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物資的代價

  深秋時節，一條單面靠山，側面懸崖的土質公路上。

  有些濕潤的坑坑窪窪的路面表明，這是一條修建的很馬虎的臨時公路，路基都沒有壓實的那種，也表明不久前這裡下過一場不大不也不久的秋雨，此時秋末的陽光已經露面，陽光從高空直射而下，有些平整夯實的路面上已經出現些許乾燥。

  一個騾馬運輸車隊在這條坑窪的公路上歪歪扭扭的前進著。

  車隊很大，也很長。

  近千餘匹騾馬，五百輛大板車的車隊在這條狹窄的公路上一公里多的隊伍。

  每一輛大板車有兩匹壯實的騾馬牽引，板車前有著兩個車夫駕馭，遇到坑窪較深的地方車夫還要下車幫助推一把，每五十匹騾馬配備一個獸醫，還有累計兩百多人的護衛隊伍，合計一千兩百多人的隊伍，他們迎著冬季的陽光，在揮舞的馬鞭中，在騾馬奮力的躥蹄中，緩慢的前進著。

  板車是兩輪大軸實心橡膠輪胎，每一輛板車上都裝載了滿滿當當的一噸多糧食，雖然這些騾馬吃的飼料都很好，一個個養的膘肥體壯，但是兩匹馬牽引一噸多的物資，哪怕是橡膠輪胎，也十分吃力。

  好在這條公路雖然坑窪，但是很少有坡度，遇到困難的露面，加上兩個車夫的人力，也還能走下去，就是速度有些慢。

  一輛吉普車從車隊中穿插而過，粗花紋的輪胎濺射起一堆濕泥巴。

  「這幫傢伙，有本事在鬼子面前去囂張啊」

  看著吉普車上坐車的士兵，一個被濺了一聲泥巴車夫狠狠罵道。

  「小聲點，別到時候又被別人給整了，還不如吧力氣花在推車上」

  另外一個車拍了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勸說道。

  他們是民夫，是被徵召過來的，在運輸隊中地位很低，苦活累活他們包圓，被打被罵是常事，一旦和士兵起衝突了，在這個戰爭年代，被殺了也沒地方沒人討公道。

  但這份活計收入其實很可觀，雖然明面上給的錢是很少，但是這個運輸隊是從根據地向後方山城哪裡運輸糧食的。根據地那邊的糧食便宜到不可思議，他們跑一趟的錢，後方山城只能買十幾斤糧食，而根據地能買一百多斤糧食。

  只要辛苦一點，自己帶著大袋子，一趟背上一百斤糧食，算下來收入足足翻了八倍。

  運輸隊十天跑一趟，也就是每個月三百斤糧食，在這個戰爭物資缺乏的時期，已經是一個讓人很羨慕的收入了，三百斤糧食，足夠一家五口一個月吃的飽飽的還有剩餘。

  運輸隊主管對這種事情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騾馬沒有出問題就不管，為了避免騾子累到，一眾車夫們一路上都是人力的幫助推車。

  「要不是家裡有人走不開，我早就投奔根據地去了」

  一邊推著車，第一個車夫依舊狠狠的罵著，但是聲音小了很多。

  「誰不是呢？」

  想到根據地那便宜到不可思議的糧食價格，車夫就很羨慕，以自己的體力，隨便做點活計，在根據地內也能活的很好，但是山城距離根據地有接近三百公里，這麼遠的距離，他們一家七口人不可能全部轉移過來，畢竟家裡還有三個孩子，最小的才一歲半。

  兩面環山，光禿禿的山上只有幾株矮小的植被，到處可見燒灼的痕跡，一個個坑窪遍布山體，一條條掩體纏繞在山峰。

  「據說，最近鬼子吃了大虧，被根據地的隊伍消滅了幾十萬，等鬼子被趕遠一點，我就帶著家裡人投奔根據地，我聽說了，那邊廠里正在找人，尤其是機械工人，我以前在機械場幹過，有點技術，我打算去試試」

