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那位大人（上）

  剛才他與侯澤都未用力出招，林淮那一式看似磅礴，其實在這個距離來看傷不到張璟。

  張璟雖然看上去大大咧咧，但與她執行過任務的林淮知道，她其實是個心細如髮絲的女孩，絕不可能出現罐子錯手掉在地上的問題。林淮甚至都知道張璟那精準無比的天賦，這是她作為煉藥師的憑依，而侯澤平時也絕不可能會如此蠻橫。

  陸莎倔強地說：「兩位客人，是我的錯，稍後會給您一個說法。」

  「閉嘴！」林淮的聲音如同出鞘的劍。

  陸莎眼眸中的情緒無比複雜，這位「林浣」在她眼裡是個漂亮而溫潤的男子，是個懂得體貼人的同伴，但此時他暴怒如同受傷的雄獅，嚴厲的話語反而讓陸莎的內心泛起一絲溫情。

  張璟不依不饒地說：「這就是隱龍的待客之道？」

  林淮冷靜的臉上帶著慍怒，張璟剛才那一巴掌很有力度，他現在作為巫之覺醒者能清晰感受到那種力道。如果陸莎被打中，臉會腫上很多天。

  侯澤咳嗽了一聲，「我也覺得，你過分了。」

  林淮眯起眼睛，「閣下認為我過分，那便是過分。作為覺醒者，我可以服侍他人。但作為男人，不能讓女人受無端傷害。」

  侯澤拿出西裝內的手帕，蹲下神擦了擦張璟鞋子上濺到的碎片與污漬。

  「我做事的手段很簡單，我的女人受傷了，她不開心，我也不開心。」

  陸莎拉住林淮的手，搖了搖頭。

  林淮臉上陰晴不定，說實話，他此時並不想破壞執行中任務。自己若做出過激之事，怕是那位大人為了給侯家一個交代，會讓自己滾蛋。

  張璟有些悲慟地看著腳下的鞋子，「還沒穿過兩次，都怪這個小賤人，把你賣了也賠不起。」

  林淮眼角餘光瞥到張璟腳下的高跟鞋，那是『荊棘鳥』定製的鞋子，普通人根本無法買到，而覺醒者想擁有這種鞋子，面臨的則是漫無止境的排隊等待，光有錢根本不夠。

  他手指骨節泛白，下意識想拿出洛二給予的黑卡，從沒有什麼人或組織能拒絕張家的面子。但他卻說不出一句話，此時自己是林浣，潁川吳家的林浣，而不是天麟高校的林淮。

  「你想怎麼樣？」

  侯澤指著陸莎，「足夠誠意的道歉，至少先跪下來。你以為你是誰？我是天麟學生會副會長，是侯燁的兒子。而你們，誰能代表隱龍？」

  林淮看了一眼臉色慘白的陸莎，他看著她那決然的眼睛，那瞬間便做好了決定，就連任務失敗如何與學校交待都想好了。即便不依靠學校，他的玄狐血脈此時已經與月光連接，這裡沒人能攔住他。

  「和陸莎沒有關係，我會給予你們足夠滿意的……道歉。」

  林淮朝陸莎晃了晃眼睛，這是兩人的暗號，當遇到極其麻煩的情況，林淮留下來處理問題，而陸莎則去找保安主任李斯原。

  陸莎咬著嘴唇，對林淮點了點頭。

  侯澤上前幾步，手指按在林淮的肩膀，「說說吧，你想用什麼來賠償我的女朋友？」

  林淮有種怪異的感覺，因為此時侯澤捏他肩膀的握法，是兩人曾經去網吧肩並肩戰鬥時獨有的手勢。這種小細節，普通人根本無法模仿，因為這是他們無聲的默契，而且侯澤絕不會如此對其他人，尤其是陌生人。

  但他為什麼不直說呢？林淮看了一眼瞬間略微懵逼，卻很好掩飾住的張璟。

  臥槽？！這倆貨的任何難道是來折騰自己，真是嗶了狗了。

  不過……張璟可能純屬不知情，當玄狐血脈放大到極致時，自己的面容改變蠻大。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侯澤後撤兩步，摟住張璟的腰，「只會放狠話嗎？」

