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死去活來
2023-11-15 07:32:31 作者: 秋月春風矣
阿強朝阿龍使了個眼色,阿龍放開陸昱霖的中指。
阿強拿出徐明峰的照片,放到阿成的面前:「你認識他嗎?」
「認識,他是東江游擊隊的大隊長徐明峰。」阿成如實供認,現在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只要能讓這些劊子手不去折磨少爺,讓他幹什麼他都答應。
「阿成,你……瘋了嗎?你這個……叛徒。你再說……一個字,我……我饒不了你。」陸昱霖嘶啞地吼道。
阿成低著頭,眼淚啪啪掉下來:「少爺,少爺。要是不說,他們會把你活活地折磨死。」
「就算是……我……我被……活活地……折磨死了,也……不許……不許你……說……說一個字。」陸昱霖眼睛怒視著阿成。
「還敢嘴硬,阿龍,繼續。」阿強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阿龍又從酒精瓶里取出第二根長長的鋼釘,捏住陸昱霖的無名指,用力扎了進去,鮮血噴射出來,濺了阿龍一臉,阿龍用手抹去臉上的鮮血,繼續把鋼釘往手指里扎。陸昱霖悽厲無比的慘叫聲又此起彼伏。
「你們別再折磨我家少爺了,我求你了。你讓他們放開我們家少爺。你們儘管問我好了,我替我們家少爺招供。」阿成拉著阿強的手,使勁搖晃著。
阿強朝阿龍舉了舉手,示意他暫停。
「那我問你,你們家少爺是幹什麼的?」
「他是東江游擊隊的副大隊長,上海的地下黨。」阿成流著淚供認著。
「那你們家少奶奶呢?她是不是也是地下黨?」
阿成點了點頭。
「用嘴說。「
「是。「阿成淚流滿面。
「阿成,阿成,你這個……叛徒,我要……我要殺了你。」陸昱霖閉著眼睛,喘著粗氣,喃喃自語。
「那麼這個鳴兒跟陸昱霖是什麼關係?」朱弘達突然向阿成發問。
阿成沉默了,他知道一旦供出鳴兒和陸昱霖的關係,鳴兒就會命懸一線,那可是陸家的命根子啊。所以,他不能說。
朱弘達指了指倒在刑訊椅上的陸昱霖:「說出來我能饒他不死。否則的話……」
朱弘達走到陸昱霖身邊,從褲袋裡掏出手槍,拉開保險,指著陸昱霖的頭,望著阿成。
「不,不要,我說,我說。「阿成見朱弘達的手指要去扣動扳機,魂飛魄散,聲嘶力竭地吼叫起來:「那是少爺的兒子。」
阿成說完,嗚嗚嗚地嚎啕大哭了起來。
朱弘達把槍收起來,冷笑了一聲:「很好。那我現在問你,徐明峰什麼時候來上海?在哪裡接頭?跟誰接頭?」
「這我不知道。」阿成連連搖頭。
「嗯?不知道?阿龍,繼續。」朱弘達朝阿龍示意了一下。
阿龍捏著鋼釘,繼續朝陸昱霖的無名指用力扎進去,陸昱霖聲嘶力竭地慘叫了一聲,便頭一歪,昏死過去。
「把他弄醒。」朱弘達對阿龍吩咐了一句。
朱弘達知道,現在昏迷對於陸昱霖來說是一種解脫,只有在清醒的時候才能感受到這份難以忍受的痛苦,所以他要讓陸昱霖時時刻刻保持著清醒。
阿龍舀了一瓢冷水,潑到陸昱霖的臉上,陸昱霖還是沒有反應。阿龍又潑了兩瓢冷水,陸昱霖還是沒有甦醒過來。
「去,把鄭醫生找來,給他注射強心針。」朱弘達命令黑皮。
很快,保密局的醫官鄭醫生走進了刑訊室。
「鄭醫生,你給這個犯人注射一支強心針。」朱弘達指了指陸昱霖。
「是。」
