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做個英雄（五）

  林淮知道鯉沙能說出這種話，已經極其努力。

  驕傲的她何曾對他人說過謝。

  不過這次鯉沙真是會錯意了，林淮那蒼白的臉色，與昨晚事情無關，他的身體比一般人身體恢復力強，只要進食足夠的食物即可。

  林淮看著鯉沙額前幾根凌亂的髮絲，對她說：「我沒事。」

  她一定不輕鬆吧。

  鯉沙看著林淮的眼睛，「大概今天晚上到明天凌晨，隱龍便會解禁，聖龍聯合正在派遣董事親自接收物資。」

  林淮明白隱龍的運營模式，隱龍只要求客人從隱龍堡壘中提貨，但收款可以通過全球各地的聖龍聯合銀行。這種方法極大保障住了客人的財力與隱私，帶著基本的保障金，就能在隱龍玩個痛快。

  但有一個小小的問題，就是必須要確認收到貨款，才能交割貨物。若在平時，這點時間並不算什麼。但關鍵是魔種屍骸勾引出人心中的欲望，隱龍保安隊死傷慘重。

  現在距離隱龍解禁，大概剩餘八個小時。

  震感再度傳來，中樞室里的一個花瓶掉落在地上。

  林淮飛快拿著毛巾，把花瓶的碎片收拾起來，然後扔掉。

  「真是不太平。」

  鯉沙的臉色陰晴不定，這些人簡直是把龍的臉面扔在地上踩，流血甚至也止不住瘋狂的人們。有的人就是想要隱龍亂，當隱龍亂掉時，把這裡的寶貝帶出去一點，足夠普通人安享一世。

  林淮能夠理解這種瘋狂，但瘋狂終究要付出代價。

  他逐漸把花瓶碎片處理乾淨，拍了拍手說：「我不關心這些，隱龍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鯉沙掃過中樞室內的監控，說：「一切還好，蝦兵蟹將傷不到隱龍的根基。而那些強者都很克制，我知道他們在等待機會。但這一切和隱龍無關，交易完成並且客人離開隱龍，那之後的事情便是客人自己的事。」

  林淮小心地說：「那萬一……我是說萬一，場面控制不住呢？」

  鯉沙的眸子變成金色，她的雙瞳仿佛兩枚太陽。

  「只要我還站在這裡，就永遠沒有那種可能。」

  八小時很快過去。

  雖然在隱龍堡壘內分不清白天與黑夜，但隱龍巧妙地設計燈光，白天開明亮的日燈，晚上點燃陰冷的月火。

  林淮望著走廊通道中的月火，心裡盤算著最後的大戰。

  現在已經沒有打鬥聲，氣氛也壓抑到極點。

  每個人心中的那根弦都快要崩裂，隱龍內部也有些不堪受擾，只有鯉沙是神，但神不可能光顧每個陰暗的角落。

  當林淮再次見到李斯原時，看到他狼狽的身影，與胸口沾染的血漬，以及包裹在紗布中的左手，有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但李斯原自己卻很灑脫，仿佛只是參加了一場舞會。他用右手在褲兜里拿出一盒煙，先把煙叼在嘴裡，然後又拿出打火機點火。

  他的眼神中有一絲痛苦。

  「死了很多人。」

  林淮輕聲說：「節哀順變，他們本不該這樣死去。」

  李斯原拿著煙，嘆了口氣，說：「誰說不是呢？他們可都是棒小伙，有些人甚至不到二十歲。但進入隱龍的保安處，必須做好為隱龍獻身的準備。」

  林淮繼續說：「那依你的經驗看，什麼時候會結束？」

  李斯原饒有興趣地問：「你在擔心大人嗎？」

  林淮默然，重重點頭。

  他的聲音很是誠懇，「雖然我林浣出身不好，但總懂得知恩圖報的道理。」

  李斯原彈了彈菸灰，「沒事的，大人帶領隱龍經歷的大風大浪多了，我記得你接受過打掃倉庫的任務，倉庫負四層的那些海獸屍體，全都是大人獨力戰勝的。」

  林淮看著李斯原，「不對，鯉沙大人，她有弱點。」

  香菸燃盡，燙到李斯原的手指，他眼中有凶獸般的神情，林淮能懂那種名為「忠誠」的神情。

  「林浣少爺，你不該問這個。」

  林淮絲毫不畏懼。

  「應該告訴我，因為現在我們是一條船上的人。」

  李斯原自嘲地笑道：「我只是大副，而不是船長，我想應該讓船長親自告訴你。但你猜測得沒錯，大人她確實有很致命的弱點，否則大人應該在更殘酷的戰場上，而不是在這裡虛度光陰。」

