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一線生機
2023-11-15 07:32:31 作者: 秋月春風矣
在昱霖的掩護阻截之下,梅志捷擺脫了保密局特務們的追擊之後,梅志捷劃著名烏篷船,帶著受了重傷的許淑妍在江面上飄蕩,就在兩個小時之前,水上警察廳的快艇正在這一帶巡邏,梅志捷知道,這一定是保密局正在派水警抓捕他們,前面正好有一片蘆葦盪,梅志捷心裡一陣欣喜,趕緊朝著蘆葦盪划去。
蘆葦盪是很好的隱蔽場所,這兒非常寂靜,除了幾隻水鳥偶爾從水中飛出,就只剩下蛙鳴聲。烏篷船藏在高高的蘆葦下面無聲無息,梅志捷從腰間拔出手槍,眼睛盯著蘆葦盪外面往來的船隻。
那艘快艇在周圍水面上來回巡弋了三四圈之後,沒有任何發現,便開足馬力,調頭而去。
梅志捷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他跑進船艙,看見臉色煞白的淑妍還在昏迷之中,他用手摸了摸淑妍的額頭,燙的像似火炭,腹部的傷口雖然不像剛才汩汩直往外冒血了,但還隱隱地滲出血水,子彈還在腹腔里。梅志捷知道,必須馬上把淑妍送去醫治,可是在這遼闊的水面上,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到哪裡去尋找可靠的而且會外科手術的醫生呢?
梅志捷只能先用土法給淑妍止血了,他把一些蘆葦杆折斷,然後用火點著,燒成灰狀,然後用手把蘆葦杆灰搓成粉末,把它敷在淑妍的傷口處,帶著熱量的蘆葦杆灰把皮膚周圍的毛細血管堵住了,果然,血水漸漸止住了。梅志捷又燒了點米湯水,給淑妍餵了幾口。
事不宜遲,得趕快朝蘇北方向划去,梅志捷等水警快艇離開後不久就劃著名小船離開了蘆葦盪。
淑妍高燒不退,迷迷糊糊地喊著:「昱霖,當心,昱霖,快跑。情報,情報……」
過了一會兒,梅志捷又聽見淑妍在喊:「明峰,明峰。」
天色漸漸晚了,江風吹來,令人不禁哆嗦起來,梅志捷找了條薄被蓋在淑妍的身上,而自己穿著單衣,依舊在江面上奮力地劃著名漿。
這條水路他已經來回多次,自然是非常熟悉,根據岸上的星星點點的燈火,他估計已經到了江蘇的海安。梅志捷餓了一天了,划船的速度明顯減慢。於是,他決定先上岸討要點吃食,然後再趕路。
梅志捷把小船停靠在岸邊,然後一人獨自登岸尋找吃食,看見前面有一戶農家,梅志捷便走了過去,一條大黑狗沖他「汪汪」叫喚起來,引起屋內老伯的注意。
「大黑,瞎叫什麼?」
「老伯,你好,我一路行船到此地,餓得實在不行了,能否討要一口吃的?」
「哦,你等會兒。」老伯走進屋去,不一會兒拿來了兩根玉米棒子塞給梅志捷。
「謝謝老伯。」梅志捷接過玉米,向老人家鞠了一躬。
「不用了,不用了。」老伯連連擺手。
梅志捷狼吞虎咽地啃著玉米,邊啃邊往船上走去。
「老馮頭,你在嗎?」一個村民牽著一頭驢走了過來,看見老馮頭就站在屋外,連忙走了過去:「你幫我看看,我這頭驢怎麼啦,最近不肯吃草料。」
老馮頭轉過身來:「原來是大頭你啊,你的驢怎麼啦?」
「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不肯吃草料了。」大頭一臉愁容。
老馮頭摸了摸這頭驢子的腹部:「你這頭驢胃裡有積食,我給你點藥,你回家放在水裡泡開了,給這頭驢灌進去就行了,沒什麼大事。」
「老馮頭,你還真是一把好手,什麼牲口到你手裡,那肯定是手到病除啊。」大頭對老馮頭的醫術大為讚賞。
