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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你在恐懼什麼

2023-11-15 17:21:16 作者: 梨瀟瀟
  商陸本就一夜未曾合眼,天剛放亮,他就注意到了澤蘭屋子裡派出去叫梁棲看診的消息,心裡難免在意,索性也就在這暗格處貼耳偷聽。

  商陸知道梁棲的本事,必然是不會有錯的,沒想到澤蘭在自己看不見的地方竟然也如同自己一般,飽受內心折磨,輾轉難眠。

  商陸繼續側耳聽著對面的動靜,只見屋子裡面沉默了許久,才緩緩的響起了澤蘭不緊不慢的回應。

  「梁先生說笑了,澤蘭是商府大少奶奶,到哪兒不是受人尊敬的,又何曾有什麼能讓我恐懼憂思,不過是近來有些思念家鄉,才耗了些心神罷了。」

  澤蘭嘴上輕描淡寫,心裡卻是暗暗心驚,不愧是當世神醫,竟然單單通過號脈就能將自己的症狀猜個八九不離十,澤蘭自知這一番說辭騙不過梁棲,但面上卻滴水不漏。

  梁棲定定的看了澤蘭好一會兒,這才意味深長的收回目光,洒然一笑:

  「既然如此,大少奶奶也該知道,事在人為,憂思恐懼只是徒耗心神,傷人傷己。要說這病好治也不好治,惟有一藥方,大少奶奶且聽好了——解鈴還須繫鈴人。」

  澤蘭心中微微一動:「解鈴還須繫鈴人嗎?多謝梁先生提點,梁先生既是相公的好友,喚我澤蘭即可,無須多禮。」

  「既然澤蘭心中已經有數,我便恭敬不如從命。然來而不往非禮也,澤蘭便喚我一聲梁大哥即可。」

  梁棲收了東西,往屋子裡裝著暗格的那一方瞥了一眼,不著痕跡的收回了視線,方要離去,便想起來一般,試探著提點了一句。

  「昨日早上,我多嘴提了一句,商陸他便急匆匆的往外追了你去,也不知是否趕上了?」

  梁棲的話如醍醐灌頂,一瞬間讓澤蘭想通了從昨日起就一直困擾她多時的難題,原來商陸匆匆出去,竟然是為了追上自己?

  那麼那時候,自己和商仁在院子裡虛與委蛇的時候,商陸豈不是都看在了眼裡?難怪後來商陸發了那麼大的火,澤蘭若有所思的應了下來。

  梁棲看著澤蘭恍然大悟的模樣,心中猜測自己昨日或許是好心辦了壞事,正打算出去往商陸的書房裡走上一遭,就被澤蘭喊住了腳步。

  「梁大哥留步,」澤蘭心中徹悟,卻突然想到誤會還沒解開,她猶豫了一下,開口卻是,「不知梁大哥配的安神藥可還有多的,昨日相公又將藥浴拒之門外,恐怕那安神藥還需派上些用處,總好過半途而廢。」

  梁棲一愣,苦笑著攤了攤手:「來的匆忙,倒是忘記了帶上,澤蘭不必憂心,我正要去看看商陸,待我與他好好遊說一番,將這誤會解開了便是。」

  澤蘭心中又是恍然又是氣餒,連聽了梁棲的話都忘了做反應,只胡亂點點頭。梁棲看出澤蘭的心不在焉,也沒怪罪,逕自離開了。

  梁棲的推開書房大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商陸端坐書案後,凝神翻看竹簡的模樣,梁棲嗤笑一聲:「你少來這一套,方才我在堂廳那兒說的話,你都聽見了吧。」

  商陸知道瞞不過梁棲,也就索性放下了手上欲蓋彌彰的書簡。

  「不錯。」

  「那你可知,澤蘭一介後宅婦人,從小到大又一直是順風順水的人,怎麼會突然憂思恐懼過度?商陸,你到底都對她做了些什麼?」

  梁棲自知自己對澤蘭並無男女之情,但看到澤蘭為了商陸如此痛苦,心裡就沒來由的一陣氣悶,梁棲向來有話直說,就算是至交好友也不例外。

  「我,不知。」

  嘴上說著不知,但商陸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些定論,澤蘭來這商府不久,自己那些虛偽嘴臉的家人們恐怕還沒來得及露出醜惡嘴臉,對澤蘭自然都是客客氣氣、親親熱熱的。