  他繼續說：「但一切即將結束，麻煩的東西將會被帶走。至於那些人打生打死，和隱龍還有什麼關係？不穩定的海面，難以建立空間傳送陣，到時候隱龍下潛，剩下的事是他們的。」

  李斯原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林淮倒也理解這種情緒，這兩天身為保安主任的李斯原沒少受到那些大氏族的氣，偏偏他沒有鯉沙的實力。

  林淮有些擔心蘇北生和陳劍，他沉聲問道：「所有人都會離開嗎？」

  李斯原點上第二支煙，「至少一半以上的人，會選擇在此刻離開。至於剩下的人，都因為世界樹在隱龍留下個小麻煩，才像聞到腥味的貓兒，遲遲不肯離去。否則的話，今夜至少會走八成的人。」

  大部分客人會選擇在拍賣會結束後離去，這和隱龍的制度有一定關係。在拍賣會結束後，隱龍會進行一小段時間的庫存清算，把該運的東西運出去，把該存的東西存進來。那些娛樂設施照樣開放，只是少了寶物的隱龍，對大部分覺醒者而言沒有那麼大的吸引力。

  林淮小聲問：「李主任，方便的話可以說嗎？小麻煩會不會對鯉沙大人造成傷害。」

  似乎因為精神驟然放鬆下來，李斯原的理智有些不清醒，他嘆了口氣說：「那件古魔召令、魔胚與魔種屍骸，其實是一起的。我們強行分開一件，而現在世界樹又強行分開了魔胚與屍骸。」

  林淮覺得雖然聽起來有些不可思議，但又完全在情理之中，世界樹雖然有點神秘有點瘋，但他們卻並不傻，魔胚和古魔召令都是棘手的東西，反而不如屍骸的價值高。魔胚扔在隱龍，也能減輕自身的運輸壓力，一舉兩得。

  「你要休息一下嗎？」

  李斯原靠在中樞室的沙發上，他微微眯著眼睛，「你可以在這裡，但我不行。等監控中的客人離開，我去酒店休息。對了，委託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林浣。」

  林淮詫異地問：「什麼？」

  李斯原露出苦笑，「大人很討厭煙味，你一會兒幫我把通風系統的功率調到最大吧，如果可以幫我隱瞞一下。」

  林淮眨了眨眼睛，「請放心。」

  監控畫面中的人們有些躁動，林淮感覺有種輕微的失重感，似乎隱龍堡壘在快速運轉中。

  李斯原目不轉睛地看著監控，此時雖戰力大打折扣，不過鯉沙親自送走那批人，應該沒人蠢到想嘗試被海蛇與四台娜迦圍攻。

  人流被疏導，一切都在有序中進行。

  李斯原鬆了口氣，把菸頭扔到垃圾桶中，「看來今晚我們都能睡個安穩覺。」

  但當他走到門口時，刺耳的警報聲卻突然響起，林淮調動監控畫面，有些發愣，「運輸系統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撤離人員正有序撤離。但機庫……機庫被人進攻了，他們的目標是海蛇！」

  監控中的畫面，那個猙獰的鋼鐵怪物眼睛發出紅光。聖龍聯合數年心血，打造的海陸空全適應型自律僕從，正在張開他的獠牙與利齒。

  李斯原鄭重地對林淮說：「林浣，你就留在這裡，並向大人報告此事。」

  看著李斯原瘦削的身影，林淮心頭微酸，不管隱龍怎樣，交易又怎樣，但這個男人的擔當與忠誠讓人欽佩。

  「李主任……你一個人的話，可以嗎？」

  李斯原揮了揮完好的右手，「我也知道危險，但大人對我有生死之大恩，這是報答她的機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