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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真偽難辨

2023-11-15 07:32:31 作者: 秋月春風矣
  阿強氣呼呼地來到了譚敬廷的辦公室,拿起桌上的茶杯,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喝了起來,然後拿起桌上的報紙,當成紙扇,呼拉呼啦地扇了起來。

  「阿強,怎麼啦?什麼事情這麼惱火?」譚敬廷見阿強一臉怒氣,知道阿強遇到不如意的事情了,連忙問道。

  「我跟弟兄們在震旦大學裡監聽圖書館整整三天,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有聽到。」阿強一臉沮喪和懊惱。

  「他們沒在圖書館裡活動?」譚敬廷疑惑地望著阿強。

  阿強搖了搖頭:「活動了,圖書館裡來了好多人,坐得滿滿的。」

  「他們總不會一句話也不說吧?就光在圖書館裡看書?」譚敬廷覺得既然圖書館裡座無虛席,而且又是在商討遊行示威的事情,一定是可以監聽到實質性內容的。

  「說了,他們像是在做講座,又像是搞什麼沙龍。」阿強向譚敬廷解釋道。

  「那你們聽到了些什麼呢?」譚敬廷很是好奇。

  阿強從褲兜里掏出一本筆記本:「第一天講的是什麼法國的巴爾扎克,雨果,和司什麼達。第二天講的是狄更斯,莎士比亞和蕭什麼納,第三天講的是托爾斯泰,高爾基,還有什麼司機,我沒記住,反正這三天裡盡講了這些個外國人,聽得我雲裡霧裡,頭昏腦漲。」阿強把這三天裡聽到的內容跟譚敬廷匯報,但這些內容一點都沒有偵聽的價值。

  「一句跟遊行示威有關的話也沒有?一句反政府的話也沒說嗎?」譚敬廷覺得很是蹊蹺。

  「我跟阿祥,黑皮一起監聽的,他們也沒聽到什麼有用的話。」

  「阿強,算了,先把在震旦的那批人撤回來吧,也許真的沒事,也許已經開始提防你們了,再待下去也意義不大。」譚敬廷無可奈何地讓阿強收隊。

  「已經提防我們了?那就是說,震旦的那批人已經知道我們要去監聽他們了?」從譚敬廷的話里,阿強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我也就這麼一猜而已。」譚敬廷從辦公桌下面搬出一箱啤酒:「阿強,辛苦了,給,讓兄弟們放鬆放鬆。」

  阿強見譚敬廷非但沒有對此而責怪他們無功而返,反而犒賞他們啤酒,心裡一陣欣喜。

  「謝謝處長。」阿強搬著一箱啤酒出去了。

  阿強雖然對譚敬廷這個情報處長很不服,因為若不是譚敬廷從重慶空降來上海站,情報處長這個位置十有八九就是他的了,所以,一開始的時候,他也沒少給譚敬廷使絆子,讓譚敬廷成為光杆司令,被架空的情報處長。但隨後阿強發現譚敬廷這個人氣量還是蠻大的,並沒有因為自己跟他作對而冷落他,很多案件還是很倚重他的,況且這個人以前在部隊裡待過,領過兵,打過仗,所以愛兵如子,在生活上還是挺關心手下的。所以,漸漸的,他們之間的隔閡和間隙在減小。

  譚敬廷陷入了深思,阿強前幾天來向他申請偵聽設備時,那神情像是三隻手指捏田螺,十拿九穩,可為什麼會一無所獲?自己那天在酒館裡跟昱霖說了一句要把監聽設備投入震旦大學,而後又偷聽到昱霖讓淑嫻第二天去一次震旦大學,而第二天,淑嫻上班又遲到了,這一切應該不是孤立的,如果真是淑嫻去震旦大學通風報信,那麼現在這個結果也就順理成章了。

  看來,這個許淑嫻真的是值得懷疑,那麼陸昱霖呢?他的那個生死弟兄呢?如果許淑嫻是共黨的話,那麼陸昱霖百分百是共黨,而且應該還是許淑嫻的上級。

  譚敬廷被自己的推測嚇了一身冷汗,如果真如他所推測的那樣,那麼他跟陸昱霖的關係便從生死之交的兄弟便成你死我活的對手了。

  譚敬廷多麼希望他的推測是錯誤的,當然,他現在手上沒有任何證據,但一旦他有了這種推測,他就會千方百計地去證實這種推測,這是他的職業習慣,也是他的使命所在。

  不管將來他跟陸昱霖是否刀劍相見,把他們的真實身份搞清楚是當務之急。

  曹秀英把一份電文交給淑妍:「許小姐,請你趕快把這份電文譯出來。」

  「哦。」淑妍接過這份密字號電文,開始翻譯。很快就譯完了,淑妍完整地再看了一遍:明日將捕獲的共黨要犯移交你處,望下午三點準時在十六鋪碼頭辦理交接手續。保密局南京站。

  「這位共黨要犯會是誰呢?我們該不該把他營救出來呢?」淑妍一回到家便把這麼重要的情報報告給昱霖。

  昱霖一聽也心頭一緊,現在國民黨反動派正大肆搜捕地下黨,許多地下組織都遭到了滅頂之災,如果能出手營救的話,那就能減少我方的損失。能救一個是一個。

  現在明峰也不在身邊,昱霖便自行做主,先去了解一下再說。

  「淑妍,要不,明天下午兩點半,我們一起去十六鋪碼頭,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昱霖也想弄清楚這個被捕的共黨要犯是誰。