「祖上的手藝。行了,我給你拿藥去。」
老馮頭走進裡屋,不一會兒拿著一包藥給大頭。大頭開開心心地牽著驢回家了。
梅志捷見狀,立刻跑進老馮頭的屋裡,在他面前雙膝一跪。
「老伯樂善好施,我有一事懇請老伯相助。「梅志捷用乞求的目光望著老馮頭。
老馮頭見是剛才討要吃食的年輕人,連忙擺手:「有什麼事你就說嘛,不要跪我。我受不起。快點起來吧。「
「老伯,我姐姐受了槍傷,危在旦夕,請求老伯出手相幫,救家姐一命。「梅志捷依舊長跪不起。
「槍傷?」老馮頭有些狐疑。
「是被流彈擊中的,望老伯能施以援手。」
梅志捷不敢暴露身份,說是被流彈擊中,老馮頭也不繼續問下去了,現在這種局勢,誤傷的事件也是層出不窮,見怪不怪。
老馮頭趕緊把梅志捷扶了起來。
「可我是個獸醫,給牲口看病在行,可給人看病我可沒試過。「老馮頭面露難色。
「只要老伯能伸出援手,生死有命。家姐已經失血昏迷了十幾個小時了,再耽擱下去,恐怕就……「
「你家姐在何處?「老馮頭見梅志捷言辭懇切,連忙問了一句。
「就在岸邊的小船上。「梅志捷指了指外面。
「那你把她抱進來吧。「老馮頭朝梅志捷點了點頭:「我看看傷口情況再說。」
「哎。「梅志捷高興得眼淚都要流出來了,連忙跪下朝老馮頭磕了個頭:」多謝老伯。「
「我不是說過不要跪我嘛。「
梅志捷三步並作兩步飛奔到烏篷船上,把迷迷糊糊的淑妍抱進老馮頭的屋子裡。
老馮頭給淑妍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傷口:「你家姐傷得不輕啊。我也曾經給牲口治過刀槍傷,不過,給人動手術,我還真的是沒把握。「
「我相信老伯醫術高明,定能妙手回春。「
「那我試試吧。這樣,先把這烈酒給你家姐灌進去。「老馮頭從櫥櫃裡拿出一瓶老酒。
「給她喝多少?「梅志捷望了望酒瓶,又望了望老伯。
「一整瓶都灌下去。「老馮頭想都不想,脫口而出。
「哎。「梅志捷聽從老馮頭的指令,抱起淑妍,把一整瓶烈酒往淑妍嘴裡灌。淑妍嗆了一口,梅志捷便連忙收手。
「要全部灌進去。「老馮頭又叮囑了一遍。
梅志捷只能照做,但心裡覺得這一大瓶的烈酒灌進去,大概給一匹馬動手術也差不多了吧。
好不容易把一整瓶烈酒全都灌進了淑妍的肚子裡。
老馮頭又拿出一瓶烈酒,用嘴把瓶塞咬開,然後朝著淑妍的傷口澆了下去,迷迷糊糊的淑妍頓時疼得嚎叫起來。
「沒辦法,姑娘,我這裡沒有麻藥,只能用這烈酒代替了。「老馮頭看著淑妍痛苦的模樣,於心不忍,但這是他唯一的消毒手段。
然後老馮頭把一根麻繩交給梅志捷:「你把她給捆緊了,千萬不能讓她動彈,否則我這一刀下去,她一動可就碰著其他臟器了。「
「好,我明白。「梅志捷用力捆綁,把淑妍死死地捆在床榻上不能動彈。
老馮頭把一把四五寸長的小刀在火上來回地烤,直到刀身發黑,然後老馮頭喝了一口烈酒,往小刀上一噴,隨後拿著刀走近淑妍。
「姑娘,忍著點。「說完,刀尖往淑妍的傷口扎去,一股暗黑色的鮮血流淌了出來。淑妍慘叫了一聲便昏死過去。
老馮頭繼續把小刀往裡扎去,沒多久,一顆子彈被挖了出來。
「還算走運,子彈打在腸子上,沒傷到肝脾,不過你家姐失血過多,能不能保住這條命就看她的造化了。「老馮頭一邊用腸衣做的線縫傷口,一邊對梅志捷說。
「多謝老伯救命之恩。「梅志捷再次跪下,向老馮頭叩首。
「我不是說過了,別跪我,我受不起。「老馮頭朝梅志捷蹙眉。
「老伯是我家姐的救命恩人,受得起。「
