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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42:47 作者: 以煙
    他伸手出來,拉了一把溫景煥的衣擺。

    「我們去沙發上吧,」他細聲說著,有些咳嗽,「床單上好髒。」

    這個類似邀請的小動作,終於讓溫景煥徹底安心下來。晏安魚不生氣了,他臉上也總算有了笑容。

    「好,我抱你出去。」

    溫景煥俯身吻了吻他浮腫的眼睛,雙臂環過被子,把人從床上抱起來。

    床單上並不算髒,只是沾了些昨晚吃藥留下的汗,溫景煥騰出手把床單卷了,扔進洗衣機里。

    沙發上還堆著各種退燒藥,溫景煥隨手推開,小心翼翼地把晏安魚放在沙發上,後腰處還放了個靠枕。

    「謝謝。」

    晏安魚抱著膝蓋,昏昏沉沉地靠在沙發上,極其小聲地說,「昨天辛苦你了,溫醫生。」

    「不辛苦,」溫景煥摩挲著手指,盯著他泛紅的臉頰,柔聲問,「安魚,我可以抱你嗎?」

    他難耐地等著,雖然心中極力想要將晏安魚揉進懷裡,但一想到醫生在電話里的告誡,還是強壓住了內心的欲望。

    薄霧般的清光落在晏安魚的臉上,照出一層小小的絨毛。他低頭看著溫景煥的手,什麼也沒說,伸出胳膊,抱住了溫景煥。

    「好奇怪啊,溫醫生,我不生氣了,」他滾燙的臉頰貼著溫景煥,「明明你做了那樣的事,我還是很喜歡你……」

    溫景煥被他熾熱的示愛燙到了,耳根迅速地染上了紅色。

    「對不起,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他捧著晏安魚的臉,「我會去好好看醫生,要是做了什麼讓你生氣的事情,你隨時可以把我趕出去。」

    他的臉湊得極近,永遠處變不驚的三白眼裡滿是慌張,晏安魚看著這張英俊的臉在面前晃來晃去,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

    昨天的事情確實讓他很絕望,但被溫景煥細心照顧了一晚上,晏安魚怎麼也生氣不起來了。

    「我知道了,」他握住溫景煥的手,在他鼻樑上輕啄了,「不要再相互道歉啦,陪我聊聊天吧。」

    晏安魚的親吻輕飄飄,溫景煥感覺鼻樑被羽毛撓過似的,心裡也跟著癢起來。

    為期一天的冷戰悄悄結束了,晏安魚吃過退燒藥,還是覺得身上燙得很,於是把小黑盤出來,放在手臂上降降溫。

    小黑顯然不喜歡晏安魚的胳膊,纏了兩下就想爬走。溫景煥一瞪眼,捏著它的七寸,小黑便可憐巴巴地不敢動了,乖巧地纏在晏安魚的胳膊上。

    溫景煥把他摟在懷裡,一手捏住小黑,一手摟著晏安魚。他話沒說幾句,一直低頭盯著晏安魚,看久了就想上嘴親。

    「會傳染的啦……」

    晏安魚啞著嗓子,把小黑擋在兩人中間,溫景煥沒親到他,嘴唇貼上了小黑涼颼颼的肚皮。

    「好吧。」

    溫景煥剛得到原諒,也不敢越界,聽話地坐了回去。

    電視裡在放早間新聞,晏安魚身上裹著被子,迷迷糊糊地靠在溫景煥的肩膀上,懷裡抱著小黑,呼吸聲很重。

    他依然覺得身上燒得發疼,手指摸著小黑的鱗片,涼絲絲的總算好受了些。

    看著小黑,晏安魚忽然想起什麼,抬頭問溫景煥:

    「溫醫生,你臥室里掛的蛇骨標本,是真的嗎?」

    溫景煥漆黑的瞳孔反射著電視的藍光,他緩緩低下頭,思索片刻。

    「是真的,」他最終選擇了說實話,「那是小巫,是小黑的媽媽。」

    晏安魚的眼神很平靜,並沒有如溫景煥想像那樣,露出恐懼的表情。

    「它怎麼了?是生病了嗎?」

    「是的,」溫景煥伸手摸了摸盤在晏安魚肚子上的小黑,手掌把晏安魚的手包裹起來,「小巫是我養的第一條黑松林,一開始是養在實驗室里的。她的體質一直不太好,後來生了一窩蛋,我只留了小黑。她的病……是我的疏忽。」

    小黑被溫景煥摸得煩了,往晏安魚的手臂上爬了兩圈,尾巴尖尖在兩人的小指上勾著。

    「她死後,我找不到合適的地方埋她,」溫景煥說,「她很漂亮,我不能接受她的身體被燒成灰。」

    「所以就做成標本了嗎。」晏安魚問。

    溫景煥勾住晏安魚的小指,順便撓了撓小黑的尾巴尖。

    「是的。」

    「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不久前,」溫景煥回憶著,「似乎,就在認識你不久前。」

    他沉默地捏著晏安魚的手指,回憶起那段日子。

    「小巫不吃不喝了很久,她死的時候,我也早有預料。我花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把她的皮完整地剝下來,只留下肋骨,一根根粘起來,還原成她生前的形狀。」

    「那……她的皮呢?也和小黑一樣,是漂亮的黑色嗎?」

    「對。我把她的皮裝進了玻璃瓶,和乾花放在一起密封,送給了她的配偶的主人。」

    「噢……」

    晏安魚感覺自己在聽一個童話故事,他回想起初見時地鐵上的那一瞥,終於知道了為什麼當時的溫景煥看上去那麼冷漠。

    陪伴了自己許多年的夥伴去世,怎麼會不傷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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