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針落可聞的安靜，無處可放的陽謀

  「哦？你倒是說說看，你怎麼得知的！」

  武媚那張魅惑無比的臉上掛著不屑之色。

  秦意冷笑。

  「這一切的一切，都還要拜你所賜！能夠看出這一切的起點，就是你根本不在乎的那些黎民百姓身上看出來的！」

  「從八月開始，洛陽的牛羊肉價格便提高了五成。」

  「而提高價格的原因是因為從7月開始，東渾人就已經不對大周出售牛羊，現在大周商人的牛羊，都是從漢國購買來的。」

  「同樣的，朔方也是如此！他們人口不多，而放養的牛羊何其之多，光靠他們自己的人口，不可能消耗那麼多牛羊！」

  「而他們此番囤積牛羊的目的是什麼？」

  「只能是戰爭！」

  「可大周有禁軍三十萬，又有府兵幾十萬，東渾不可能對大周發起進攻，因為那樣一來就絕對不是兩國之間的鬥爭那麼簡單。」

  「如果不是對大周！那東渾囤積牛羊的目的就只能是，內戰！」

  「這樣一來，又有個關鍵在於，東渾國君耶律宗真今年已經五十八歲！算是高齡。」

  「而皇太弟耶律重元早年間因為其有恩於耶律宗真，耶律宗真身子數次放話，要將皇位禪讓於耶律重元！」

  「可就在今年六年，耶律宗真派其兒子耶律洪基南下出使大周，並順勢在梁師都的朔方居住了一段時間，而在那之後，梁師都便開始停止向大周賣牛羊。」

  「綜上所述，所有的事件都指著一件事情！就是東渾國主耶律宗真後悔了，要扶自己兒子……上位了！」

  「甚至，耶律宗真或許已經患病，無法繼續把控朝局，所以這才想要暗度陳倉，聯合梁師都等人推選耶律洪基上位。」

  「至於梁師都的封號，梁師都建國大梁，看似為國，實則國土並不大，他深知自己只是夾在大周和東渾之間的棋子，所以必要擇一主而效力！」

  「在這種情況下，耶律洪基出現了，恰好契合了梁師都的心意，『大度毗伽可汗』一稱呼，暗和古突厥語之中『明智』的意思！」

  「而耶律宗真想要表達的意思，就是暗指梁師都選擇明智，並送狼頭旗，給了梁師都調兵養兵之權！」

  ……

  整個延福殿，一片死寂。

  書案前的武媚，秦意身邊的狄仁傑和上官婉兒，都是如同見鬼一般看著秦意。

  簡直是，不可思議！

  武媚鬆開了握住的手，問道：「這都是你……，猜的？」

  震驚！

  震撼！

  秦意所言，看似沒有什麼稀奇的，可實則是從各方面入手，由市場羊肉價格上浮所延伸出來的猜想。

  這其中，他將東渾的局勢看的很透徹，將幾件事情穿插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的事件過程。

  而最令人吃驚和不解的，是秦意居然將局勢猜中了九成！

  她的影衛用了三個月探查出來的情報，居然和他看了看市場猜出來的局勢差不多？

  「啪啪啪……。」

  「講得好，講得好啊！」

  狄仁傑鼓掌嘆道。

  「沒想到秦御史居然是如此的高瞻遠矚，運籌帷幄，僅憑蛛絲馬跡，便可推斷諸多猜測，實在是心思縝密啊。」

  秦意淡笑：「狄國老，這可不算是蛛絲馬跡！」

  他眉目一凝。

  「這是民生，也是民意。」

  「國以民為本，民就是一個朝堂存在的基本，若是棄之不顧，國不將國！」

  這幾句看似輕飄飄的，實則是在敲打武媚。

  武媚也聽出了秦意話裡有話，咬牙切齒之際，握緊了粉拳。

  武陛下想打人。

  狄仁傑撫須，臉色有些欣慰之色。

  「秦御史，不知你所言妙計，是為何計？」

  狄仁傑發問。

  秦意道：「昔日東渾派出使團訪問大周，看似盛氣凌人，可實則是空有一幅架子。」

  「耶律宗真在怕，怕我大周出兵攻打梁師都，所以派出使團穩住大周。只要牽制了梁師都，耶律宗真就無法借用梁師都的兵馬讓自己兒子順利繼位。」

  「此戰確實重要，若是可以牽制梁師都，東渾必將大亂，因為那皇太弟耶律重元的手中，可是掌握著近二十萬的東渾兵馬！」

  秦意全程沒有理會坐在書案前的武媚。

  武媚卻是聽得實在。

  不由得冷笑。

  切。

  朕早就猜到了！

  女帝雙手環抱於酥匈前，眼神滿是輕謬。

  早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經猜到了這一切！而且早到她剛剛稱帝的時候，就已經想著借耶律宗真和耶律重元的關係加以利用。

  哼！

  你還說我笨，你才是大白痴。

  武媚的心尖兒划過一絲竊喜。

  不過根本沒有表露出來的跡象。

  「若是這樣來說，耶律宗真怕是不會眼睜睜大周出兵朔方了。」

  狄仁傑皺眉道。

  確實如他所言。

  若是朔方對於東渾來說如此重要，那東渾肯定不會對大周出兵朔方不管不顧的。

  如今的大周，還沒有那個國力和東渾進行一場舉國之力的較量。

  「不錯！」

  「耶律宗真確實將大周盯得很緊，或許連陛下增收稅收的舉動在耶律宗真眼中，更進一步的確定了他對大周的猜測。」

  「可他盯著大周，沒用。」

  「我大周只需要送一張聖旨到梁師洛的手中！即可！」

  「梁師都受封了東渾的『解事天子』『大度毗伽可汗』，我大周為何不能封梁師洛一個王？」

  「朔方本是我大周領土，被梁師都占領不過兩年有餘，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百姓不可能歸心東渾！」

  「相較於東渾蠻夷的可汗，我想，一封來自大周的詔書，怕是更有威誘惑力吧？」

  「只要梁師洛手持我大周的詔書，進而得到百姓支持，屆時，朔方不攻自亂。」

  武媚豁然起來。

  離間計。

  好一個離間計。

  如此簡單的一個離間計，卻是將梁師洛的貪婪，百姓的歸心，算計的一清二楚。

  她陡然沉默。

  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自己將開疆擴土視為己任，可卻忽視了計謀上的成效。

  「妙計！」

  狄仁傑嘆道。

  「陛下，老臣請奏，懇請陛下立即擬旨！」

  武媚這一次出奇的沒有反駁。

  秦意也是抬頭，直視上了武媚的眼神。

  兩人眼神首次如此凌厲的交織在一起。

  秦意從武媚眼中看到了一絲驚喜和……嗯？

  這娘們眼裡為什麼有奸計得逞的喜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