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橘子甜吻與花生舞步

  他感覺這位宿敵的變化巨大，由內而外完成了某種蛻變，但兩人的敵意卻絲毫沒有減少。

  這並不是李清兒的緣故，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兩人之間的爭端，必須以徹底擊潰一方作為落幕。

  但林淮不介意有這樣的「敵人」，元揚就像倒懸在自己頭上的達摩克里斯之劍，提醒著自己努力向前奔跑。

  李清兒輕聲說：「他的心魔，很嚴重。」

  林淮嘆了口氣說：「以前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兩人走到一個幽雅的小間內，小間的隔音效果很不錯。

  李清兒朱唇輕啟，「從年幼時，他對得失便看得很重。元家和其他氏族不同，他們堅信努力比血脈更強大，元家最出色的年輕子弟會被賜名『元一』，並且秉承寧缺毋濫的原則。元揚他雖然放棄了『元一』這個名字，卻有了更深的執念。」

  林淮苦笑著說：「打敗我嗎？我並沒有覺得他是個壞人，只是太偏執罷了。」

  封閉的小間，與外面喧囂的舞會隔絕。

  林淮望著天花板，「每個人都有執念，只是，我不知自己的執念是什麼。」

  李清兒看著他的嘴角，說：「去跳舞吧。」

  林淮差點從椅子上滑下來，「什……什麼？」

  李清兒站了起來，她裙子下面掩藏的小腿微微擺動。

  「我說，去跳舞吧。」

  說起跳舞，林淮曾經被導師秦夢安訓練過，作為一名殺手，什麼都要會一點。

  他牽起李清兒的手，說：「今晚，你好美。」

  侯澤陪伴張璟在角落裡，對著昏暗的燈光，看著大廳中間搖擺的少年少女，小聲品頭論足。

  「猴子同學，你看吶，美女很多？沒準哪個美女會是你的菜。」

  侯澤對於送命題的保命本領，已經修煉到爐火純青。

  「可我最想邀請的美女，就近在眼前。」

  張璟嬌嗔道：「討厭，真沒想到托你的福，才能來到這裡。」

  侯澤想起那段在漓川的時光，「我也是託了那位師弟的福，才能入選預備隊啊。真沒想到，曾經一心想成為覺醒者後就可以肆意逃課的他，會站到現在的高度。」

  張璟伸出手指敲了敲酒杯，然後笑著說：「林淮確實很強，但你也不錯嘛，好怕有天會跟不上你們的腳步。」

  侯澤頓時有點心疼。

  張璟屬於那種嘴上說著要「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姑娘，但骨子裡卻傲氣得不行。他還記得曾經在漓川時，自己苦學調製咖啡的知識，好向張璟搭訕，有次自己仿若無意提出一個生僻的咖啡口味，第二天張璟遞給自己的菜單上就出現了那個咖啡的名字，她寧願頂著熊貓眼徹夜鑽研，也必須得保持自己的傲氣。

  但對於覺醒者而言，天賦往往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的手掌上經常出現劃痕與水泡，讓陳劍心疼得很，這個大意的姑娘，經常晚上在實驗室加班，練習熬製藥劑時忘記戴手套。

  「你在想什麼？」張璟突然問道。

  侯澤思考了一下說：「據說覺醒者可以比普通人，早些結婚呢。」

  張璟下意識敲了下桌子，驚的旁邊人紛紛側目。

  然後她紅著臉小聲說：「在這裡你說什麼鬼話。」

  侯澤抿了下嘴唇，「這是我的真心話。」

  張璟瞪了他一眼，「我還大冒險呢。」

  侯澤的臉上頓時布滿陰雲，相對內向的他，說出這些話其實很不容易了……

  張璟撒嬌道：「哎呀，早晚是你的人，你現在急什麼。」

  侯澤握了握拳頭，說：「我會變得更強，雖然我的天賦不如陳劍學長，但土麒麟一脈，也有自己的秘法。」

  他這句話倒沒毛病，地皇中畢竟帶著「皇」字，可以說冠絕所有土元素天賦，而土麒麟在張洛嘴裡被稱為「地龍」，難以和地皇比肩。但侯澤的天賦很特殊，他能使用氏族中的秘術，進一步純化自身血脈。

