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天師秘辛（二）

  「討厭我？」

  林淮看著這三個氣急敗壞般的大字，對幽靈小姐的心態探知一二。

  他解釋道：「沒有，只是覺得很突然。我們了解得並不多，而且我和鯉燭，還有李清兒……你大概都知道吧。」

  林淮頭疼的正在於此，按照他以前的想法，守著鯉燭，安安心心過一輩子，是再好不過的選擇。騰霧山那麼大，足夠容下他那小小的野心。

  而在天麟中，與李清兒發生過的事情，以及那說不清道不明的血脈吸引，也讓人心情煩躁。

  對於張洛，他個人感情很複雜，洛一當初親臨漓川，教了他很多知識。他並不討厭這個有些歡脫的小蘿莉，也不討厭冷漠幹練的洛二，但是他很少接觸幽靈般的自稱是「真正張洛」的少女。

  即便她們是同一個人。

  洛三的頭髮磨蹭著林淮的肩膀，兩人離得很近，能夠互相嗅到彼此身上的味道。

  她把速寫本放在腿上，「我們是一個人。所謂的賜婚，暫且不提，想了解我嗎？我們為何是三個人？」

  林淮咬著嘴角思考了一下，便點頭。不得不承認，他確實很好奇這神乎其神的百式禁術，把完整的人連同血脈一起割裂，分割成三個擁有獨立人格與意識的人。

  況且天師張家似乎與自己淵源頗深，林淮可不相信爺爺把玄鳥燁羽留在這裡，單純因為所謂的社團規定或者怎樣，應該是他曾與張家合作過什麼，最終因為某種不能被別人知道的原因與目的，而把它留給子孫後代。

  洛三咬了下鉛筆，似乎在思考該如何簡明扼要地進行表達。看得出她懶得多寫字，沒用的詞語能省略便省略。

  而林淮則打量著房間內的東西們，想多了解一下這位奇怪的幽靈小姐。

  洛一難得地在校長室露面，她平時很討厭出現在這裡，算是一個未解之謎。傳聞兩位張洛都與陳燃不和，但這在天麟內部而言，只是一句無稽之談。

  若張洛與陳燃不和，天麟現在怎有如此蒸蒸日上的局面？

  洛二看著想說些什麼的洛一，放上茶壺，「這裡沒有你喜歡的飲料，今天怎麼會來這裡？」

  洛一拿起沙發上的遙控器，但校長室大屏幕上顯示的並不是什麼節目，而是天麟高校中密密麻麻的監控攝像頭。

  她不緊不慢地切換畫面，終於切到了圖書館，然後打開回放。

  揚聲器中只有林淮那自言自語的聲音，看上去他仿佛是瘋了一樣，一個人對著飛舞的紙片在做些什麼。

  洛二嘆了口氣，露出一絲悲戚的笑容。

  「瞞不住了，對嗎？」

  洛一點頭，「你我都知道，我們是『贗品』啊，那個誰都看不見的幽靈，才是這裡真正的主人。我們的一切，都掌握在她的手裡。」

  洛二無力地坐在沙發上，「能攔得住嗎？天師氏族真正的天賦，你應該知道是什麼吧。」

  洛一把桌子上茶杯中的所有茶水一飲而盡，「我不覺得應該隱瞞什麼，林淮其實是個很傻很單純的人。只是這麼多年，對那個幽靈而言，太不公平了啊。」

  洛二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精芒，「難道我們不是『張洛』？」

  洛一看了她一眼，「你很清楚，在真正了解的人嘴裡，我們往往被稱為『洛一』，『洛二』，只有處理一些事情時才會被稱為『張洛』。而她，大概除了林淮，沒人會稱呼她為『洛三』。」

  洛二的拳頭攥緊，然後鬆開。

  「小一，你知道消失是一種什麼感覺嗎？」

  洛一翹著小腿，「大概是一種昏昏沉沉的體驗吧，看不見也摸不到，沒有記憶也沒有時間，飄蕩在虛無之中，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停駐。」

  洛二輕輕敲了敲桌子，「我的記憶相較於你更加完整，那是三十多年前……」

  而此時，在幽靈小姐的房間之中，真正的張洛在紙上緩緩寫著什麼，而林淮湊在她身旁目不轉睛地盯著速寫本。

  「那是三十多年前，我的出生簡直是一場悲劇，他們希望男孩，卻得到了女孩。」

  「父親是天師張家那代唯一的直系男丁，而母親則是另一氏族的大小姐。他們曾擁有過這世間至高無上的權柄，卻也因此而隕落。」

  「我被爺爺撫養，承受著難以描述的壓力。一個氏族最後的榮光，將會斷送於我之手，但彼時群狼環顧，張家不能倒塌！這是所有人的底線。」

  張洛寫得很簡單，但林淮卻從中感受到一絲苦澀與辛酸。

  欲戴皇冠，必承其重。

  天師張家是所有覺醒者氏族都需要仰望的存在，但也正因如此，張家子女不得不承受常人難以忍受的訓練與高高在上的孤獨。

  張洛看了他一眼，開口說：「你……憐憫我？」

  她那幽深的眸子散發出攝人心魄的寒光，此時她不再是溫馴的幽靈，而是嗜血的惡魂。

  林淮笑著把她的紫色頭髮揉亂，說：「笨蛋，這不是憐憫啊。只是有些心疼你，這世界也許是殘酷的，但你很溫柔啊。」

  張洛呆萌地思考著林淮的話。

  她繼續在紙上寫，「我並不適合作為氏族繼承者，尤其是性格。但可悲的是，我擁有張家絕強的天賦，這種天賦已經三百年無人擁有。爺爺一意孤行將我定為張家的繼承者，我雖不願，卻不得不接受。」

  「林淮也許你能明白，決定人位置的並非是天賦，而是心性。我不可能成為爺爺想要的繼承者，永遠都不可能。」

  林淮柔聲說：「只做你自己就好，你是張洛，不必為其他人活著。雖然這樣講很矛盾，但我從來不是一個英雄，我只為自己的信念，以及自己所珍視的人活下去。」

  張洛點點頭，她手中的鉛筆卻沒有停下來。

  「一開始我選擇了反抗，但最終卻不得不妥協。」

  林淮已經想到了之後的劇情，所謂的百式禁術·一氣化三清，大概就是張洛所妥協的結果吧。既然自己不能成為天師張家需要的人，那就把他們需要的人創造出來。

  洛一與洛二兩人，細想之下性格非常怪異。

  洛一那長不大的蘿莉身材，以及歡脫的性格，她內心充滿智慧，但做事手法卻極其強勢。而且她擁有很強的親和力，學校中的種種校長後援團可以看出一二。

  洛二則是專業的政務型天才，偌大的天麟高校與天師張家被她處置得井井有條，林淮沒有見過她慌亂的樣子，無論怎樣的場景，她都能得心應手地面對。

  可這兩位張洛，總會給人一種違和的完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