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東山再起
2023-11-15 07:32:31 作者: 秋月春風矣
雨停了,昱霖獨自一人回到吉祥里18號的西廂房,胖嬸抱著哭鬧的喻兒往門口張望。
「少爺,少奶奶呢,沒跟你一塊兒回來嗎?」胖嬸見昱霖一個人回來了,有點奇怪。
昱霖從胖嬸手上接過喻兒,抱著她,哄著她,可是喻兒哭得越來越凶。
「少爺,喻兒餓了,昨天少奶奶留下的奶都吃完了,我給她餵奶粉,可喻兒不愛吃,全吐出來了。孩子已經斷奶七八個小時了。」
昱霖一聽,連忙抱起女兒朝門外走去。
「少爺,你這是去哪裡呀?」胖嬸嘀咕著:「這是怎麼了,一句話也不說,剛進門又出去。」
昱霖抱著喻兒又回到了八里橋66號。
「玉蓉,喻兒已經半天沒進食了,麻煩你餵她幾口奶吧。」
玉蓉趕緊接過喻兒,撩起衣襟,給喻兒餵奶,喻兒大口大口地吮吸著**,漸漸安靜了下來。
「玉蓉,我把喻兒交給你了。」
「少爺,你放心吧,我一定不會讓喻兒餓著的。」
昱霖望了望襁褓中的女兒,轉身走了出去。
昱霖來到光影照相館,看見虎仔正坐在門前。
「虎仔。」
虎仔抬起頭,看見是昱霖,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了下來。
昱霖連忙打開門,把「內部整修,暫停營業」的牌子掛在外面,然後把虎仔領了進去。
「少爺,掌柜的被炸死了。」虎仔撲到昱霖的懷裡,抽抽搭搭。
「虎仔,我都已經知道了。」昱霖含著淚,朝虎仔點了點頭:「不僅是老陳,淑嫻也犧牲了。」
「啊,少奶奶?少奶奶也……」剛剛停止哭泣的虎仔,又一次放聲痛哭起來。
「虎仔,別太難過了,他們雖然犧牲了,但他們未完成的事業還得靠我們來完成,你今後就住在這兒吧,你娘住我家裡,你隨時可以來吉祥里18號西廂房裡來看你娘。好了,你在樓下看著,我上樓去一下。」
虎仔點了點頭。
走到樓上的休息室里,從床底下取出那部備用電台的箱子,他打開皮箱,從裡面取出電台,然後,打開開關,調到與明峰聯繫的波段,發出一個問候語:你好,海星,水母呼叫。
過了二十多分鐘之後,昱霖收到回電了,昱霖戴上耳機,聽到對方用莫斯電碼在說:歡迎,水母。
昱霖熟練地敲擊發報機:
海星:
吾之最愛,珍珠破碎,心如刀割,肝腸寸斷;唯有珊瑚,撫平心傷,望兄垂憐,業業矜矜;吾師陳氏,玉石俱焚,情淒意切,望汝體諒。
水母
過了大約四十分鐘之後,昱霖收到回電:
水母:
驚悉噩耗,痛心疾首,珍珠雖碎,珊瑚仍在;旋即至滬,悉聽尊便,闊別經年,魂牽夢縈;千言萬語,電波傳送,一切如常,望君謹記。
海星
昱霖把電台整理好,放回皮箱中,然後又放到床底下。
昱霖拿起明峰發來的電文稿,又仔細地看了一遍,他明白淑妍馬上就要來滬了,而他跟明峰之間的聯絡也總算是恢復了。他按了一下打火機,把電文點燃,望著火焰,昱霖仿佛又看見了淑嫻和老陳,火焰燙到了昱霖的手指,他把電文扔進煙缸里,然後點燃一根煙,倒在椅子上,狠狠地吸了幾口……
明峰收到昱霖的電文之後,適才獲悉淑嫻犧牲了,他旋即把這噩耗告訴了淑妍,淑妍像是被定住一般,無法接受這個事實,明峰和淑妍二人相擁而泣,許久,兩人才從悲傷中緩過神來。
「淑妍,現在昱霖碰到難題了,只有你出面才能解決。我雖然跟陳旭光沒有直接聯繫,但上海地下組織的情況我還是有所了解的,淑嫻現在是軍統上海站的機要秘書,是我們打進敵人內部的一個楔子,昱霖來電的目的也正是這個,他希望你能接替淑嫻,繼續在軍統上海站潛伏下去。我已經答應昱霖,你儘快去上海,那裡更需要你。」
淑妍點了點頭,擦乾淚水,吸了口氣,平復了一下情緒:「我服從命令,我會替我妹妹完成她未竟的任務。」
姜則通急匆匆地走進站長辦公室。
「站長,這是剛剛截獲的兩份電報。」
俞佩良接過電文稿,仔細地看了一遍:
海星:
吾之最愛,珍珠破碎,心如刀割,肝腸寸斷;唯有珊瑚,撫平心傷,望兄垂憐,業業矜矜;吾師陳氏,玉石俱焚,情淒意切,望汝體諒。
水母
水母:
驚悉噩耗,痛心疾首,珍珠雖碎,珊瑚仍在;旋即至滬,悉聽尊便,闊別經年,魂牽夢縈;千言萬語,電波傳送,一切如常,望君謹記。
海星
俞佩良給譚敬廷打了個電話:「譚處長,你過來一下。」
譚敬廷走進俞佩良的辦公室,俞佩良把這兩份電文稿遞給他。
譚敬廷仔細地看了幾遍。
「譚老弟啊,你看出什麼名堂了嗎?」
「可以肯定,水母,海星,珍珠,珊瑚都是代號,可能是珍珠已經被捕或是犧牲了,他們想要讓珊瑚來接替珍珠。」
「那這個水母是誰呢,那個珍珠和珊瑚又是誰呢?」俞佩良在屋子裡來回踱步。
「站長,要不,你把這兩份電報先放我那兒,如果以後再有類似情報的話,能串聯在一起破解。」
