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天師秘辛（四）

  剛才得知的一切，對他而言無異於一場七級地震，顛覆了以往認知的一切。若自己沒有什麼覺醒潛力，或者一輩子都不會顯露血脈，那他可能會終老一生成為無憂無慮的普通人。但現在明白一切後，內心可沒有那麼輕鬆。

  對著天空中的月亮苦笑一聲，自己竟然成了狗血劇情小說中的男主角。

  出來透透氣，既是想緩解心情，也是讓張洛舒展一下發麻的手腕。自己張張嘴簡單，而張洛不緊不慢地寫字卻有些辛苦。

  夜晚的內院同白天時一樣安靜，這裡被視為天麟的核心區域，也是天師張家的自留地，平時沒有什麼學生會進入此地。他們想要見到校長，也頂多見到一位常務副校長，很難看到洛二與陳燃。

  反倒是洛一，一直保持著不錯的曝光率，展示出張家親近學生的那一面。

  「你，想替我……守墓……嗎？」張洛艱難地說出這句調侃的話。

  林淮回頭笑了一下，「不，這裡已經有了一位美麗的幽靈小姐。不好說話就不要勉強自己，你可以把想說的寫在我的手掌上。」

  他伸出右手。

  張洛從長袍中伸出白皙的小腳，踢了踢他的腿，然後在手心中寫，「是不是剛才我說的那些事情，讓你很生氣。」

  林淮搖搖頭，「沒有生氣，我也不知道該如何描述，感覺自己的記憶，那些美好與不美好的過往，統統背叛了我。」

  張洛不知從哪裡拿來一塊輕薄的平板電腦，在上面打字，「背叛多了，就習慣了。」

  林淮差點一口血吐出來，有這麼安慰人的？

  「你走。」

  張洛不以為然地指了指別墅院落中的石桌石椅，示意林淮不要總站著。

  兩人坐下後，張洛把牆壁上的小燈打開，黃昏的燈光下，林淮端詳著張洛的臉龐。

  相比於洛一和洛二，張洛本體有種深淵般的神秘感，讓人有時忍不住靠近，也有時忍不住敬而遠之。

  平板電腦上浮現幾個字，「看夠了嗎？再看收錢。」

  林淮做了個鬼臉，「多少錢，能包夜嗎？」

  張洛翻了個白眼，繼續打字，「你不想知道關於上上代人的事情嗎？」

  林淮收斂情緒，說：「請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我。」

  張洛點點頭，「我知道的不多，是在我的爺爺去世以後，天麟與張家的權柄落入我的手中，才從過去的機密資料中得知一些事情。」

  「我爺爺是天麟高校的上代校長，他那代人是在人族內部的戰爭成長起來的人，那個時代來臨之前人族運用科技武器與靈能結合，把魔種打得節節敗退。」

  「於是一部分覺醒者想到，若徹底消滅魔種，由誰掌控那些空間通道？又由誰控制整顆藍星？人在權欲的誘惑前，變成野心家。大氏族出動優秀子弟，小氏族扶持科技力量，摩拳擦掌中，戰爭如約降臨。」

