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臣沒有威脅，臣只是找死

  「你有何妙計，可以不費手腳，拿下朔方？」

  延福殿中，武媚的聲音清澈且漠然。

  秦意站在武媚書案前十步，淡笑道：「敢問陛下，若是微臣有計，可否讓陛下斷了徵稅的心思？」

  ……

  「他進宮了？」

  「是啊，這小王八蛋也不知道怎麼就突然變了樣，居然宣稱要不費一兵一卒拿下朔方。」

  來俊臣府上，一個武將模樣的人正在來俊臣跟前說道。

  來俊臣咬牙。

  「今日在朝上，是我魯莽了。」

  深吸了一口氣，來俊臣沉聲道。

  回到府上的來俊臣才想明白了自己的過失，誠如那句話『言多必失』，自己是武帝的獠牙，終日作威作福習慣了。

  時間一長，自己也有所懈怠。

  居然妄想以臣子之身命令君王，著實是有些飄了。

  「來大人，真的要眼睜睜看著那小子搶了咱們的差事？」

  武將瓮聲瓮氣的問道。

  來俊臣回過神，安撫道：「寬心，梁師都手握十萬重兵！又有東渾作為背後基石。」

  「別說大周派兵攻打，就算是大漢大周一起出兵，也沒那麼容易就可以攻破朔方！」

  喝了一口羊奶茶，來俊臣沉吟一陣。

  隨後繼續道：「我會讓人盯著宮裡，若是秦意小兒當真有妙計，就……。」

  他白皙修長的手掌攤開，隨後眸中划過一絲厲色。

  隨即，覆掌。

  寵臣的身份，是他的根基。

  有了武帝的寵信，他來俊臣才算是一條狐假虎威的狗，沒了那份寵信，自己，什麼都不是。

  他手上沾的血很多，並且都是武帝的要求。

  在這樣的條件下，武帝短時間，是不可能拋棄他這條狗的。

  而此時出現一個秦意，欲要跟自己爭寵。

  他有那個資格嗎？

  ……

  「敢問陛下，若是臣有良策，陛下是否會斷了增稅的心思？」

  延福殿內，秦意的聲音鏗鏘有力。

  武媚俏臉鐵青，這是秦意，第三次重複這句話。

  前兩次，她默不作聲。

  這一次，秦意這廝居然直接吼了出來。

  「秦大人，你在威脅朕？」

  武媚咬牙切齒，握拳的骨節微微發白。

  殿外已是白晝轉陰，殿內燃起了燭火，在燭影下，秦意的身形顯得很纖瘦，很單薄。

  武媚身前燭火將秦意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

  「微臣不敢。」

  秦意俯身，雙手交叉行禮，臉色毅然不動。

  「微臣懇請陛下，不再徵收賦稅！」

  「民之所欲，天必從之。周公尚且如此，陛下怎可疏忽此『民本』？百姓冗苦，民生凋零，此時當是陛下與民同休之際，再起戰端，恐生國禍。」

  「難道陛下也要學夏桀，做一個殘暴不仁，不顧民生的亡國之君？」

  聽到秦意將自己和暴君夏桀做類比，武媚氣得咬牙切齒。

  「若是朕不答應呢？」

  武媚冷笑反問道。

  秦意心頭一凜。

  若是沒有系統，他大可以順著武媚的話直接獻上計謀，可……，有系統在的秦意，必須要忤逆武媚的旨意。

  「若是陛下不答應，那臣便要死諫了！」

  說著，秦意三步並作兩步，徑直走到殿中的一根立柱前。

  武媚心頭一驚。

  「且慢！」

  她也慌了。

  秦意死不死對她來說並沒有那麼重要，她在意的，是秦意的計謀！

  若是他真的有良策，自己錯失良機，豈不是可惜？

  嗯，朕在意的只是他的計謀！

  「陛下，武將死戰，文臣死諫！陛下還是成全微臣一個當世比乾的名聲吧！」

  秦意大義凜然，高亢說道。

  武媚氣極反笑：「當世比干？愛卿欲要做朕的比干？」

  「那就要看陛下，成不成全微臣了！」

  秦意所言，就表明了其死諫的決心！

  商時比干，乃是商紂王之叔，後人稱之為殷太師。商朝末年曾上諫商紂王，勸其悔改，後被商紂王挖心致死。

  比干之名，又被後世文官稱之為美譽。

  武媚起身，神色逐漸清冷。

  她對秦意，是七分恨意，三分欣賞。

  恨得是秦意不知好歹，壞了她的好事。

  欣賞就在秦意的文采。

  大周尚武之風尤其強盛，文治上面倒是沒有東南之地的大宋那般興盛，其中關鍵的就在於，大周缺少一個可稱名儒的文臣。

  大周，如今缺的就是文臣。

  「你確定你的辦法可行？你可知，梁師都手下有十萬士兵？」

  武媚冷靜下來，話歸正題。

  秦意淡笑，此時雖然心中忐忑，卻也不能表現在臉上。

  「敢問陛下，梁師都是否有一胞弟？」

  「胞弟？嗯……不錯，梁師都確實有一胞弟梁師洛。」

  【原名梁洛仁，小說這裡改了下。】

  武媚眼中划過一絲欣喜。

  那好看的眸子裡也有了一絲輕鬆之色。

  秦意躬身道：「梁師都殺死前李唐王室朔方刺史唐世宗，自稱梁王，割據朔方，其麾下有步卒近八萬，騎兵近兩萬！」

  「其中有三成兵馬掌控在其堂弟梁師洛的手中。且梁師都奉召東渾遼人為尊，受封『大度毗伽可汗』，不斷襲擾我大周靈州，延州，造成不菲的傷亡。」

  「敢問陛下，可是如此？」

  武媚呆愣一霎。

  隨即沉聲質問：「汝何為得知，梁師都已奉召受封？」

  秦意直起腰，臉色淡然道：「冬日將至，北地大雪封山，梁師都此時不受封，那東渾人如何會管他的死活？」

  驚嚇！

  武媚愣住。

  她此時心頭升起一種駭然之意。

  秦意的話表面上並不見有多麼機密，可若是將秦意的話結合起來，再看，就可以看出其中的辛密。

  秦意是如何得知，梁師洛掌握了朔方三成兵馬的消息？

  又是如何得知，梁師都已經接受了東渾遼人的旨意，並且連封號都一清二楚？

  要知道，在此之前，這個消息進京不過一天！

  而也正是這個消息，堅定了武媚要打朔方的念頭。

  梁師都已有歸順北方之心，今年之內若是打不下來，那他很可能破罐子破摔，同意東渾遼人駐軍朔方的想法！

  到時候東渾人有朔方這個跳板，大周北境危矣。

  可這一切，他秦意是如何得知的？

  是有人泄露了密報，還是秦意此人也有探子在朔方？

  武媚此時看著秦意的眼神，變得有些深邃。

  她這個九五之尊，第一次，覺得有人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