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以血來塵封

  「在這裡，我得感謝這一切的源頭，余吉新丞相和余杰餘思月。感謝你們來到了安哥拉魯斯城，並且留了下來，感謝你們在這裡寫下你們的夢想，我謝謝你們！是你們讓安哥拉魯斯城有了不一樣的天空！」

  「而所有的加突兄弟，今天你們站在這裡，望著我，沒有立刻向我動手，我很欣慰。在你們加突人心中，現在這個正在說話的人，絕對是個屠夫，魔鬼。我風離雖然做了魔鬼，但我不是沒有心。不過我的心，在一個又一個兄弟為我死去的時候，就已經空了。他們一個個倒在我面前，離我而去，那以後的日子，我的心就變成了他們的身影。」

  「但是我沒有忘記，我們那樣做的目的。今天我之所以站在這裡，就是不允許有人毀掉兄弟們努力的成果。他們用死達成的果實，我用死來維護。」

  「你們騎馬帶刀持槍來到這裡，無非就是我風離殺了太多的加突人。你們認為現在安哥拉魯斯城呈現出的和平，是你們用鮮血，苦和痛換來的。但是你們忘了，你們腳下戰的這片土地，是安哥拉魯斯城。數百年來，我們安哥拉魯斯城和加突的戰鬥讓它被鮮血浸透了多少遍，它的痛和淚，誰知道？」

  「你知道你們想要血債血償。你們想到動手了的後果嗎？」

  「今天你們要是動手了，我身後的兩位將軍絕對不會讓你們有活著的機會離開？他們會一個不剩的將你們全部殺死，讓所有的加突人明白，安哥拉魯斯城不可侵犯，讓所有的加突人明白，安哥拉魯斯城的和平不容侵犯。但是你們呢？」

  「人群中在安哥拉魯斯城安居的加突民眾呢？你們會想，安哥拉魯斯城還是不能接受你們，安哥拉魯斯城永遠不能接受你們，安哥拉魯斯城和加突只能是敵人。你們會將眼前血腥殘忍的一幕傳遍加突，讓每一個部落和村落知道。然後，安哥拉魯斯城和加突就會回到以前數百年戰火血染的局面。你攻我打，血流成河，天天有人在哭泣，天天有人在悲痛！」

  「這是你們願意的嗎？你們是為了吃飽飯，我們安哥拉魯斯城為的是不打仗。現在你們一起站在這裡，這片所有人都能和平站立的地方，有什麼不好？過上你們想要的生活，大家之間並沒有什麼仇，一切為了生活。不再是為了生存，為了活著。我想問問你們大家，現在這樣的生活不是你們想要的嗎？」

  「你們心中有怨有恨，沖我來。是我，我是屠夫，是我殺了你們加突那樣多的人。但是我不後悔，在安哥拉魯斯城這片鮮血澆灌的土地上，也只有安哥拉魯斯城和加突兩邊的鮮血澆灌才能開出和平之花。」

  「只希望在發泄完畢之後，你們安靜的離開，讓我成為這最後的流血。請你們守護好安哥拉魯斯城，這是安哥拉魯斯城將士和邊關民眾的安哥拉魯斯城，也是你們加突的安哥拉魯斯城。請你們珍惜這用無數鮮血才換來的和平的安哥拉魯斯城，守護好這來之不易的和平。戰爭是為了這和平，和平的代價就是戰爭，戰爭踏平荒殘留給後人大道通衢的和平，人人都必須珍惜。」

  「我們流了那麼多的血，犧牲了那麼多人的生命，好不容易在有了這樣安穩的生和，你們想打破嗎？你還願意天天回到那種時刻準備犧牲的日子中去？願意天天為了自己的親人，愛人擔心。若是你們不想，卻又不甘心加突的失敗。那麼我以我自己生命來祭奠你們的亡魂，我以我的生命來塵封過往一切的流血和罪孽。」

  「最後，我想說一句，我愛你們。愛安哥拉魯斯城，愛邊關人民，愛米亞，愛現在站在這裡的你們，更愛和平。我希望你們能明白我？」

  人群中有人想衝上來，被風離眼神制止了，那人望著風離，抱著懷中的東西，全身顫抖，神情悲傷絕望。

  而身邊的林吉行和業昌民聽到風離這樣說，趕緊上前制止。可是，在安哥拉魯斯城，風離的身手絕對是無人能及，所以兩人上前時，看見的就是胸前已經被鮮血浸透的風離。風離在上來之時，匕首已經抵在了自己腹部，她知道有人會阻止，早就做好了準備。在說到「以我的生命來塵封過往一切的流血和罪孽」時，匕首已經刺進了身體。今天不管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風離都不容許自己有失。她甚至計劃好，若真有流血，就讓她一個人去殺戮，然後再以死謝罪，無論如何，安哥拉魯斯城的和平必須守住，如同曾經立下的守護安哥拉魯斯城的誓言。

