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此劍獨一（上）

  鯉沙看著一位發須皆白的老人，說：「你們的麻煩很大，如果林淮不能活著出來，我想不少人將會發瘋。你們兵冢，抵得住我，卻抵不住某些瘋子，比如天師張家的那位。聖龍聯合是我的桎梏，但天師張家卻不是她的囚籠。」

  她的威脅簡單粗暴，不講任何談判藝術。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這樣做效果斐然。

  老人睜開渾濁的眼睛，他的眼裡似乎只有漫漫黑夜，一片漆黑。

  「我這一生，前半生望劍，兵冢中的大部分名劍，我都得之一窺。而後半生觀人，人和劍雖截然不同，卻也蘊含著幾分相似的道理。」

  「兵冢不是我們能夠控制的……我只是守護者罷了。你說的那個人，若他不能通過考驗的話，會死在這裡。若他能夠通過，『那柄』絕世神兵將會生死相隨。」

  鯉沙看著他，四種元素的亂流在她手中凝聚。

  「什麼劍？能用生命作為考驗，為何我在兵冢之中不能探知到他的生命跡象！我龍族的刻痕，即便是隔絕空間，也不能徹底屏蔽！」

  老人感覺有些頭疼，他已經老了，不喜歡打打殺殺。老人們更願意坐在桌子前面，一邊飲茶，一邊回憶往事，和和氣氣地把事情解決。但現在他面前的是個女屠夫，而且屬於無法無天的那種。

  「只可能是存在於先秦傳說中的那幾柄劍啊……多麼讓人羨慕的機緣。不……很有可能是西周之前，甚至殷商與大夏之前的那柄劍。那柄此世獨一無二的，能夠顛覆這個世界的劍！」

  老人想到了什麼，有些癲狂。

  若蘇北生不繼承他的衣缽，他就是兵冢的末代守護者，自然知道一些隱秘的事情。鯉沙是龍族，龍族的手段完全不畏懼空間斷隔，但鯉沙追蹤不到他，說明這位蘇北生的學生，有天大的機緣。

  鯉沙握緊拳頭，「沒有其他辦法了嗎？」

  老人有些不解地看著她，「那樣的劍，哪怕看一眼，就一眼，當場死去都可以。你難道不為他高興嗎？」

  鯉沙沉聲說：「但人若死了，擁有神兵又能如何？」

  老人耐心解釋道：「人會遇到機緣，機緣當然也會選擇人。既然機緣選擇了他，便說明他有足夠高的概率活得機緣。人活著喝水吃飯，躲在家裡都有可能死去，你能保護他一輩子嗎？」

  鯉沙的神色有些鬆動。

  「到底是什麼樣的兵器，竟能跨越如此界限？」

  老人嘆了口氣，露出憧憬的神色。

  「我年幼時，便常年在兵冢中，侍奉那些沉睡的兵器，他們大部分非常神奇。有的會說話，有的會開花，有的若即若離，有的永遠佇立在一個犄角格拉中。」

  「但我曾經半夢半醒之間，見到過一束月光。」

  「無法描述的境界，在月光照亮之時，兵冢，寂靜無聲。」

  「妖君之劍，承影。」

  「此劍獨一。」

  林淮打著呵欠，看著面前的一頭野豬有些發愁。

  厘的病治好了，齒也不鬧了，林淮一躍成為塗山氏族的座上賓，看厘的樣子，大概此時提出娶她女兒都不會有意見，只要別一下娶兩個。

  古代的夜生活很無聊，甚至幾乎沒有夜生活。

  但今天晚上是大喜之刻，酒大概還沒被發明出來，只能吃肉慶祝了。在雨的強烈建議下，林淮成為夜宴的廚師。

  古代人的吃食很「簡樸」，林淮看著都有點心疼。反正他的背包裡面吃食很多，而且在不斷修煉鯉沙傳授的「辟穀」。

  他前些天和嬌一起，與其說是在尋找草藥，不如說是找一些味道特殊的東西當作調料。還好林淮可以隨心所欲地操控火焰，否則自己廚神的一世英名很有可能被丟在數千年前。

  雨在旁邊目光呆滯著看著林淮處理食材的各種操作，林淮從小狐狸嘴角晶瑩的液體判斷她可能在幻想著享受大餐。

  她似乎想到了什麼，「禹，你憑什麼能舉起我們家的那柄劍？」

  不是為什麼，而是「憑什麼」。不是我們氏族，而是「我們家」。林淮知道自己一個字都沒有聽錯，雨的口吻是那麼理所當然。

  林淮小聲說：「我也不知道啊，剛才看你叔叔伯伯的架勢，若我沒有什麼手段的話，估計現在應該在祭台上躺著，而不是在這裡給你做好吃的。」

  雨翹著尾巴說：「嘿，我不關心那柄劍，但我覺得，父親會讓你留下來，這樣每天就能吃好吃的。」

  林淮「啊」了一聲，但他沒有多問，只是專心處理手上的食材。

  但無論怎樣，即便這裡再好，他都不屬於這裡，只是個誤入漩渦的旅人罷了。

  以前林淮總是躲在嬌和雨遊戲的小房間裡，加上氏族內部某些謠言，導致大部分族人對林淮並不信任，更何況說吃他燒出來的東西。

  但今天不同，很多人直勾勾地看著雨手中的大石碟。

  甚至有不客氣的，用長輩的身份從雨那裡順走烤肉。

  妖族可不像人族那樣客氣，小蘿莉的狐耳以可見的趨勢向下垂落。

  林淮扶住雨那毛絨絨的耳朵，另一隻手打了個響指，齒和其他幾位護衛，將烤全牛抬了上來。

  歡歌載舞，火光搖曳。

  林淮坐在角落裡，他看著在台子上笨拙跳舞的雨，暗自發笑。雖然沒有酒也沒有飲料，但山澗里的泉水算得上清冽爽口，有一絲甜味。

  他端著背包中帶著的玻璃瓶，很有意境地飲水作樂。

  嬌看著林淮那仿佛神經病一般的神態，坐在他身邊，輕聲說：「謝謝你。」

  燈火晃悠著林淮的眼睛，他猛然回過神，看著嬌說：「啊？你說什麼？剛才我走神了。」

  嬌輕輕搖頭。

  林淮看著嬌別在身後的利劍，是那柄自己拔起的劍，那柄接引月光，威勢極其強大的劍。如果說三日月宗近是在接引月光降臨，那這柄劍幾乎可以等同於皓月的一部分。

  「那柄劍，到底怎麼回事？」

  嬌望著天空中的皓月，「我們這一族的族人，視它為不詳。我父親的弟弟，我的另一位已經故去的叔叔，曾經握著這柄劍，在月光下燒成灰燼。」

  林淮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但沒有什麼能夠阻擋劍士對利劍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