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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從天而降

2023-11-15 07:32:31 作者: 秋月春風矣
  卡車一路暢通無阻,但到了最後一個關卡時,日本兵把卡車攔下了,幾個日本兵上車檢查,發現卡車內有煙土,連忙叫陸昱霖和馮連發下車。

  「車上有違禁品,我們要扣押。」

  「這是日中親善協會的山田會長的貨,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問他。」陸昱霆走下車來,從容不迫地跟哨兵交涉。

  日本兵聽說是山田的貨物,不敢造次,連忙問身邊的馮連發。

  「這真的是山田會長的?」

  「是的,是的。」馮連發邊說,邊擦汗。

  日本兵連忙撥通了山田的電話。

  山田聽說馮連發運煙土出廣州,有點納悶。

  「馮副會長,以前不都是在廣州城內進行交易的嗎?你怎麼出城了?」

  「山田先生,是對方一再堅持要在城外交易,所以我不得不趕著出城。」

  「原來是這樣,好的,你速去速回。你把電話給哨兵,我跟他說。」

  馮連發把電話交給哨兵,山田命令哨兵放行,陸昱霖呼了一口氣,重新拉著馮連發上車,到了離九龍峽不到十里的地方,陸昱霖把馮連發放下。

  「馮副會長,感謝你一路相送,好了,現在你可以回去了。馮副會長回去後怎麼跟山田交代,要不要我教你啊?」

  「不用,我知道怎麼說,我就說是交易煙土的那伙人把貨搶了。」

  「聰明,只要馮副會長還能把自己當成中國人,能將功補過,我們一定會不計前嫌,但如果馮副會長還執迷不悟,跟著日本人坑害自己的同胞,那等著你的將會是什麼,我相信馮副會長心裡一定清楚。」

  「清楚,清楚。」

  「好了,向後轉,開步走。後會有期。」

  陸昱霖上了車,一踩油門,卡車絕塵而去。

  馮連發望著漸漸消失的卡車,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背著手,低著頭,朝廣州城走去……

  近日,莎莎總是覺得胃裡難受,一陣陣泛酸,譚敬廷估計是她以前一直喝烈酒,把胃給喝傷了,便把家裡所有的白酒都交給桂花給鎖了起來。

  桂花天天燒點小米粥給莎莎養養胃,可是,喝了一周的小米粥也沒見好轉,反而吐得更厲害了,常常反胃酸反到快把膽汁給吐出來了。

  於是,譚敬廷便請個假帶廖莎莎去醫院看病,他給莎莎掛了個腸胃科。

  「哪裡不舒服?」一個中年醫生詢問莎莎。

  「胃難受,老是要反胃酸。」莎莎向醫生陳述病情。

  「以前有過這種情況嗎?」

  「沒有,第一次。」

  「你去躺在那張床上。」

  莎莎躺在病床上,醫生過來給她按了按肚子,邊按邊問:「這兒疼嗎?」

  莎莎搖搖頭。

  醫生接著按:「這兒呢?」

  莎莎依舊搖搖頭。

  醫生按了幾處都沒發現什麼問題。

  「你起來吧,我給你開個單子,你去化驗室驗個血。」

  莎莎拿著化驗單去驗血了,不一會兒,報告出來了,譚敬廷拿著化驗單,拉著莎莎的手去醫生那裡。

  醫生接過化驗單,看了看:「沒什麼問題呀,各項血象指標都正常。」

  「可是醫生,她確實嘔吐得很厲害,都快兩周了,從早吐到晚,什麼也吃不進,這樣下去,人就會垮了。」譚敬廷一聽沒問題,覺得一定是醫生搞錯了,莎莎天天如此大的動靜,怎麼可能沒問題呢,於是便補充說明莎莎的症狀。

  「要不,我建議你們去看看婦產科吧。」

  「婦產科?」譚敬廷感到莫名其妙,但既然醫生這麼建議了,那就去看看吧。

  婦產科醫生給莎莎開了張尿液化驗單,莎莎再次回到化驗室。沒幾分鐘,報告就出來了,莎莎拿著化驗報告單去找婦產科大夫。

  婦產科醫生看了一眼報告單,笑了笑:「你呀,都快當媽媽了,自己都不知道,還去看什麼腸胃科,還有你也是,都快當爸爸的人了,還這麼稀里糊塗的。」

  莎莎和譚敬廷都異常吃驚,異口同聲問道:「醫生,你確定?」

  醫生指著化驗報告單上的字給莎莎和譚敬廷看:「看見了嗎,這幾個字:孕檢呈陽性。」

  莎莎激動地一把抱住了譚敬廷:「敬廷大哥,我有孩子了,我快當媽媽了。」

  「好了好了,大庭廣眾之下就不要摟摟抱抱了,要抱呀,回家抱個夠。我給你開一點止吐的藥吧。」醫生笑著望著這對年輕人。

  與莎莎的興奮形成強烈對比的是,譚敬廷一臉尷尬,莎莎肚子裡的孩子顯然是萊斯的遺腹子,可現在,他跟莎莎,還有桂花生活在一起,大家一定認為這個孩子是他的。就算是渾身長嘴也無法證明他跟莎莎之間是清白的,本來大家就對他跟莎莎之間的這種兄妹關係存疑,如今莎莎一懷孕,更是讓人覺得他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不打自招。