  失血太多讓風離無力跪下，她望著人群慘笑，輕聲說。

  「你們一定要珍惜，珍惜這樣的和平啊！」

  「最後，我想請你們好好幫我守護雨欣。雨欣原是我的姐姐，她和羅三本是戀人，是因為幫我才假扮成我的妻子的，我和她一直謹守禮節，沒有做出損害她名節的事。我希望以後沒有我的日子，她能得到她想要的幸福，希望你們能好好保護她。」風離的聲音越來越輕，笑容卻越來越多。雨欣姐，你可一定要幸福啊，和羅三幸福的活在沒有戰爭的日子裡。

  自己和兄弟可是做了多少努力，下了多大的狠心才換來的和平啊，你們要珍惜！

  真的好累，每晚都夢見自己的兄弟，每晚都夢見遍地的血，無數的哭泣和悲鳴一直盤旋在腦海。那樣血流成河的景象在腦海里翻騰，攪得風離日夜不得安心。

  風離是漠視生命的，是那種完全無視的漠視，因而她才不會被戰場影響，所以他能無情的發動屠殺計劃。只是她漠視的是自己的生命，敵人的生命。卻不願意自己身邊的人流血，她可以因為兄弟的離去暴怒，自己卻可以平靜的面對死亡。

  「我和我的兄弟說過同生共死，但是他們救了我一次又一次，我也就這樣苟活了下來。他們從來不知道我很累，很累，非常累。我非常想念他們。今天我在這裡死去，你們不要再有任何想法。不管是加突還是安哥拉魯斯城，我希望你們能和平相處。我只想說，我失去了太多的兄弟，我身邊流了太多的鮮血，我是真的不想看到再發生流血了。我只希望你們能想想，若是沒有戰爭，沒有流血，我們是不是也能坐下來，面對面商談解決的辦法，能不能一起生活，能不能有共同的未來，能不能……」風離漸漸低了聲音，漸漸沒了聲音，再也沒有聲音。

  聽到士兵通報急急往這邊趕來的雨欣和羅三最後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幕，風離已經不能抬頭看兩人了。

  「不！」雨欣大喊著哭出聲，狂奔向風離。好不容易才見面，怎會是這樣的場景。

  業昌民抽出劍，冷冷的望著那些加突騎兵，是你們，是你們還害死了元帥。若是你們不來，元帥不會出現。不出現也好啊，至少他還活著。

  「住手，元帥為了什麼才這樣做。你想違背元帥的命令，想毀掉他所做的一切？」林吉行急急的按住業昌民。業昌民淚流滿面的看了眼身後倒地的風離，再冷冷的看著加突騎兵，眼神悲慟絕望。

  一樣望著加突騎兵的還有安哥拉魯斯城的民眾，他們望著前來進犯的敵人，神情冷漠。是你們讓我們失去了他們最敬愛的元帥啊！再次失去了，永遠的失去了。

  加突騎兵感受這些目光，全身緊繃，卻沒有了拔刀前進的勇氣。因為人群中還有在安哥拉魯斯城附近安居的加突人，他們望著他們，目光悲傷，懷念，掙扎，嚮往，期待，最後被絕望所替代。如同風離所說，並不是戰爭流血才能解決問題。雖然風離是這樣對待加突的，但是此一時彼一時，情況早就不一樣了。

  騎兵們無法面對這樣絕望的目光，他們所作一切是為了讓加突，若是換來的是族人這樣絕望的目光，他們所做的一切還有什麼意義。

  錚錚錚，刀槍落地聲。騎兵頹廢的將手中的武器扔下，再望向林吉行業昌民。那兩人只是悲慟絕望的望著他們，靜靜看著他們所做的一切。加突人最後在隊長的命令下，緩緩的退去。到後來是所有人直接調轉馬頭撤退，根本沒有防備身後的林吉行。他們排成兩縱隊撤出，這樣撤退的時間會長一點，被攻擊的面卻能減小到最少。若林吉行真要出手，那就開戰吧！只是他們加突人覺得，他們是不會違背風離的命令吧！

  林吉行業昌民只是靜靜看著他們退走，一點一點消失。兩人能看見最後，快要看不到安哥拉魯斯城的時候，他們轉過身，對著安哥拉魯斯城鞠了一躬。也許是對曾經倒在這裡的加突族人的歉疚，也許只是對著風離。兩人閉上眼，咽下哀傷苦澀，轉身看著抱著風離哭泣的雨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