  張璟伸出手指，堵住了他的嘴巴。

  「我不希望你成為英雄，你看我的老舅，他在我媽媽的嘴中，一直都是那麼偉岸的英雄，可媽媽臨死前硬撐住一口氣，都沒能等到他回來。」

  李琰穿梭在人群中，長袖善舞。

  但他總是若有若無地看向大廳角落的方向。

  「掮客，好久不見，天麟竟由你領隊。」一身黑色儒袍的男人對李琰說道，他那狹長的丹鳳眼中閃爍光彩。

  李琰回過神來，「好久不見，『烏鴉』。」

  烏鴉露出溫和的笑容，似乎陷入某種回憶。

  「當年我們是鐵三角吶，還有蘇北生……不，『傭兵』，我們做過那麼多驚天動地的事情，現在卻隱藏在學校里教書育人，這世界真變幻無常。」

  李琰看著曾經的隊友，說：「都過去了，我不是『掮客』，你也不是『烏鴉』，蘇北生更不是『傭兵』。」

  烏鴉毫不在意地說：「過了這麼久，你還是沒變。也對，骨子的東西，最難改變。聽說蘇北生已經結婚了，可惜沒能去喝上一杯。」

  李琰臉上複雜的表情一閃而逝，「很羨慕他，能活得灑脫。」

  烏鴉拍了拍李琰的肩膀，說：「我很喜歡曾經在他身邊活蹦亂跳，會給我們帶飯買酒的女孩子，而不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羽宮神熾。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你很難過吧，我知道你喜歡過蘇北生的女孩。而且，你知道那位女孩怎樣死……」

  李琰眼中閃過陰厲，他的聲音能擊穿頑石，卻被壓制在兩人狹小的範圍之內。

  「夠了，激怒我，對你有好處嗎？」

  烏鴉哈哈大笑，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我們都老了啊，掮客。」

  李琰舔了舔嘴唇，「那你出現在這裡，作為『叛徒』向天麟宣戰嗎？」

  烏鴉搖搖頭，「話可不能這樣說，貴校的那位投奔魔種的趙蘇才是叛徒，我最多叫良禽擇木而棲罷了。誰叫張洛一直不青睞我，可我又不喜歡討好別人。」

  李琰冷笑說：「十年有餘，天麟戰風黎於演武，大勝五次，小勝三次，我很期待你的挑戰。」

  烏鴉無奈地笑了笑，「老朋友之間為什麼不能好好敘敘舊？聽說你收了弟子，可惜我沒有準備好禮物。」

  李琰沒有搭話，他本就是話不多的人，只有對親人，以及故人才會多說兩句。

  尋常人有求於他時，只能面對那有如萬年冰川的冷臉。

  元揚狠狠喝下一杯酒，卻抑制不住內心的火焰。

  「自己喝酒啊，多沒意思。」丹鳳眼男人笑著說道。

  元揚抬起頭，有些拘謹地說：「老師，我……」

  那位被李琰喚作「烏鴉」的男人，伸出食指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剛和故人聊了兩句，不太順利。心情不好，不如我陪你喝？不過建議去找找場中的小姑娘搭訕搭訕，不然一會兒全都是被人挑剩下的。」

  元揚看著跳舞的人群，說道：「屬於我的，一定在那裡等我。至於不屬於我的，隨她去吧。」

  烏鴉拎起酒瓶，伸出手指把瓶蓋彈飛。

  「不錯嘛，終於聽進去？」

  元揚苦笑道：「我曾經確實很喜歡，甚至很依賴李清兒，我懇求家人，懇求最寵我的叔叔，求婚於洛水李家，付出極大代價，卻終究一場空夢罷了。師父，我看懂了，力量才最好的東西。」

