這樣站在他的面前等著聽訓。

  商老爺似乎對著樣的場景感到十分的自得，他不由得滿意的順了順他續起的長髯，硬是從他那為數不多的作為父親的自覺之中，擠出了那麼一絲慈愛的神情來看著商陸和商仁。

  「陸兒，仁兒，你們兩個都是我的好兒子，是商府的臉面，今日你們或許也都看見了，山腳下停著不少達官顯貴人家的馬車。皆因為聽說了皇室之中這次會有皇子前來盤山寺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