  林淮咬著嘴唇，昂了昂胳膊，「你打不過我。」

  侯澤的表情像被噎到一樣，他數月的瘋狂苦修，在林淮這裡難道就是一句簡單的打不過？

  他轉動手腕，「壓制實力，用技藝打一場。」

  雖然不知道侯澤到底在搞些什麼，但林淮願意配合這貨一下，順便也發泄發泄剛才的怒火。即便那是演技，但也太過分了。

  光影交錯間，兩人已經戰在一起。

  他們拼命壓制著自身實力，但兩股澎湃的意志卻又在空間中碰撞。

  難捨難分。

  張璟捂著嘴巴，看著交戰的兩人，侯澤那得體的西裝被林淮扯得破破爛爛，而林淮也有些狼狽，因為侯澤先手拿到了放在倉庫中的一個拖把。

  但林淮的招式確實沒有任何章法，完全像從潁川吳家來的小人物。

  反觀侯澤的一招一式都有板有眼，即便拿著個拖把也像貴族少爺。林淮第一次重新認識這位學長，拋開血脈來看，他的戰鬥天賦確實很強。

  但也僅限於很強。

  月光在林淮體內翻湧，此時海上堡壘外月色正濃，在沙灘度假的人們看到足夠驚悚的一幕，銀色的光點穿過屏障，進入到堡壘當中，似乎在響應什麼呼喚。

  即便林淮壓制實力，但這是他與生俱來的優勢，無法克制。

  「精彩的演出。」

  鼓掌聲響起，鞋跟踏在地板上的聲音清晰可聞。

  林淮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袍子，又戴著黑色面紗的女人，這個女人的身高與陸莎差不多，但氣質卻迥然不同。

  安保主任李斯原站在女人身後，他臉色恭敬，甚至有一絲絲惶恐流露。

  侯澤向女人行了一禮，「代表父親，向您問好。只是，您的侍從似乎不太友好。」

  女人的聲音清脆，卻包含一絲不容置疑的味道。

  危險的味道。

  「你需要的東西，會在三日後，抵達天麟高校。為表達歉意，雙倍補償。至於那位小姐的鞋子，請拿走這張卡片。」

  一張銀色的卡片從女人手中出現，然後慢慢降落在張璟懷裡。

  張璟的瞳孔緊縮，這是荊棘鳥最高級的會員卡，或者換一種說法，叫「定製卡」。荊棘鳥會為持有卡片者設計一套盛裝，不會與任何款式重合，並且會對其終身維護。服裝的材料會選擇適合覺醒者的最優材料，而張璟的鞋子只是普通材料製成，所以在被靈植與藥材污染後會大發雷霆。這張卡片，對於女性覺醒者而言，是最致命的誘惑。

  女人的語氣驟然變冷。

  「侯澤先生，你與你背後氏族，將不能再踏上隱龍的堡壘。」

  「同時，造成冒犯的這位侍從，他不再是隱龍的侍從。」

  林淮的臉色變得難看，這種結局簡直賠了夫人又折兵。

  女人卻發出溫和的笑聲，「林浣，你將是我的侍從。」

  侯澤再次行禮，「足夠了，告辭。」

  林淮站在女人的身旁，目送兩人離去。侯澤把撕裂的外套隨意扔下，反而有一絲瀟灑的味道。

  侯澤看著夜空中逐漸化為小點的隱龍基地，說：「終於完成任務，但願這位學弟別怨恨咱倆就好。」

  張璟看著黑袍女人甩給她的卡片，露出遲疑的神色，「這樣的話，會不會讓你惹上麻煩？」

  侯澤露出笑容，「你不要的話，我就送給別人了。」

  張璟張牙舞爪地說：「你敢？！對了，你從什麼時候認出林淮的，他壓根不像那個人，無論是聲音，發質，還是臉龐，甚至體形都有輕微改變。」

  侯澤陷入沉思，「眼神，那種眼神不會錯的。他沒覺醒之前，笑著忍受痛苦，然後積蓄力量時的眼神，我不會認錯。雖然林淮總是對其他人笑，但他的眼神卻很孤獨。」

  張璟撇了撇嘴，「還好林淮不是妹子。」

  侯澤坐在飛機的躺椅上，閉上眼睛，雖然這架飛機比不上林淮來時乘坐的灣流，但也算得上舒適。

  「我們該回去了，直接回天麟高校。」

  張璟小心翼翼地問：「你老爹知道你幹了這種混帳事，會不會把你吊起來打一頓啊。」

  侯澤的聲音有些疲憊，他在思慮著那場壓抑的戰鬥，自己仍有待加強的弱點。

  「不會打我，自從離開漓川後，我的行動都在氏族的掌控下進行，包括這次任務。他們雖然失去了一個無足輕重的隱龍資格，卻得到了天麟與『掮客』的友誼，何況隱龍這次要做的事情，確實有些過了。」

  數分鐘的沉默。

  張璟如同受傷的小貓，蜷縮在自己的座位上。

  「也就是說，你和老舅早就串通好了，只有我是個傻瓜，對嗎？」

  侯澤不知何時起身，從身後抱住她，「可我喜歡喝傻瓜泡的茶與咖啡，也喜歡傻瓜看我訓練。」

  張璟掙脫懷抱，狠狠瞪了他一眼。

  「回去後，陪我逛街，我要讓你錢包知道什麼叫做女人的怒火。」

  侯澤敬了個禮，「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