  烏鴉敲了元揚一個腦瓜崩。

  「誰這麼教你的？我的原話是『力量是王冠，感情可以成為王冠上的寶珠』。把你的執念當成力量可以，但別讓執念妨礙自己。放棄那個狗屁的『元一』名字是對的，要是足夠牛，你叫元神都行。但放棄泡妞是鬧哪樣？想讓元家長老質問我為什麼阻礙你們元家誕生下一代嗎？」

  元揚虛心地說：「我知道了，老師。」

  烏鴉擺了擺手，「喝悶酒是我這樣的老頭子應該做的，你這年輕人，該去哪裡玩就去哪裡玩。」

  元揚雖然心裡有話，卻不敢對烏鴉說。

  別看這位老師現在對他和顏悅色，但在訓練時堪稱魔鬼中的魔鬼。

  看著烏鴉眯起來的丹鳳眼，元揚在「被打」與「滾蛋」之間，果斷選擇了「滾蛋」，他的執念再深，都深不過被烏鴉暴打一頓時的怨念。

  不如找個烏鴉視線看不到的地方，比如放著果盤的長桌。

  林琳小口吃著晚會長桌上擺放的水果。

  然後嘴裡還碎碎念著「狗陳劍」之類的話語。

  她和陳劍相識多年，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飲料，知道他襯衫的味道，但悲哀的是知道他不喜歡自己，也永遠不會喜歡。

  陳劍最近和那位亞特蘭蒂斯公主眉來眼去的事情，林琳不想知道，管他狗陳劍會喜歡誰，本小姐肯定有不少人追！

  她越想越氣，手中攥緊的甜橙，溢出汁水，濺到臉蛋上。

  但今天運氣似乎在和她做對，慌忙用紙巾擦臉上，初次佩戴的隱形眼鏡掉落在地上。

  覺醒者當然可以避免大部分病痛，但不限於少年時期的近視，因為嚴格來說的話，近視有時是眼睛對環境適應所造成的結果。

  「你需要幫助嗎？」

  溫和的男聲，在林琳耳朵里宛如天籟。

  兩人蹲在地上，終於找到了林琳的隱形眼鏡，好在這小東西的質量不錯，沒有摔壞。

  她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掌，「謝謝你，我叫林琳。」

  男孩子的臉色微紅，「我叫元揚，不必客氣。」

  元揚萬萬沒想到，自己隨意走到流水席間，卻碰到了一個前凸後翹的小姐姐，而且看上去還是一位小御姐。

  林琳拿起一塊甜瓜，「愣著幹嘛？還要我請你吃嗎？」

  元揚接過甜瓜，「你一個人在這裡？」

  林琳睜大杏眼，瞪了他一眼。

  「小弟弟，好好吃你的瓜。」

  元揚雖然有些不甘心被這樣講，卻莫名其妙地接過林琳遞過來的甜瓜，然後啃了兩口。

  他從小自卑而桀驁，不願受他人掌控而拼命往前奔跑。

  可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一個比自己矮小的漂亮女孩訓斥了，李清兒以前哪怕再討厭他，都從沒有這樣呵斥過他啊。

  林琳踮起腳尖揉了揉元揚的頭髮，她看著面前的小男生，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安心吃瓜了你，重頭戲要來嘍。」

  場內驟然安靜。

  因為亞特蘭蒂斯特有的七弦琴奏響，代表有皇族入場。

  安妮穿著海族特有的服飾，梳著典雅卻有些復古風的髮髻緩緩走來。

  李清兒站在她身旁，同樣光彩照人。

  她走到正中央，悄然伸出小手，仿佛在等待騎士到來。

  男同胞們露出野狼般的幽光。

  可是有個身影突破侍衛阻擋，拉住她伸出的小手，令不少人捶胸頓足，順便詛咒一下這個跑得快的幸運兒。

  陳劍露出招牌賤笑，「公主，可否賞臉？」

  安妮想抽出手，但陳劍卻像牛皮糖。

  而在一旁，林淮已經握住李清兒的小手，「學長，安妮小姐，我們一起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