鄭醫生走到陸昱霖面前,望著昏死在刑訊椅上的這個年輕人,渾身被打得血肉模糊,心裡不禁一顫。他馬上給陸昱霖注射了一支強心針。
不一會兒,強心針起作用了,陸昱霖喘著粗氣,睜開眼睛。
「阿成,你放老實點,這是問題的關鍵,你要是不老實交代,有你家少爺好受的。」朱弘達一字一頓地望著滿臉淚水的阿成。
「這我真的不知道,他不會找我接頭,要接頭肯定是找我家少爺。」阿成很是無奈,他確實不知道徐明峰何時何地跟陸昱霖接頭。
「廢話,我當然知道徐明峰不會找你接頭,那你告訴我,他是怎樣跟你家少爺接頭的?」阿強一把抓住阿成的衣襟。
「我不清楚。」阿成嗚咽著,低下了頭。
「阿龍,用錘子釘。」阿強扭頭朝阿龍下令。
阿龍拿起小錘,朝鋼釘的尾部用力地敲擊起來,陸昱霖頭往後仰著,身體忽而不停扭動著,忽而不斷地撞擊著刑椅,那條左腿在地上拼命摩擦著,右手腕不斷撞擊著鐵環,打手使出全力摁住陸昱霖不停掙扎的身體。而他的左手不停地震顫著,鮮血汩汩從指甲縫裡往外直冒,滴答滴答落在地上,血滴已經在地上匯成了一灘血水。他的手背已經腫得像發酵的饅頭似的,兩根被釘上鋼釘的手指血呼啦胡的,而那鋼釘還在不斷往前推進。陸昱霖慘叫聲不斷,但聲音卻越來越低沉了。
「放過我家少爺吧,我給你們跪下了。」阿成撲通一聲跪在朱弘達面前。
「阿成,你聽明白我的問題了嗎?徐明峰什麼時候到上海,他跟你家少爺怎麼接頭?」朱弘達重複剛才的問題。
「明天上午,不,是後天上午,不,大概是下午五點。」阿成想要矇混過關,隨便編個時間。
「你耍我們呢?」阿強把阿成拎了起來,一個大耳刮子朝阿成的右臉頰扇了過去,阿成捂住臉,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我真的不知道。」阿成絕望地喊著。
阿強狠狠地踢了阿成一腳,走到陸昱霖面前,一把抓起他的襯衣衣領:「快說,徐明峰到底什麼時候跟你接頭?」
陸昱霖怒目圓睜望著阿強,朝他臉上吐了一口血痰,阿強覺得臉上被什麼東西彈了一下,彎腰從地上撿了起來,原來是被陸昱霖咬碎的半顆後槽牙。
「唉,這又何必呢?既然陸兄執意頑固不化,那我就奉陪到底。阿龍,繼續。「
阿龍左手再一次捏起陸昱霖的食指,右手把一枚長長的鋼釘往指甲縫裡使勁扎了進去,陸昱霖的心再次抽緊,雙目直直地怒視著阿龍,太陽穴突突直跳,但他已經無力掙扎,聽憑阿龍處置,嘶啞的慘叫聲也漸漸減弱,呼吸聲卻越來越重,越來越短促,只是這痛楚瀰漫到全身,他渾身情不自禁地痙攣起來。
「陸兄,能扛到這一步,你已經是這個了。「阿強朝陸昱霖翹了翹大拇指:」後面就不要再進行下去了,你免受一點皮肉之苦,我們也省點勁。招了吧,這沒什麼丟人的。「
朱弘達走到跪在地上的阿成面前,蹲下身子:「你告訴我,鳴兒的母親是誰?」
「是淑嫻少奶奶。」阿成的雙眼已經哭腫了,他抽泣著回答朱弘達。
「那現在這個淑嫻少奶奶在哪裡?」朱弘達急切想要知道答案。
「已經去世了。」阿成捂著臉泣不成聲。
「我再問你,那麼現在跟你少爺住在吉祥里18號西廂房裡的女人是誰?」這是最困擾朱弘達的疑問。
「她是淑嫻少奶奶的孿生姐姐許淑妍。」阿成低下頭,嚎啕大哭。
「那麼這個徐明峰跟許淑妍是什麼關係?」朱弘達把那張二人相擁的照片遞給阿成看。
「他們是夫妻。」阿成一屁股坐在地上。
