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身如浮萍心飄絮

  「兒子，你聽沒聽我跟你說什麼。」

  見到秦意愣神，胡氏推了推秦意的胳膊。

  「啊？怎麼了娘？」秦意回過神來。

  胡氏回頭看了看房門，悄咪咪的拉著秦意的手道：「你告訴我，這丫頭到底做什麼的？」

  「你問這幹啥？」秦意無奈。

  「你說我問這事幹嘛？我就覺著這丫頭不錯，你要是真喜歡，娘總得問問人家家裡是幹什麼的啊。」

  『咚咚咚……。』

  這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一陣聲音。

  「什麼動靜？」

  胡氏奇怪的問道。

  秦意趕忙拉住自己親娘，道：「應該是野貓吧。」

  這話一說完，胡氏白了秦意一眼。

  大冬天你家野貓大半夜還到處跑啊？

  「你要是真喜歡，娘答應，不過得總得讓娘見見親家親家母啊。」胡氏一臉認真的說道。

  看她的樣子，這話倒是一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她……她爹娘都不在了。」秦意撓了撓頭道。

  「這么小就不在了？」

  秦意點頭：「她祖籍是宋人，父母因為貪官貪財，不修城牆，被敵人攻破戰死了。」

  胡氏愣了一會。

  沉吟了一下。

  胡氏搶過了秦意手裡的荷包。

  「這錢咱不能要，得還給沈丫頭，父母都不在了，這怕是這丫頭全部的指望了。」

  胡氏的話有些沉重。

  可以看得出，她的心情也不好受。

  胡氏此時對沈卿的身份也沒那麼在意了。

  胡氏急匆匆的離開了秦意的房間。

  她走後，秦意走出了房門，抬頭看了看那根房梁。

  房樑上空蕩蕩的，也不見人影。

  看來剛剛的野貓。

  應該就是她弄出來的動靜。

  搖了搖頭，秦意看著外面的大雪，神色有些無奈。

  「這丫頭……。」

  秦意換好衣服，提著燈籠走了出去。

  雪下的很密，但是並不大，細密的細雪落在地上，將屋頂和地面都渲染成了蒼白的一片。

  提著燈籠的秦意沿著屋頂的痕跡一路尋找。

  沈卿武功很高，不過即便武功再高的武者施展輕功，也會有換氣的時候，所在屋頂，每隔十幾步，都會出現一個小巧的腳印。

  沿著腳印一路尋找，最終秦意到了佛光寺。

  佛光寺之中，燈火通明，隱約可以聽得見和尚誦經之聲。

  有趣的是此時已經接近子時，這佛光寺之中居然還有人誦經。

  這倒是讓秦意有些好奇。

  秦意在一顆銀杏樹下看到了沈卿。

  她一身單薄的黑色的長衫，站在那顆巨大的銀杏樹下，腳下細雪遍地，周圍不見腳印，佛堂之中的燭光映照在她的粉頰上，讓她看起來遺世而獨立。

  這一刻的沈卿，比起以往要顯得更為的精緻，出塵，清冷。

  她就好似那可望不可及的蒼穹一般，分明就在眼前，卻難以觸摸。

  沙沙的踩雪聲響起。

  是秦意拿著燈籠走到了沈卿的身旁。

  少女那特有的香味從鼻尖縈繞而來。

  「怎麼到這兒來了？」秦意問道。

  「想散散心。」沈卿輕聲回答。

  聲音很輕。

  「所以，你是怕我對你有企圖？」秦意轉頭笑問道。

  沈卿愣了下。

  她下意識的後退了半步。

  當看到沈卿的眸子時，秦意卻愣住了。

  他那些想好的措辭全無施展的餘地，因為面前的沈卿，哭過。

  「你……。」

  秦意想要詢問。

  沈卿搖頭，神色有些掙扎的再次後退。

  她用細嫩的小手擦掉眼角那並不存在，卻讓人傷心的淚，搖頭道：「我沒有，我只是……想散散心。」

  秦意不知道沈卿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情緒。

  這一刻，他才發現，或許自己根本就不懂女人。

  他一直以為自己可以掌控很多東西。

  可這時候他醒悟了。

  世界上最難掌握的，是女人心啊。

  「我娘誤會了……，我們並不是……。」秦意想要解釋。

  沈卿的臉上出現一抹痛色，她低垂眉眼，聲音有些掙扎的道：「秦御史……不要讓我為難……好麼？」

  她在掙扎。

  在為難。

  這時候，秦意明白了沈卿為什麼這麼煎熬。

  她覺得自己背叛了女帝。

  若是接受秦意的好意，亦或者說，是接受胡氏的好意，她無法做到一邊接受胡氏的真情實感，一邊出賣秦意的一舉一動。

  這種雙面間諜的事情，她做不來。

  她不是那種違心之人。

  所以，她在面對選擇秦意還是女帝的時候，她哭了。

  一是哭自己背叛女帝，二……是哭自己不爭氣。

  雖然只有短短一剎那，可那種心頭的痛苦，是撕心裂肺的。

  她本以為自己是靠著女帝作為信仰才活下來，可沒想到，自己的信仰，居然這麼容易動搖。

  「原來是這樣。」秦意有些無奈的搖頭苦笑。

  自己確實有些想當然了。

  「聽說佛光寺拜佛挺靈的，要不要拜一拜？」

  秦意突然說道。

  沈卿愣了一下。

  秦意看著她有些呆萌的小臉，輕聲道：「我說過，我對你好，和女帝沒關係，所以你也不用糾結。」

  說完，秦意伸手抓住沈卿那不堪一握的手腕，走進了佛堂之中。

  「兩位施主，深夜連攜前來，不知是緣分，還是舊識？」

  一個笑呵呵的聲音從那鍍金佛像後面傳來。

  走出來的，一個大和尚。

  鬚髮皆白，慈眉善目，走起路來也算得上是仙風道骨，頗有高僧風範。

  秦意看了一眼沈卿，笑道：「只是路過貴寶地，前來求一簽！」

  「那便請吧！」

  老和尚只是點了點頭，也沒糾結秦意回答還是沒回答他的問題。

  秦意笑了笑，對著沈卿指了指。

  沈卿先是由於了一下，隨後微微咬唇，走上前去求籤。

  『嘩嘩嘩』

  簽筒嘩嘩作響，很快，一根竹籤從裡面掉了出來。

  沈卿撿起竹籤，遞給老和尚。

  老和尚接過竹籤細看，隨後撫須。

  他的臉色也變得有些板正，看著沈卿認真的道：「女施主身世便宛如那浮萍一般輕薄，此生註定無法擁有屬於自己的良人。」

  「便如這簽上所寫：身如浮萍心飄絮，命無良人雨打萍啊。」

  沈卿原本好轉的臉色頓時有些蒼白。

  她嬌軀微微一怔，失魂落魄了一剎那，隨後抬眼，眼神變得有些漠然。

  老和尚剛想撫須勸解，就看到秦意那殺人一般的眼神。

  從秦意的眼裡，老和尚看到了無盡的怒火和威脅。

  仿佛在說，你個老畢等，你要是再敢說喪氣話，我馬上把你嘎了！

  老和尚回過神來，吞吐一聲，連忙道：「不過女施主不必憂心！」

  「你此生會遇到貴人，你與此人乃是命中注定，雖你們二人之間多有坎坷，可結果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