  「其中的悲慘，不再多寫。只是在那場戰爭後，魔種逆勢崛起，對科技力量產生抗性，而靈力側衰弱，科學側開始與靈力側分庭抗禮。」

  林淮看著張洛在平板電腦上打出的字，想到那個大世紛爭的年代。人們懷著理想與信念，正義與陰謀，在亂世中虛與委蛇地謀求自己所需的一切。

  真是美麗啊，他內心突然浮現這樣一句話。

  張洛看了一眼發愣的林淮，手敲了敲平板電腦示意林淮回神。

  「我爺爺是個討厭戰爭的人，張家雖然極力自保，但直系子弟在戰爭中損失慘重。他提出一個計劃，想要終結戰爭。」

  「即便用幾代人的努力，也要製造出一個擁有絕對力量的人。他雖討厭戰爭，卻也明白在這世界上必須有絕對力量，才能終結一切。」

  「造神計劃。」

  「這個計劃隱秘而緩慢地推行，不疾不徐。數個氏族聯合於一起，加上科技側的支持力量，試圖打破造物主對人類上限的枷鎖，從而製造出被稱為『神』的產物。」

  林淮從這隻言片語中，也能感受到這個計劃的龐大。

  傳說中神是這個世界最初的主人，他們授予人類權柄，把叛逆的魔種封印，並且抗擊妖族，達到萬物平衡。現在科技曾對「覺醒」這一現象，試圖進行科學解析。為何有人能夠覺醒，而有人不能覺醒？為何覺醒者從出生便有強有弱？覺醒的本質又是什麼？

  根據DNA片段解析，覺醒者的基因組與非覺醒者的基因組既有相似之處，又有極大的不同。根據一些地下研究，人類的基因中妖族片段越多，成為巫之覺醒者的可能性越高，而另一種神秘基因片段越多，成為皇之覺醒者的可能性更高。

  而兩種基因片段並不兼容，甚至會互相吞噬。但當兩者共存時，覺醒者會發揮出驚人的偉力，堪比至強的高位魔種。

  張洛臉上露出一絲歉意，親口說：「抱……歉，他加入……了……計劃。」

  林淮知道張洛口中的「他」，指的是自己的爺爺。玄鳥血脈在龍夏乃至世界都屬於稀少的高階血脈，可能不如燭龍血脈這種超級血脈，但稀少而強大。

  他揉了揉張洛的紫發，「沒關係，都已經很久了。想必這個宏偉的計劃，已經失敗了吧。即便是天師張家，也無法支撐這麼長的時間。」

  張洛露出一絲釋懷的笑容，紫色的長髮隨著夜風舞動。

  她的手指靈活地戳在平板電腦上。

  「是的，計劃失敗了，這樣的利益面前，人的劣根性顯露，所有人都希望有這位『神』，但『神』大概率只有一個。張家最後銷毀了所有關於這項計劃的資料，沒人再提起它，就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月光凝聚在林淮的手心，他體內的玄狐血脈在發揮力量。玄狐最重要的權能就是「月」，洛水李家之所以不敢稱為玄狐李家，因為他們家族血脈傳承中，幾乎不能調用月之能。

  他看了一眼盯著自己手中月光的張洛，說：「計劃雖然失敗，所有資料付之一炬，但並不代表所有人都同意計劃失敗吧？」

  月光如同碎屑，飄落到張洛的肩膀上，點綴著她的紫色秀髮。

  張洛衝著林淮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然後在平板上寫，「雖然不願承認但確實如此。這個計劃失敗並非因為技術上的不通行，而是我爺爺估算錯了形勢。當時大戰已經落幕，但並不代表野心家已經消失。」

  「玄鳥是很好的實驗材料，我從當時遺留下的部分記錄信息中看到，那些科研人員曾數次提到過他的名字。」

  林淮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但能推測出大概的過程。年輕時的爺爺也許因為什麼契機，自願也好，被人指引也罷，他參加了那個亘絕千古的計劃。

  在計劃結束後，他也許不願計劃失敗，也許被人脅迫或怎樣，最終的結果是到了自己這一代，身具兩種血脈的覺醒者已經出現，但他想不通這和自己母親的死亡以及故作低調的父親，有什麼關係。

  而且張洛的爺爺，天麟的上代校長已經駕鶴西去，又是誰在組織與執行張家的研究。張洛的話不似作偽，由於血脈契約的關係，那些附屬於張家地人根本不敢騙她。

  看出林淮的思緒，張洛又寫下兩行小字。

  「我知道的只有這麼多，真正的研究資料一點不剩，當年參與事件的人幾乎都死去。林淮，剩下的，只能靠你自己找出答案。你的血脈將會成為某些人迫切需要的東西，還好你不能同時使用兩種血脈，從某種程度上說，你也是一個失敗品。」

  林淮沒有說話，他伸出左手把張洛肩頭地月光消散。沒人注意到，他背在身後的右手手心中，那一絲雷火雷火悄然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