  第一個車夫眨了眨眼睛，小聲的說道。

  「五百多里地，沒有車，你怎麼走過去，一家子人受的了麼？」

  第二個車夫一臉驚訝。

  前往根據地誰都想，但這麼遠的距離，一個人很輕鬆，拖家帶口，尤其是有老人孩子的情況下，八成半路上會出問題。

  「我大娃過了年就五歲了，自己能走路了，再多帶點糧食，小娃用獨輪車推著，也就十幾天的事情」

  第一個車夫說著自己的計劃。

  「到時候你叫我，咱們一起，也好有個照應」

  第二個車夫低頭沉思許久，最終也是下定了決心。

  「好」

  這裡的討論無聲無息，沒有任何人察覺。

  一個滿身泥土的軍官快跑者走到坐在吉普車中的，衣著整潔，正抽著煙的軍官面前。

  「連長，前面要繞路麼？」

  副連長對著自己額頂頭上司說道。

  「根據消息，前面鬼子正在進攻左側的防線，哪裡距離我們要走的公路只有三十里地，很危險」

  他出發之前就得到消息，鬼子的一個兩個大隊正在進攻他們前方不遠處的一個旅的駐地，烤考慮到物資的安全，他覺得還是要繞路比較安全，畢竟這批物資很重要，在四個月前從根據地運輸糧食的運輸幹道被鬼子切斷之後，大後方的山城很缺糧食，而且不久前滇緬公路也被切斷，如今山城龐大的物資缺口全靠這幾條彎彎曲曲的山間小公路。

  這裡可是有著五百多噸接近六百噸糧食嘞。

  「怕啥麼，前線交火區域距離我們還有二十公里左右，鬼子只出動了兩個大隊而已，有沒有重炮，而且守軍有一個旅五千多人」

  「以逸待勞，兵力優勢，又有堅固的陣地可以依靠，鬼子這次必然是雞蛋碰石頭」

  這位看上去很年輕的連長顯得底氣十足。

  「嗯，好吧，那我派點偵查隊散開警戒吧」

  副連長嘴角抽了抽，也沒有和這個關係戶繼續扯皮，而是選擇了派兵擴散警戒。

  他懶得和這個蠢貨繼續說話。

  來和這個蠢貨說一句是為了防止這傢伙回去之後給自己穿小鞋，畢竟人家老子可是個師長，還是個嫡系師長，又大級背景，前途無量著···一句話就能讓自己滾蛋。

  兩個鬼子大隊的進攻兵力，距離前線陣地只有十八公里的距離，居然說安全，這可真是優秀的指揮軍官，前不久的鬼子一百多公里的穿插的教訓還擺在軍事法庭上，這都不吸取教訓？

  鬼子只要派一個小隊穿插，自己這個看似兩百多人的大連隊，實際上只有五十多個老兵，一百五十多個新兵的連隊怕是十幾分鐘就被衝散了。

  「不用了，我們兵力本來就不足，五百輛大車兩百多人本來就不夠用，還派偵察隊去，護衛運輸隊的人手都不夠了」

  因為兵·兵力不夠，所以不偵查？！····廢物新手連長的話差點把副連長給氣得發飆。

  就是因為兵力不夠所以才要偵查，你他麼的居然說兵力不夠所以不偵查！

  暗暗深吸一口氣，副連長壓制住自己的怒火，他沒有和自己這個廢物連長爭執，而是直接向後面走去。

  向後走的時候，他回頭看來一眼依舊在吉普車中美滋滋的抽著煙的連長，恨不得掏出槍一槍把這傢伙給崩了。

  這個廢物，看運輸隊容易積累功勞，而且危險小，就通過關係塞進來鍍金，不僅每一筆成功運輸的物資都是功勞，而且還是這個後方大量缺乏糧食的時刻。

  這也就算了，但是撈功勞還不夠，居然還趁機撈錢，發國難財，這個傢伙自己組織了三十幾輛運輸馬車，從根據地向後方運輸糧食，還用連隊中的新兵做苦力，最後再賣給後方的群眾，一趟下來，能賺個十倍利潤。

  哎···

  走到隊伍最後，看著一百多個正在推馬車的士兵，看著這些一個個累得氣喘吁吁的士兵們，副連長嘆了一口氣，只能挽起袖子上去幫忙。

  同時他心裡暗罵不已：想賺錢又捨不得花本錢，買的騾子都是一些瘦弱貨。

  「希望，前方沒出問題吧」

  推著車，副連長心中默默的希望著。

  但害怕什麼來什麼，就在經過一處險要狹窄地帶時候，突然之間槍聲大作，密集的及槍聲陡然想起，副連長看去，只見左側的山坡上，一大批鬼子正超這裡衝下來，鬼子的後方是密密麻麻的機槍陣地。

  副連長眼睛一眯，初步目測，有一百多個鬼子，足足兩個小隊的鬼子。

  「停下，全體靠右，依靠馬車掩體反擊，鬼子人不多，這裡是我們後方，幾公里外就有大部隊駐紮，援軍很快就能到」

  戰鬥經驗豐富的副連長當即下達了最正確的命令。

  馬車上都駝運的是糧食，厚實的糧食袋子堆迭下，子彈打在上面要麼打不穿，要麼拐彎打不中後面的人，等同於沙袋，是絕佳的掩體，而且鬼子兵力並不多，也就一百多人，只要不慌亂，堅持個半個小時沒有問題。