  若說這闔府上下有誰能給了澤蘭臉色瞧,推來算去,可不就只剩下他自己一人了嗎?商陸心中又是心虛,又是納悶。

  平日裡看澤蘭膽子挺大的,又是那般不卑不亢的性子,怎麼偏偏就被自己給嚇到了?但商陸和梁棲半夏一樣,都把這讓澤蘭憂思恐懼的根源,定在了商陸身上。

  除此之外,確實也沒有其他的人或事了。商陸一時間不知道作何反應,梁棲有心再為澤蘭說上幾句,就看到窗框處被輕輕磕撞了兩下,一隻白翎鴿子從打開的縫隙處鑽了進來。

  商陸抬手招過鴿子,快速取下鴿子腿上綁著的紙條,迅速掃過,臉色稍稍有些放晴。信上寫的清清楚楚,澤蘭和商仁私下裡並沒有什麼來往,那麼那日自己所見也多半另有內情。

  商陸想到自己因此誤會遷怒於澤蘭,心中有些愧疚,難怪澤蘭一頭霧水,委屈憤怒,原來究其根底還是自己不夠信任。

  「怎麼?信上說的都是什麼?」

  梁棲看商陸扯著那封信一直不說話,若不是商陸臉上的輕鬆神色不是作假,梁棲都要以為又是出了什麼大事一般。

  「無事,你沒什麼事就先回去吧。你說的話有理,我記下了,那安神藥也不必準備了。」

  商陸三言兩語將梁棲敷衍了過去,梁棲只聽懂商陸話中不必再準備安神藥這一條,就放下了心來,看來果然是誤會,商陸這話就是答應繼續配合藥浴治療,梁棲這才放心的離開了。

  商陸看著梁棲離開,把鴿子放了,那張紙條就這樣在商陸的手中化為了粉末,商陸心裡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現在就去與澤蘭道歉,可是他又拉不下面子。

  「來人,大少奶奶呢?」

  商陸喚了一個下人來問,那下人不知道昨晚澤蘭和商陸之間的事情,很是摸不著頭腦的回道:「回大少爺,大少奶奶方才出去了。」

  又出去了?商陸心裡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莫不是澤蘭在躲著自己不成?

  商陸想起昨日正是因為自己沒有主動去問清楚事實,這才叫兩人誤會至此,想著今天還是趁此機會把事情說開了才是。

  澤蘭被傳話的婢女叫了出去,本以為是鳳姨娘召自己,沒想到卻被帶到了一處荒僻花園。澤蘭皺了皺眉頭,有些不悅的停下了腳步,果不其然那個帶她到此處的婢女,見事情敗露立馬便腳底開溜。

  澤蘭心裡早就有了成算,多半來的不是秦白芷就是商仁。澤蘭將這幾天的事情過了一遍,心裡已經有了定斷。

  「秦白芷,你把我帶來這處又是想耍什麼手段?」

  「你怎麼猜到是我的?」秦白芷從山石後面出現,眼底閃過一抹狐疑。

  澤蘭扯了扯嘴角,嘲諷道:「我詐你一詐罷了。」

  秦白芷見自己被澤蘭耍弄,本應該氣的跳腳,卻忽而想到了什麼一般,陰沉沉的笑了。澤蘭心裡閃過一抹不祥。

  「你想做什麼?難道就不怕鳳姨娘和商仁知道了問罪與你?」

  秦白芷的眼中閃過一絲猶豫,但很快便是對澤蘭滔天的嫉恨占據了上風。秦白芷定了定神,安慰自己道不可能,雖然她被澤蘭詐了出來,但此地荒僻,就算她們中誰出了事,也絕對沒人能夠查出端倪。

  「我奉勸你一句,就別白費力氣了,此地荒僻你就算跟我拖延時間,又能等來誰?等表哥來救你嗎?還是你那個殘廢相公?」

  秦白芷臉色閃過一絲快意,她早就從迎春那裡知道了澤蘭現在與商陸之間的氣氛早已跌至冰點,絕沒有轉圜的餘地,這才敢策劃出這樣一齣戲碼,趁著澤蘭心神不寧只是騙她出來。

  秦白芷一步步逼近,本來她是不打算自己動手的,但既然澤蘭已經看到了自己,那麼秦白芷不介意親手推澤蘭一把。

  澤蘭心中警鈴大作,此處確實荒僻無人,若是秦白芷孤注一擲,澤蘭一時半會兒還真沒有脫身的把握。

  澤蘭心中不禁暗暗後悔,自己今日忽然被傳喚,只想著避開一牆之隔的商陸,匆匆忙忙就離開了出雲院,竟然失了往日的警惕,連個下人也沒有帶上。

  枉費她小心提防了迎春這麼久,到最後竟然還是著了這秦白芷的道了。澤蘭四下看著,想要找出個方法避開秦白芷的動作,卻沒有注意到她的腳步已經退到了池子邊上。

  秦白芷的眼底閃過一道暗潮,伸出手狠狠地朝著澤蘭的方向推了過去。澤蘭身形一晃,腳下狠狠一絆竟就這樣將秦白芷的身子一起給拉入了池子裡面。

  「噗通」一聲的落水聲響起,遠處隱隱的傳來了喧鬧之聲,商陸恰巧趕到附近了,本以為追丟了方向的時候,就撞見了那面生的婢女急匆匆倉皇而逃的模樣。

  商陸面色猛然一沉,吩咐身後跟來的下人抓住那個行色倉皇的婢女就是連聲審問:「大少奶奶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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