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陣，前，反！

  「文義，剛剛你不該攔著我的。」

  軍帳內，張舉坐在椅子上，有些懊惱。

  劉文也是軍武之人，不該沒有張舉那般五大三粗，其人顯得要文雅許多。

  「百亭，你不該攔著大王的。」

  劉文笑意盈盈的道。

  張舉起身，臉色有些不忿道：「不攔著，不攔著難道看著咱們的弟兄們去送死？」

  「野豬凼攻了一天一夜，將士們心氣打沒了，沖陣大不如前！怎麼打？」

  「文義，那顆都是咱們的弟兄，一夜之間死了三千多人啊！你忍心嗎？」

  張舉臉色憤憤不平，漲得通紅。

  說話之間，語氣之中略帶有哭腔。

  久經沙場的百戰之將，居然有如此真情流露的一面，可見張舉是真的心痛。

  此時，他也將自己的不滿表達了出來。

  梁師都所作所為，實乃無德！

  劉文神色黯黯，看著手裡那把東渾人的匕首，沉沉道：「他看似昏聵無德，實則是在保全自己的兒子。」

  「明日之戰，你不能勝，必須要輸。」

  張舉壓根沒聽過這個道理，瞪著眼睛滿是疑問。

  他就是個莊稼漢，從小熱愛兵法，從軍之後就開始跟著自己的老師打仗，這麼多年，兵法倒是學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要說這人情世故，那就不怎麼精通了。

  不過相比較之下，劉文就懂得多了。

  他本就是一儒將，讀過詩書，作過文章，還是前唐時期的太學學子，後來棄文投武，其學問和才學得到發揮，成為了前唐治下延安城的守城都尉。

  梁師都自立為王之後，招攬了他，這才從一都尉成為了所謂的大將軍。

  劉文淡淡道：「梁宏輸得太慘，你若是不輸，豈不是說梁宏無能？」

  此話一說出口，張舉的臉色頓時有些蒼白。

  梁宏乃是梁師都的接班人。

  若是張舉明日大勝歸來，豈非說明梁宏無能？

  到時候，不就是打了梁師都的臉？

  可……。

  可這樣一來，死的是自己麾下的將士啊！

  張舉心如刀絞，大老爺們剛毅的臉上出現了失魂落魄之色。

  燭火搖曳，張舉那張滿是坑坑窪窪的老臉顯得有些哀戚。

  戰場，確實是要死人。

  可戰死跟被坑死，是兩個概念啊！

  武將死戰為榮，卻沒說是被自己的將軍指揮去送死啊。

  「文義！你點子多，你想個辦法！」

  「以往都是愚兄得罪你，是愚兄沒見識，目光短淺，今日遇到難題，還請文義不計前嫌，助愚兄一臂之力。」

  張舉認慫了。

  他一向看不上劉文這個小白臉，明明就是個讀書的，來當什麼武將，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

  可此時，他只能認慫了。

  劉文轉了轉眼珠子。

  用食指沾水在桌面上書寫。

  而同事，嘴上開始開口道：「百亭這就是為難弟弟了，依弟弟淺見，此事只需要張兄戰敗，並不說非要大敗！」

  「死人，肯定會死，但是死的多少，其實還是在哥哥掌握之中的。」

  而張舉此事也看到了劉文的食指。

  他的手指在書案上書寫。

  只寫了三個字。

  陣！

  前！

  反！

  ……

  「哼，算他劉文義長了腦子，若是真敢說大逆不道之詞，本王親自給他梟首！」

  梁師都的大帳之中，梁師都臉色冷峻的說道。

  劉文的舉動並不是無的放矢。

  他早已知道梁師都此人生性多疑，喜歡猜忌，他們身邊都有梁師都的諜子，並且在他們居住的軍帳旁邊，日夜有人監聽。

  有人說，他們為什麼不換個地方密謀。

  開玩笑。

  向兩人這個身份地位的存在，日夜都會有人跟在身邊。

  每天去了什麼地方說了什麼話，都會有人匯報給梁師都。

  一去密謀那反而坐實了自己想要造反的心思，到時候就是黃泥落褲襠，不是老八也是老八。

  他們離開那些情報人員一刻鐘，都會激起梁師都的懷疑。

  梁宏站在一旁，有些忐忑道：「父王……如今之計，該當如何？」

  梁師都皺眉：「此戰拖的時間太長，父王的心中總有疑慮。」

  「大周女帝馳援反賊，可馳援的人數不過三千人，區區三千騎兵，能成什麼事？」

  這話說得也沒毛病。

  雖然如今他們進攻受阻，但是梁師洛的人馬已落下風。

  能夠堅守一天一夜都算是奇蹟了。

  梁師都百思不得其解。

  他當然不可能想到，武媚會穿插後方進攻他的老巢。

  因為他也知道此時大周受了大災，整個大周災民遍地，朝廷應當是手忙腳亂的時候。

  梁宏也道：「父王應該多慮了，依兒子看，大周如今是自顧不暇，根本沒那個餘力去救反賊！」

  「但願如此吧！」梁師都點頭。

  因為只有將這個答案拋出去，他的將士們才會盡心盡力的去進攻野豬凼。

  後方安穩永遠是戰爭的一大要素。

  若是連將士們的家眷財產都無法保證，是無人願意跟著自己征戰四方的。

  「你要盯著張舉他們，別讓他們耍花招。」梁師都半躺在椅子上，氣息有些沉重。

  連續幾次大發雷霆之後，他的氣血感覺有些洶湧，此時平息下來竟是覺得異常的疲憊。

  他也知道這是說明自己已經老了。

  他看著自己的兒子梁宏，神色之中滿是不安和惶恐。

  自己這個兒子文不成武不就，真要讓他接手梁國，怕是那些大將都不會服從他。

  他擔心的就是那些人以下犯上。

  梁宏愣了一下：「父王，可他們畢竟是左右大將……。」

  「我在的時候他們是我的左膀右臂，可若是我不在了，你就是一隻隨意任他們拿捏的雞仔。」

  梁師都伸手抓住梁宏的手。

  「你爹我這個位置，是一把滿是刺的荊棘！」

  「你想要用好用順，爹得幫你把這些刺給打磨的乾乾淨淨。」

  「記住孩子，對待任何人都不得交付自己的心聲，就算是對你的女人也是一樣！」

  「只有自己的嫡子，長子，才能讓你不顧一切的付出，這不是自私，這是成功之道！」

  梁師都說得有些激動。

  這一刻他的自私顯露無疑。

  梁宏愣住，自己親爹說的這些話，雖然有些偏頗，可他卻從這些話中讀懂了自己親爹的無奈和對自己的疼愛。

  「你下去吧，戰敗之後你要及時去營地之中安撫傷員，這是你拉攏心腹的最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