  如果真如大傢伙所想的那樣,這孩子是他跟莎莎的,這對他來說,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天上掉下個孩子,當一個現成的爹,對有些人來說是上天的恩賜,但對於譚敬廷而言,這種不勞而獲的感覺真他媽的彆扭。況且,這個孩子還是個混血兒,將來長成金髮碧眼,那自己頭上的這頂綠帽子可真他媽的油光發亮。給一個洋鬼子當爹,這是譚敬廷八輩子都沒想過的事。

  譚敬廷一籌莫展,不知該怎麼辦。把孩子打掉?他說不出口,也決不能這麼做,這是萊斯,一位幫助中國抗戰的英雄,他唯一留存於世的骨肉,怎麼能夠因為自己的名節而被扼殺?那就生下來,讓別人誤會去吧。當舅舅也好,當爹也罷,只要能把這孩子拉扯大,也算是他譚敬廷積善行德。

  主意打定之後,譚敬廷反而釋懷了許多,他在醫院附近買了只老母雞,然後叫了輛黃包車回家了。

  一回到家,譚敬廷就把老母雞交給桂花,讓桂花把雞殺了,給莎莎燉湯補身子。

  「醫生說,莎莎得的是什麼病啊?」桂花邊殺雞邊問。

  「莎莎沒得什麼病,她……懷孕了。」譚敬廷實言相告。

  桂花一聽,手上一抖,把左手食指給割破了:「哎呦。」

  譚敬廷見狀,連忙拿了塊毛巾給桂花捂住傷口:「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快,把傷口摁緊了。」

  譚敬廷把那只在屋子裡亂竄的老母雞捉住,一刀把雞頭剁了下來。然後去燒開水,開膛破肚,燙雞拔毛,把老母雞放入砂鍋中燉煮。

  桂花從沒見過譚敬廷做家務,他是個油瓶倒了都不扶的人,沒想到居然能夠為莎莎殺雞煲湯。看來,莎莎肚子裡的這個孩子,十有八九是譚敬廷的。

  桂花覺得自己真傻,人家好好的兩口子,馬上就要變成三口之家了,自己待在這個屋子裡多彆扭,何況各種風言風語傳入耳中,讓她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人。左思右想還是決定離開譚敬廷,這樣,風言風語也就會停止了。

  吃完晚飯後,桂花把碗洗了,把家務事都料理乾淨了,然後,她走到裡屋,把包袱整理好,放在一個角落裡。

  入夜了,桂花等莎莎睡著之後,見譚敬廷的屋子裡沒有動靜了,便從角落裡拿了包袱,悄悄地打開房門,然後輕輕地關上,跑了出去。

  外面寒風四起,桂花冷得直打哆嗦,她並沒有想好去哪裡,回廣東譚敬廷的老家嗎?那裡的祖宅已經被大水沖走了,回娘家嗎?爹娘都已經過世了,而哥嫂多不待見她,她很久沒有回娘家了,只怕回去了,也是被鄉親們取笑,笑她是個沒有男人要的人。

  桂花望著天上的那一彎明月,望著天邊的星星,望著前方那一片黑暗,她不知道她的路在何方,哪裡才是她的容身之所,哪裡才是她的家。桂花蹲在路邊,抱著包袱,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哭泣起來。

  兩個流浪漢走了過來,見一個女人蹲在地上哭泣,連忙走過去拉拉扯扯起來。

  「妹子,哭啥呢?告訴哥哥我。」一個矮個子的流浪漢不懷好意地看著桂花。

  「長得還不賴,就是不知道還是不是黃花大閨女。要不,讓哥哥給你驗驗身。」一個壯實的流浪漢臉上露著淫蕩的笑容,向桂**近。

  桂花嚇得連連後退,已經退到牆角了,無路可退:「你們要幹什麼,幹什麼?」

  「幹什麼?幹了你就知道了。」那個壯實的流浪漢想要來摸桂花的臉,桂花嚇得尖叫起來。

  忽然有個黑影沖了過來,朝那個壯實的流浪漢的臉上就是一記重拳,那個流浪漢被打得牙齒崩落。那人豈能罷休,從地上爬起來,跟黑影打鬥起來,那個矮個子也衝上來幫忙,那個黑影的腹部中了兩拳,但依舊身手矯捷,不一會兒就把兩人打趴下了,兩個流浪漢見勢不妙,連忙連滾帶爬溜走了。

  桂花不敢看發生了什麼事,躲在角落裡索索發抖。

  那個黑影走到桂花面前,把手伸出來:「桂花,跟我回家去。」

  桂花抬起頭,這才發現原來是譚敬廷,他頭髮被風吹亂了,嘴角還流著血,肯定是剛才打鬥時留下的。

  原來譚敬廷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為莎莎懷孕的事情而煩惱,聽見房門有聲響,便豎起耳朵,叫了一聲「誰。」過了一會兒又沒聲響了,他以為是哪個小毛賊來光顧,被他喝退了,也就沒多在意。直到莎莎過來告訴他桂花不見了,他這才意識到剛才是桂花開門出去了,連忙抓了一件衣服出來尋找桂花。

  「我不回去。」桂花倔強地轉過身去。

  「除了我這裡,你還能去哪裡?」

  桂花不做聲了,是的,她無處可去,天下之大,除了譚敬廷那兒,沒有可容身之處。

  譚敬廷一把把桂花摟在懷裡:「桂花,我說過,只要有我譚敬廷一口吃的,就不會餓著你桂花,你別耍性子,跟我回家去。」

  「你和莎莎還有你們的孩子正好是三口之家,我去了算個啥?」桂花掙脫譚敬廷的雙手,扭頭要走。

  「莎莎肚子裡的孩子不是我的,是那個美國飛行員的。」譚敬廷大聲地喊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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