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劍舞

  沈筠棠慌亂地垂下眼眸，不敢再朝著攝政王的方向看去。

  這一刻，她突然後悔替自己三妹來跳這首劍舞了。

  可人都站在了瑤華殿，這個時候萬一露出一點異樣，當場被人揭穿，那整個侯府都要跟著陪葬。

  沈筠棠只能極力讓自己鎮定下來。

  她安慰自己，她臉上還戴著珠簾的面紗呢，而且還化了比較誇張的舞台妝容，換了舞裙後，她甚至還有意識改變了自己的一舉一動，只怕就算是永興侯府老夫人也一下子都認不出她是她的孫子，更不用說旁人了。

  正當整個大殿都意識到氛圍不對的時候，攝政王才搖搖手，吩咐旁邊的太監，讓沈筠棠開始獻藝。

  攝政王的一舉一動全部被坐在身旁的小皇帝看在眼裡。

  從攝政王來了後，他一直默不作聲，變成了往常朝會上的吉祥物。

  可這並不意味著他不聽不看不感受。

  小皇帝實際上是個心思細膩又深沉的人，刻意去觀察一個人的話，甚少是有他看不出來的東西。

  他明顯可以感覺到，在侯府三小姐出場的時候，攝政王的情緒發生了劇烈的波動。

  儘管攝政王臉上並無多少透露，但從他身上的一些細節還是能夠感知。

  小皇帝情不自禁攥緊了手，他微微眯眼打扮下面站著侯府三小姐。

  不得不說，雖從未見過這位侯府三小姐，但只人往這一站，就叫人一眼看了難以忘掉，低著頭，小皇帝看不到她面容和神情，這一刻，他突然非常厭惡攝政王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否則，整個宴會都是圍繞著他轉，他想讓這位三小姐抬頭就抬頭，想讓她將面上的紗簾摘掉就摘掉。

  可攝政王這個「好皇叔」在這，就沒了他說話的份兒。

  突然這一刻，小皇帝非常渴望權柄，掙脫這牢籠，成為真正的王者。

  這麼一想，小皇帝眸中一抹暗黑的厲光閃過。

  攝政王這會兒卻沒心思搭理旁邊心理鬥爭激烈的小皇帝，他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大殿中間。

  大殿兩邊的樂音揍起。

  沈筠棠也徹底收回了自己的心神，將自己的心神都放在舞蹈上。

  畢竟好幾年都沒跳了，現在這個身體也沒有基本功，一些高難度的動作做不了。

  可只要跟著節奏和鼓點，正常的舞蹈也難不倒沈筠棠，加上她本就熟悉劍舞，就算是沒有高難度的動作，這場舞也差不了，作為秀女獻藝的表演完全是夠了。當然與那些技藝純熟的秀女還是有一段距離的。

  這支舞一開始是緩慢的節奏，古琴聲悠揚，混著編鐘，有一種從遠古而來的悠遠氣勢。

  沈筠棠往空中一樣長長的寬大衣袖，扭腰開始隨著韻律輕輕擺動起來。

  衣袖款擺，身上舞裙又是那種柔順如流水一般的料子，這樣緩慢卻和諧的動作，像是款款水流，叮咚叮咚地輕輕敲擊在人心房上。

  就在大殿中的所有人在享受這樣寧靜致遠的氛圍時，古箏的調子一轉，緊接著就有琵琶聲加了進來。

  像是舒適的春日一下子進入到夏日，天空中一個閃電，一聲雷鳴，嘩的一下下起暴雨來，那豆大的雨滴打在翠筆的樹葉上，發出啪啪的響聲。

  隨著這音樂的急轉，沈筠棠寬袖一展，露出拿著的兩把短短的紅漆木劍來。劍是木劍，傷不了人，一般劍舞都用這種劍，劍短，劍穗卻長，與寬大的衣袖一起，在空中翻騰出優美的弧度。

  劍一出現，雖是木的，可配著沈筠棠渾身的氣韻卻又讓人覺得好似利刃出鞘，寒光勁閃，叫人眼花繚亂，忍不住更仔細去看這別出風味的劍舞了。

  琵琶聲越彈越快，古箏的聲音也嘈嘈切切如珠落玉盤，沈筠棠的劍舞舞動的也越來越快，扭身雙劍朝著空中一划，隨後腰肢款擺，轉起圈來。

  寬大的裙擺袖擺，大紅色的舞裙，以及淺紅色的劍穗，一時間，這大殿中央的美人好似真的化作了一朵富貴牡丹，灼灼盛開了。

  自從音樂響起，攝政王的目光就沒從大殿中央的那朵「紅牡丹」身上離開過。

  他越看眸中的光芒讓人覺得越發的危險。

  這閻王五感遠超常人，首先就是這視力。

  一般練武的人動態視力都很不錯，更不用說攝政王這武藝高強的了。

  沈筠棠若是站著不動，那臉上的面紗擋住半張臉，攝政王就算是極為懷疑，那也不能確定就是沈筠棠。

  可一舞動起來，面上的珠簾面紗就晃動了起來，旋轉的時候，從某些角度看更是整張臉都露在了外面，不過這不過是瞬間的事，沒幾個能真的看清楚的，可攝政王又不一樣，在沈筠棠面紗被帶動的掀開的那一瞬，他眸光一深，那穿著紅色舞衣的侯府三小姐與沈筠棠的臉在他的腦海里重迭了起來。

  好一個永興侯府小侯爺！

  好一個沈筠棠！

  好一個御史大夫！

  她把他騙的好慘！

  攝政王后槽牙咬地緊緊的，原本自然放在圈椅扶手上的右手這會兒攥著扶手，恨不得能將那塊紅木給掰下來。

  站在自家主子身後的魏公公還奇怪呢！

  怎麼殿下沒見著小侯爺還氣憤成這樣呢！

  這氣性可不是一般大，都恨不得要吃人了都！魏公公情不自禁的就悄悄往後退了一步，好似怕被波及到似地，頭也更低了。

  可不是想「吃人」！

  吃誰？

  就是那不知道好歹明知道他喜歡她還女扮男裝在他面前裝男人的沈筠棠！

  這曲劍舞雖算不上有多高的難度，但勝在動作合適人合適，前面舒緩大氣，後面激情澎湃，帶給人兩種完全不同的體驗，前後的反差叫人驚訝又驚艷。

  等沈筠棠一舞結束，她控制了下自己急促的呼吸，忙朝著上首小皇帝和攝政王的方向蹲身行了個禮，口中還有些喘的道：「民女獻醜了。」

  攝政王只從嘴唇的縫隙里擠出了個聽不出表情的「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