  這條運輸幹道上有著大量駐軍，半個小時之內援軍絕對能趕來。

  但副連長腦海中還是有些疑惑，敵人咋麼會在這裡打伏擊？

  只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那位來鍍金的連長顯然是個豬隊友。

  一連串子彈打在他的吉普車上，當即把這個空降的廢物嚇得差點失禁，他哆哆嗦嗦的掏出手槍，結果因為太緊張槍枝直接掉在了地上。

  慌忙中，看著衝下來的鬼子，他當即命令司機向前急速撤退，還命令他周圍的士兵一起保護他撤退。

  士兵都是群膽，指揮官跑了，原本就是新兵居多的護衛連隊瞬間散架，只有副連長領著他旗下的三十多個老兵還在抵抗。

  看到士兵們一車，原本就慌亂的民夫們徹底慌了，當即一窩蜂的四散奔逃，絕大大多數人都向右側的山腳跑去，雖然山路陡峭，但是泥土山體人還是能很容易的在上面行走，而且下面就是密林，跑進去就安全了。

  失去了車夫的控制，沒有了車夫的安撫，騾馬車隊的馱馬瞬間失控，拉著一輛輛大車開始狂亂的奔跑者，而狹窄了公路沒有足夠的空間容納狂亂，很快，一輛輛馬車橫七豎八的倒在公路上。

  被一同衝散的還有副連長剛剛組織起來的反擊。

  「這個垃圾」

  再也忍不住怒火，副連長掏出手槍，對著遠處已經跑遠的連長就是一梭子。

  距離太遠，子彈當然沒有效果，無奈，大勢已去的副連長只能勉強收攏了六十多人勉勵抵抗，低處打高處，兵力比不過，副連長的幾十個人當即被壓制。

  但是，這群老兵都是從戰場上走下來的，而且如今火力充足，老兵們手中集中了一個連隊的八成機槍，密集的火力還是給鬼子造成了不小的傷亡，長長的運輸隊伍讓鬼子兵力被分散，而且副連長發現這伙鬼子戰鬥力很差，於是他選擇了繼續堅持，等待援軍。

  但足足大半個小時之後，連長間遠處的鬼子援軍到來，知道附近的守軍旅肯定出了意外，果斷後撤。

  等回到後方他才知道，面對鬼子兩個大隊兩千餘人的進攻，那個手握五千多人一個旅的兵力，有著堅固陣地的旅長，居然只抵抗了半個小時，就被一顆擦過臉頰的流彈嚇得逃跑了。

  ······

  「報告，此次我中隊累計繳獲五百三十大車糧食，合計六百噸，另外擊斃敵軍三十餘人（大多數是開頭慌亂逃跑的新兵），另外繳獲五百多匹騾馬」

  一個中隊長對著一個聯隊長報告著伏擊戰的收穫，他著重提到了五百噸糧食，這可是天大的繳獲，一個中隊較厚六百噸物資，他一個中隊才一百五十人，其中大半是新兵，人均四噸繳獲。

  「喲西··」

  鬼子大隊長點了點頭，很滿意。

  「你麾下損失如何」

  他接著問道，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大隊長語氣顯得很在意。

  「我中隊陣亡三十五人，受傷十九人，其中重傷五人」

  中隊長對傷亡情況也很滿意，他補充道。

  「陣亡的都是新兵，經過這次戰鬥，我中隊的戰鬥力有很大的提升，不過敵人的輕火力卻是很強啊」

  最後中隊長還是感嘆一句，幾十個守軍的密集火力讓他記憶猶新。

  最近鬼子大量補充新兵，這次戰鬥原本是練兵，但是鬼子自己也想到，駐守這裡的是個草包將領，最後居然輕易的打下來了。

  「損失四十人，繳獲六百噸物資···」

  最後大隊長語氣突然很微妙。

  「怎麼了？」

  中隊長不由得詢問道。

  大隊長搖了搖頭，讓中隊長離開了。

  在自己部下離開後，這位鬼子中少有的抗拒戰爭的大隊長回想著不久前三個捷報。

  出動兩百多萬大軍，損失五十三萬人，消耗二十多萬噸軍事物資，花費三億多戰爭軍費，繳獲兩千萬噸物資，其中糧食一千七百萬噸···人均四十噸物資，平均每噸物資十日元。

  而現在自己這裡損失四十人，消耗一點槍枝彈藥，繳獲六百噸糧食。

  最後一個是特高科的情報，他們五十多個外派間諜，出發時候都偽裝成難民混進根據地，結果因為這些情報人員都是最低的都有著高中學歷，所以這五十多人花了三個月時間，賺了一大筆錢，然後購買了六千多噸糧食運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