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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46:04 作者: 苦司
「送到了,我們的工作人員親自送過去的,你可以放心。」容悅和他保證。
從回到重慶開始,喻修景每天都關注著山火的動態。大火已經燒了兩天多,關於山火的新聞一天比一天豐富,先是報導火情的嚴峻,接著又報導各地消防官兵馳援重慶,然後是這些天熱度最高的,「平民摩托車隊」。
山火發生在高山上森林中,本就人跡罕至,又哪裡有可以讓汽車通過的路?
只有摩托車,兩個輪子,一個人,後面的位置全部用來綁物資,專門朝那沒有路的地方走。
很早以前喻修景就在語文書上讀過魯迅先生的那句話:「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也許這句話本來不是這個意思,但在這一刻喻修景認為放在這裡也很合適。
畢竟一千個人一千個哈姆雷特,喻修景姑且把這個理解當成哈姆雷特千分之一。
偶爾早晨喻修景醒來,也會覺得空氣中漂浮著灰燼的味道。
迷糊著一睜眼望向窗外,陽光太扎眼,他又仿佛看到了飄散在空中的塵埃和灰絮。
火場的情況一天比一天樂觀,很多地方的小型山火已經被撲滅,剩下最嚴重的區域就是縉雲。
喻修景總是想著要去聯繫徐祁年,但怕他忙,怕他真的去了一線。
後來聽到新聞說,消滅縉雲山山火,到了決戰的晚上,喻修景才給徐祁年發去信息,問他:【你還在縉雲嗎?】
這條消息徐祁年一直沒有回覆。
那天晚上喻修景守著新聞,中途睡著一次,一直到凌晨,他看到有消息說勝利了。很快,一張現場的圖登上熱搜。
那是攝影師在高空拍下的,一邊是熊熊燃燒的火焰順著山脊燃燒,一邊是一盞一盞頭燈頭上星星點點組成的防線,每一粒燈光下就是一個用身軀堅守火線的人。
兩條線從底部往上匯聚,形成一個「人」字,劈開縉雲山的黑夜。
第二天早晨,喻修景是被電話聲吵醒的。
號碼他並不認識,但是從重慶打過來的,喻修景沒想就接了。
「您好,請問您是喻修景嗎?」聲音聽上去是個女人,喻修景馬上從床上坐起來。
他的電話如果被陌生人拿到了,後果可能不堪設想。
「我是……」
「我們這邊是第九人民醫院,昨天凌晨收治了一個病人,根據他的緊急聯繫人找到了您,您方便過來一趟嗎?」那人問。
喻修景腦子一懵,忽然有一個很不好的預感。
「請問你們收治的病人叫什麼名字?」
「徐祁年。」
咚的一聲,喻修景起身的動作太快,後背在床板上狠狠撞了一下。
他沒叫司機,自己開車過去,一路上腦子都很混亂,想七想八,覺得只要是徐祁年躺在醫院,需要找人去接了,這種程度,無論是什麼傷他都無法接受。
下車之前喻修景差點忘記戴口罩,都走下來了才想起,又折回去把帽子口罩都戴得嚴嚴實實。
從地下車庫上醫院,電梯往上爬一樓他就更緊張一點。
到了住院部,喻修景走出來,一直到前台停下,問護士徐祁年在哪裡。
那護士看他包裹得這麼嚴實,光看外形也能想像到肯定是個帥哥,不由得多給了目光,喻修景只好又把頭低下一些。
「走廊盡頭,左邊那間病房。」護士說。
「謝謝。」喻修景兩隻手指夾著口罩朝上拉了點。
喻修景走到那裡,站在病房門口,透過一小片玻璃往裡看。
這是一個三人間的病房,中間那張床空著沒有人,靠門這邊有一個老年人,最裡面的那一張床拉著帘子,應該是徐祁年。
喻修景小聲地推門進去,那老人看他一眼,他便點點頭。
一直往裡走,喻修景撥開帘子,看到了床上睡著的徐祁年,床邊還坐了一個年輕男人。
儘管印象已經有些模糊,他們對視的時候,雙方還是都驚訝了一下。
喻修景想到,這位應該就是田博遠。
氣氛一時有些尷尬,田博遠站起來,朝喻修景遞出手,恍惚地和他說:「我們以前是見過的吧?我是徐祁年的師哥田博遠,你是他……」
田博遠頓了一下,說:「愛人。」
喻修景一隻手指將口罩拉下一半,和田博遠的手輕輕一握。
「你好師哥,是我喻修景。」
田博遠笑著連連點頭,說:「你現在是一位很優秀的演員了。」
「過譽了,不能和你們的工作相比。」喻修景說。
同田博遠簡單寒暄完,喻修景的視線看向徐祁年,再也摁不住心裡的擔心,就著床邊的一張凳子坐下來,很輕地掀開被子,恰好看到徐祁年那隻被紗布包了很多層的手。
徐祁年也曬黑了很多。
「我是接到醫院電話過來的,我哥……他怎麼了?」喻修景問。
「這件事是我的責任,」田博遠表情愧疚,「我們從研究所撤離之後,一部分人留在新的地方繼續負責之前的工作,年哥和其他人一起去做志願者了,每天在火場裡面跑。」
「他可能兩天多沒睡覺了,手上的傷是最後在火場撿垃圾不小心被燙的,其他可能就是一些劃傷,睡著是因為醫生說他太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