謎團終於解開了,朱弘達現在終於能夠解釋當初令他費解的一系列事情,比如為什麼摔了一跤後的淑嫻的筆跡竟然跟先前不同;為什麼淑嫻的脾氣性格在摔跤之後有了明顯的變化;為什麼淑嫻跟昱霖關係和諧卻又分床而眠。這一切都緣於此淑嫻不是彼淑嫻,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這兩個真假淑嫻之所以接近他,都是為了利用他,都是潛伏在保密局上海站的共黨分子。
一想到這裡,朱弘達的面目變得猙獰起來,他惱恨地握緊了拳頭,原來他一見傾心,欲罷不能的女人一直都把他玩弄於股掌之中,他想報復這兩個女人,但一死一逃,這讓他的怒火無處可撒。
於是,他走到陸昱霖面前,是的,是這個男人,是他指使他心愛的女人來欺騙他,利用他,擺布他的。一切的一切都緣於這個男人。
朱弘達一把抓住陸昱霖的衣領,想把眼前這個已經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男人撕成碎片,但他現在還不能這麼做,他要把他肚子裡所有的秘密掏空之後再下手。於是他把陸昱霖狠狠地推了一把,陸昱霖重重地倒在刑訊椅上。
陸昱霖冷冷地望著朱弘達,轉眼望著癱坐在地上的阿成,他擔心阿成還會把其他人和其他事一併供認出來,所以,想要極力阻止他。
陸昱霖的喉嚨里發出混沌而輕微的聲音:「阿……成,阿……成,你……過來,過來。」
雖然陸昱霖氣若遊絲,但在阿成聽來卻聲如洪鐘,他立即爬到陸昱霖的面前,看著昱霖的那隻血肉模糊的左手,心疼地叫著:「少爺,少爺,我在這兒呢。」
陸昱霖努力睜大眼睛,直直地怒視著阿成,氣息奄奄:「阿……成,你……你不配……你不配……做我們……我們陸家的人。你……不……配。」
阿成痛哭流涕,跪在陸昱霖的面前:「少爺,少爺,我知道我罪孽深重,對不起你,對不起少奶奶,對不起鳴兒小少爺,也對不起老爺太太,對不起大家,我不忍心看著你受苦,遭罪,被活活地折磨死,可我真沒用,我替不了你,也救不了你,我該死,我真該死。「
阿成跪在陸昱霖面前,自己扇自己嘴巴:「少爺,阿成八歲就到了陸家,是陸家人收留了我,養育了我,沒有陸家就沒有我阿成。阿成生是陸家人,死是陸家鬼。「
阿成說完,眼裡露出一絲絕望之色:「少爺,阿成先走一步了。」
阿成突然站起身來,朝刑訊室的牆壁撞去。刑訊室四周的牆壁都是花崗岩砌成的,阿成一頭撞去,立刻腦殼崩裂,腦漿迸濺,頃刻斃命。
「阿成。「陸昱霖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他原本只是想要阻止阿成進一步供出其他人,想讓他感到羞愧而住口,但沒想到阿成竟然一頭撞死了,他歇斯底里地嘶叫起來:」不,阿成……,不,不要啊……,阿成……阿成……「
陸昱霖昏死過去。
阿強望著阿成的屍體,朝他身上啐了一口:「他媽的,剛剛才說了幾句有用的,就這麼斷氣了。「
阿強轉過頭來,盯著昏死過去的陸昱霖,他覺得阿成的死完全是陸昱霖造成的,他咬牙切齒地對阿龍吼道:「把他五個指頭全釘滿,全釘滿。「
就這樣,陸昱霖昏死過去,又被潑醒,潑醒後,又被折磨得昏死過去。來來回回五六次,左手的每個指頭都被鋼釘扎的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怎麼辦,這小子還真是能扛,這麼個折騰法,還是不招。「阿龍嘆了口氣,甩了甩手上沾染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