  「好的。」

  第二天,淑妍去向朱弘達請假,說是去十六鋪接一位親戚。

  「淑嫻,你最近好像挺忙的嗎?一會兒去送親戚,一會兒又去接親戚,你們家親戚倒是忙忙碌碌不停穿梭於上海灘。」朱弘達見淑妍又要請假,揶揄了她一下。

  「又不是孤家寡人,誰家沒幾個親戚朋友啦,弘達,你到底準不準假嗎?」淑妍朝朱弘達使小性子。

  「准,准,你姑奶奶家的親戚誰敢得罪呀?去吧,去吧。」朱弘達在淑妍的請假單上寫了個「准「字。

  下午兩點半,昱霖和淑妍二人便來到了十六鋪碼頭,他們在離碼頭較遠的一處樹蔭下站著,目光盯著下客的甲板。

  譚敬廷從汽車上下來,他戴了一副墨鏡,眼睛警覺地朝四周掃了一遍,他發現了遠處的陸昱霖夫婦,便走了過去。

  「昱霖,淑嫻,怎麼這麼巧,你們也來這兒了?」譚敬廷脫下墨鏡,望著兩人。

  「我們正好要來接我們的表叔。你呢,譚大哥,你也是來接人的嗎?」昱霖見譚敬廷親自來碼頭接人,覺得那個共黨要犯的份量不輕。

  「是啊,有一個共黨要犯今天從南京押送過來,我是奉命來辦交接手續的。」譚敬廷也不避諱,實言相告。

  「譚兄公務在身,小弟就不打擾了。」

  「好好好,船靠岸了,我先過去了。」譚敬廷戴上墨鏡,朝碼頭走去。

  看著譚敬廷走開了,這似乎更證實了那封電報的準確性。

  很快,一個蓬頭垢面的男人被兩個人一左一右架著來到了譚敬廷面前,譚敬廷接過單子,在單子上籤上名,然後,用手一指,那兩人朝那邊望去,一輛囚車正停在離昱霖夫婦不遠的地方,於是這兩個人架著這個蓬頭垢面的男人朝囚車走去。

  在這不到一百米的距離里,當這個眉心長著一顆黑痣的男人經過昱霖和淑妍身邊時,嘴角微微上揚,然後便被推上了囚車。

  昱霖和淑嫻的目光一直追隨著這個男人,因而當譚敬廷走到他們面前,居然還沒察覺。

  「昱霖啊,你們的表叔來了嗎?」譚敬廷走過去,關心地問道。

  「還沒看見,說好是三點的。」昱霖抬起手望了望手錶,然後,忽然衝著甲板揮了揮手:「表叔,表叔。」

  「譚兄,你去忙你的去吧,我表叔來了,我們走了。」

  昱霖拉著淑妍朝甲板跑去,拉著一位老者,滿臉笑容:「表叔,你總算是下來了,我們都等你等了好久了。」

  「你們是誰呀?」老者莫名其妙望著身邊的一男一女:「我不認識你們。」

  「我們幫你拿行李,把你送出碼頭。」昱霖輕輕地說了一句。

  老者以為是助人為樂者,笑著點了點頭。

  譚敬廷遠遠看見昱霖和淑嫻攙扶著一位老者朝碼頭出口走去,愣了一下,然後鑽進小汽車,朝保密局上海站駛去,那輛囚車緊隨其後。

  回到西廂房之後,淑妍開始琢磨這個共產黨的要犯會被關在哪裡呢,可不可能把他救出來呢?

  「淑妍,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暫時先放一放,因為我們畢竟沒有接到上級下達的任務,讓我們去營救被捕的同志。」

  昱霖一路上不斷在琢磨今天在碼頭上和譚敬廷相遇的事情,覺得這件事情還是有幾分蹊蹺,譚敬廷不設防地告訴自己他來碼頭的任務,是陷阱呢?還是根本就不想隱瞞他,那輛囚車為什麼要停在他跟淑妍的附近,而不是直接停在譚敬廷的小汽車旁,非要讓犯人從他們身旁經過?昱霖拿捏不准。

  「可是,你就能忍心看著自己的同志遭受敵人的折磨而袖手旁觀?早一分鐘把這位同志救出來,就能讓他少受一份罪,也能為我們多保存一份實力。」淑妍不明白為什麼昱霖又變卦了,不熱衷於把這名共黨要犯救出來。

  昱霖知道自己所注意到的蛛絲馬跡未必能說服淑妍,但他還是堅持己見。

  「可我們連這位同志姓甚名誰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他是隸屬哪裡的組織關係,如果輕舉妄動的話,反而會暴露自己。」

  「那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位同志被敵人折磨,甚至殺害?」淑妍想不通。

  「要不,我晚上去一次楊家渡,跟交通員見一次面,把這個人的體貌特徵告訴他,讓他回蘇北打聽一下最近有沒有我們的同志被捕。」昱霖想了想,決定不能盲動,還是先打聽清楚了再說。

  「好。」

  「淑妍,在沒有得到蘇北方面的確切回音之前,不要輕舉妄動。」昱霖囑咐淑妍。

  淑妍點了點頭。

  「那我現在就去一次楊家渡。」昱霖說完,從桌上拿了一隻饅頭塞在嘴裡,便朝外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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