「好,你拿去吧。」
昱霖回到家中,把淑嫻和老陳犧牲的事情告訴了胖嬸,胖嬸哭得死去活來。
「胖嬸,你就在這兒住下吧,喻兒我已經交給玉蓉了,虎仔也已經回到了照相館。」
「喻兒,可憐的喻兒,剛出生就沒了媽。今後你一個人可怎麼帶鳴兒和喻兒兩個孩子?」
「暫時就把這倆孩子交給玉蓉帶吧。胖嬸,淑妍馬上就要來上海了,你就把她當作淑嫻一樣。」
「你是說少奶奶的那個孿生姐姐吧?」
昱霖點了點頭。
朱弘達帶著傷回到了上海站,在回來的路上,他一直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了,因為當卡車衝過他的身邊時,他側面看見一個女人坐在車上,而這個女人跟淑嫻很是相像。隨後,他朝車上射擊,發現那個女子倒在身邊的男子身上,他估計這個女人被他擊中了。但他又不敢肯定,因為當時夜色正濃,他只不過是根據輪廓來進行判斷的,但這種疑慮像是貓爪撓心一般讓他難受。所以,一到上海站,他就直接去了機要室。
「曹處長,許小姐呢?」朱弘達迫不及待地問曹秀英。
「她請了三天假,說是去杭州奔喪,她外婆去世了。」
「哦,這麼巧?」朱弘達滿腹疑慮。
「什麼這麼巧?」曹秀英不知道朱弘達指的是什麼。
「沒什麼。」朱弘達匆匆離開機要室。
朱弘達隨即走進站長辦公室。
「弘達,你回來了?」俞佩良看見朱弘達的手腕上裹著紗布,關切地問道:「傷口怎麼樣,嚴重嗎?」
「不礙事。站長,昨天晚上我的差沒辦好,讓這輛卡車逃脫了。」朱弘達滿臉愧疚。
「弘達,你不必自責了,阿強回來都跟我匯報過了,你盡力了。先去休息吧。」俞佩良拍了拍朱弘達的肩膀。
朱弘達剛要出去,忽然想到了什麼,折返回來:「站長,我聽說昨天中午宿舍樓著火了?」
「是呀,是許小姐的室友潘莉莉把煤油爐踢翻了,遇到了火星,就釀成了一場大火。」
「有沒有人員受傷啊?」
「沒有,可惜燒毀了幾間宿舍,不過,燒就燒了吧,現在抗戰勝利了,我們可以不用這麼偷偷摸摸地用貿易行作為掩護了,我已經向上面申請了辦公大樓,馬上就可以搬到更好的地方去了。」
「這樣最好。哎,站長,我回來時聽說今天在霞飛路上發生了爆炸,有好幾個人被炸死了?」
「是啊,弘達,你消息還真快,有個共黨分子拒捕,拉響了埋在天花板上的手雷,當場就被炸死了,還連累了我們好幾位兄弟。這個一品齋的掌柜的真是個死硬分子。」
「一品齋的掌柜的?」朱弘達聽到一品齋這三個字,不覺有些驚訝。
「是啊,就是這個一品齋的掌柜的拿這麼多人墊背。怎麼,你認識他?」
「不,我不認識他,不過,淑嫻經常訂他們家的外賣。」
「是嗎?那等許小姐回來之後,問問她,是否認識那個掌柜的。許小姐請了三天假,估計後天中午就可以回來了。」
朱弘達笑了笑,從站長室出來。看見齊瑞強正往審訊室里跑。
「阿強,忙啥呢?」
齊瑞強看見朱弘達回來了,連忙笑著迎了上去。
「朱處長,你回來啦?你的傷不礙事吧?」阿強指了指朱弘達的手腕。
「小傷,不礙事。你這是去幹嘛呢?」
「昨天晚上在亨利路的倉庫里逮住了一個倉庫保管員,就是他協助那些人把貨運走的。」阿強向朱弘達透露。
「哦,是嗎?帶我去看看。」朱弘達立刻對這個倉庫保管員產生了興趣。
朱弘達和阿強一起來到了審訊室,阿龍正在刑訊逼供梁毅文。
「說,這批貨是什麼?」阿龍往梁毅文身上抽了一鞭子。
「我勿曉得,是日本人放了此地呃,箱子上頭只寫了編號,入庫呃晨光講是乾果,我也不敢開箱驗貨。」梁毅文有氣無力地回答。
「那昨天跟你一塊兒搬運貨物的人是誰?」阿龍繼續追問。
「我沒有幫伊拉裝貨,是伊拉自己裝卡車呃。伊拉手續齊全,我當然讓伊拉提貨了。」梁毅文喘著粗氣回答阿龍的問話。
「胡說,我明明看見你跟他們一塊兒把箱子裝上卡車的。」
阿龍親眼看見梁毅文幫著昱霖和阿成兩人裝貨,見梁毅文不承認,又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
「啊。「梁毅文慘叫了一聲:「冤枉啊,我不認得伊拉,為啥要幫伊拉裝貨?」
「你真的不認識嗎?」阿龍用鞭子支起梁毅文的下巴:「我好像看見其中還有一個女的。那女的是誰?」
「我勿認得。」梁毅文一口咬定。
朱弘達從西裝的內袋裡,拿出一隻皮夾子,打開皮夾子,裡面有一張淑嫻大學時期的一張報名照,那是朱弘達偷偷地從淑嫻的借書卡上剝落下來的,一直珍藏在他的皮夾之中。
朱弘達把皮夾展開,舉到梁毅文的面前:「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是不是這個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