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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4 19:40:48 作者: 尺鯉
穆和神色不變,只是視線落在女郎已經沾染上風雪的狐裘上,「既然殿下此番入宮是為了寬慰太女殿下,那臣便不過多叨擾了。」
「風雪漸大,殿下還是早些進去為好。」
說罷,男子又施施然行了一禮。
面對這般推脫的行為,明曦亦是不惱,她含笑頷首,道了告辭後便朝著梧桐殿走去,舉止間落落大方,也頗有幾分先皇之風。
三皇女手段果決,朝野皆知,若非前頭還有位皇太女,想來在一眾皇女當中,最有能力繼位的,必是三皇女。
下人心裡稱讚著,卻見自家主子已經起身向前走,也忙跟了上去……
*
這場雪並沒有下很久,很快就停下了。
皇都的街道再次恢復成原來的模樣,又因著各國來使入朝,也變得比之原來更加熱鬧。
祁栩難得有興致地撂開帘子,觀察著馬車外來來往往的人群,眼眸裡帶著興味。
鳳安國以女子為尊,各種風貌風俗和龍元國皆不一般。龍元國男尊女卑,對於男女大防極為看重,街道上鮮少能見著尚在閨中的女郎。
而鳳安國卻是不同的。
街道上的郎君女郎幾乎都有,身材高大的郎君如同小媳婦般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的郎主身後,時而頷首時而揚笑落,大多是一副討好的姿態。
街道上女郎多,脂粉味也濃,祁栩眉目攏起,掃了幾眼後就放下了帘子,手搭在膝上,漫不經心地敲著。
馬車最後在驛站停了下來,一行人下了馬車,接待的便是鳳安國的官員。
客人初來乍到,大多是先行去拜見主家,只是當幾國來使提出這事後,接待的官員露出幾分尷尬的笑,
「諸位遠道而來,我等為諸位接風洗塵,還是現在驛站休憩幾日,再入宮也不遲。」
既無接風洗塵的宴席,又入不了宮,這倒是有些不合規矩了,幾國來使面面相覷,最後也不得不應了下來。
眼看著官員就要離去,祁治叫住了對方的離去腳步,官員是位女郎,祁治並沒有走地太近,只是上前了兩步道,
「這位大人,此番可是要回宮復命?」
見是龍元國的七皇子,官員峨眉擰起,卻還是頷首。
祁治含笑,「那可否順便幫本殿向太女傳達一聲問候,那日皇太女風雪歸程,本殿確是有些心憂。」
龍元國國君膝下子嗣眾多,俱是一副好相貌,眼前的七皇子白袍鶴氅,倒也是風度翩翩。
只是這個請求倒是讓接待官員有些為難,如今皇太女整日待在梧桐殿裡,旁人也見不得。
她思忖了片刻,維持著禮儀道,「太女殿下一切無礙,勞殿下掛念,三日後便是登基大典,殿下自可以親自同太女殿下表達憂慮之心。」
這是不會替他傳達的意思。
祁治神色不變,只是淡淡頷首。
諸國使臣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這一幕,視線在龍元太子和龍元七皇子身上游移,神色各異。
早就傳聞鳳安皇太女對龍元七皇子一見鍾情,鳳安皇太女更是追人直接追到了龍元皇都,此番看來,那傳聞想必都是有譜的。
祁栩同樣將眼前這一幕收入眼帘,眉梢上挑,唇角揚起一抹笑,對於其他幾國使臣的打量也毫不在意,只率先帶著自己的奴僕,進了驛站。
龍元國太子在一眾來使中,地位自是最為尊崇的,其他來使見此,也顧不得心裡所想,也跟著進了驛站……
*
渾渾噩噩地在梧桐殿待了大半個月,在朝臣們接連請求下,在登基大典即將要開始的前三日的傍晚,皇太女最終還是從梧桐殿裡出來了。
「殿下,奴聽聞此行到達的來使中,祁治殿下也在。」沐浴過後,貼身宮侍梳理著皇太女的頭髮,見鏡中的皇太女依舊是一副失了魂的模樣,眸色閃了閃,小聲道。
祁治殿下…
祁治。
木然的眼睫反射性地對這麼名諱作出了反映,盛著濃厚悲傷的眼眸也終於多了幾分神采。
「他如今,可是在驛站?」
嗓音徹底啞了下來,即便已經洗漱過,鏡子裡的女郎眼底青黑,也全然沒了往日的神采飛揚。
伺候的宮侍動作一頓,小心翼翼地應了聲是,然後又道,「殿下如今哀思難卻,若是掛念祁治殿下,何不召祁治殿下入宮相伴?」
入宮相伴?
明薈依舊呆呆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她對祁治的喜歡,的確是真真切切的。若是以往,肯定就會如同宮侍所說的那般,立即興高采烈地同祁治見面了。
可是現在……
沒能見到母皇最後一面的遺憾徹底烙印在心底,如同深入骨髓毒藥一般日夜摧殘著她的心,腦子裡渾渾噩噩一片空白,就連是之前滿懷的情意也占據不了多少位置。
「不用了。」
鏡子裡形色憔悴的女郎有些憊懶道,有些冷然道,「你先下去吧,孤要休息了。」
皇太女在宮中積威甚重,本來還想勸說些什麼的宮侍心跳了一下,手忙腳亂地放下篦子,退了下去。
內殿裡燒著炭,並不冷。
只著一身白色單衣的女郎上了榻,也顧不得熱不熱,冷不冷,只用錦被將自己整個裹住,將頭放置於軟枕上。
見皇太女上了榻,在殿內守著的宮侍魚貫而出,燈火被宮侍吹熄,整個內殿陷入了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