「哎,年輕人,你有所不知,我為什麼不讓你跪我嗎?因為我每次給牲口動手術時,我都朝它們鞠躬作揖,希望它們能配合我一點,乖乖聽話,不亂甩蹄子嗷嗷叫,我老馮頭不跪天不跪地,也不讓別人跪我。所以村子裡的人都叫我馮不跪,小兄弟,你可別破了我這個規矩。「
梅志捷撓了撓頭,憨笑起來:「我不跪了,不跪了。「
老馮頭走到屋外,從水缸里舀了一瓢水洗了洗滿是鮮血的雙手。然後又走到屋內,從柜子的角落裡拿出一隻木盒,從裡面拿出兩大包藥粉交給梅志捷。
「這藥粉一天三次,每次一勺。「老馮頭拿起桌上一隻瓷勺:」就這麼大的勺子,一次一勺子,沖水喝,一天三次,這兩大包藥粉都吃完了,要是你家姐還昏迷不醒,那我也沒法子了,只能求神靈保佑了。「
「我記住了。「梅志捷接過藥粉,又想要下跪,被老馮頭一把拉起。
「哎,你這個年輕人,怎麼就記不住呢,不要跪我。「
「謝謝老伯。「梅志捷向老馮頭鞠了一躬,抱起淑妍往船上走去。
梅志捷按照老馮頭的醫囑,按時按量給淑妍餵藥粉,但淑妍還是一直處於昏昏沉沉之中,嘴裡不停地在念叨著「情報,情報「。
小船在寬闊的水面上行駛著,過了三個小時之後,水面上露出了一塊陸地,梅志捷的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淑妍姐,我們到家了。「梅志捷激動地對著昏迷不醒的淑妍說道。
烏篷船靠岸之後,梅志捷把小船拴在木樁上,然後把昏迷著的淑妍從船艙里抱了出來,朝營地走去。
「是梅科長回來啦?「放哨的二嘎子看見梅志捷,興奮地蹦了起來:」梅科長,你總算是回來了,黃政委一直等著你呢。「
梅志捷顧不得跟二嘎子寒暄,連忙抱著淑妍朝黃政委的辦公室走去。
「報告。「梅志捷在門口喊了一聲。
「進來。「黃政委已經聽出了梅志捷的聲音,連忙朝門口走來。
梅志捷把淑妍抱進辦公室,黃政委立刻過來扶住淑妍:「這是怎麼啦?」
「這是淑妍姐。她在撤離時受傷了。」
「淑妍?許淑妍?「黃政委連忙仔細端詳著昏迷中的淑妍,連聲說道:「太像了,真的是太像了。警衛員,快,快把淑妍同志送到野戰醫院去。「
很快,淑妍被送到了野戰醫院,外科錢醫生馬上給淑妍進行了檢查,發現血壓很低,便立即給淑妍輸血。
梅志捷把淑妍受傷的情況向錢醫生講述了一遍。
「錢醫生,淑妍姐在撤退時腹部中了一槍,我看她流血不止,就用蘆葦灰幫她止血,後來遇見一位獸醫,是他給淑妍姐動了手術,把子彈取了出來,並且給了我兩大包藥粉,讓我一日三次,給淑妍姐餵藥。這就是他給我的藥粉。「
梅志捷把老馮頭給他的藥粉交給錢醫生。
錢醫生接過藥粉,打開聞了聞,點了點頭:「這是消炎化瘀的草藥研磨製成的。我估計淑妍同志之所以一直昏迷不醒,主要問題是失血太多,當然還要看傷口的癒合情況和感染程度。「
「錢醫生,請你無論如何要醫治好淑妍同志的傷,這些戰鬥在敵人心臟里的同志太不容易了,他們歷盡艱辛,捨生忘死,是我們前線部隊的千里眼和順風耳,是我們黨的寶貴財富。「黃政委動情地對錢醫生說。
「嗯,我明白。黃政委,但目前淑妍同志傷情比較嚴重,我估計這一兩天內她很難甦醒過來,但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
黃政委點了點頭。心疼地望著昏迷中的淑妍。然後和梅志捷一起離開了野戰醫院。
「志捷,你跟我說一下當時你們撤退時的具體情況吧。「
黃政委迫切想要了解目前上海地下黨組織的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