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秦導師的心理輔導（上）

  他努力向前想抓住什麼，卻無能為力。

  怔怔地看著空無一人的練功房，林淮第一次覺得，原來並不是所有事情都能憑藉實力達成，比如喜歡一個人。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把散落在地上的照片與日記本裝入檔案袋中，緩緩向門口走去，這段路那麼短，可他卻感覺漫長得如同一個訣別。

  以前和鯉燭暗生情愫，但她已經沒有過去的記憶，而這些東西對現在的她而言如同墳墓的刻痕，而林淮是最好的守墓人。

  想必鯉燭現在會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視一切吧。

  下午有導師的邀約，自己在天麟高校的處境並不算好。

  閨女小魚剛化形，要去多掙些奶粉錢，如果哭哭窮，沒準沒從楚霏那裡拉來些贊助。

  自己的身世謎題尚未解開，許久未見的姑姑似乎就在聖龍聯合。

  今年自己16歲，還有太多事情要做。

  既然選擇活著，那除了生死，別無大事。

  大西洋上空，天空堡壘『努特』（Nut）。

  努特是埃及赫里奧波里斯的九柱神之一，是將天空擬人化的女神。

  藍色外殼的天空堡壘是風靈力與現代科技結合，製造出的豪華運輸器，類似於船舶中的豪華遊輪，汽車中的勞斯萊斯。

  空間轉換裝置的限制性很強，比如一次傳送人數有限，比如個人攜帶行李容量有限，並且無法傳送空間裝備。故而天空堡壘是一種很受覺醒者歡迎的交通工具，在保證安全的同時能夠享受舒適的環境與齊全的訓練設施。

  宋薔依靠在外壁的護欄上，盯著下方厚厚的雲層。

  「姐姐，以前時候，我記得你一直夢想乘坐一次天空堡壘。」

  宋薔回頭看了一眼幽藍色長髮的鯉燭說：「這種小事你偏偏還記得，卻忘記了最重要的那人。」

  鯉燭站在她身旁，同樣扶著護欄看向下方。

  「『一念花開』是燭龍主脈的不傳之秘，它並非殺人術，而是逆轉時空的術，施術者必須付出代價。當年我父親為了救母親，曾施展過它而被反噬。」

  宋薔倔強地說：「但老爺沒有忘記夫人。」

  鯉燭的表情無悲無喜，「不，他忘記了。我出生時的半龍體形，拖累母親奄奄一息。那時父親施術救她失敗，在那瞬間，內心巨大的愧疚感與失望衝擊空白的記憶，讓他崩潰。旁人以為他仍舊記得母親，但他卻只是被內心填滿的、不知所謂的情緒擊潰了。」

  宋薔垂下頭，「都怪我。」

  鯉燭露出痛苦的神色，胸腔發出奇怪的聲音，仿佛有什麼東西回到她的身體中。

  「不，並不怪你。但願各自安好，我們這一去，也許能找到叔叔，也許會有去無回。但我厭倦燭龍氏族的榮耀……」

  宋薔半跪在地上，她身上披著的鎧甲燁燁生輝，「我永遠與你同在。」

  鯉燭露出歉意的表情，「是我拖累了你，不管如何，你曾經也是喜歡他的，對嗎？」

  宋薔默然。

  有侍從走了過來說：「少主，薔大人，天空堡壘艦長發出請示，將於五小時後抵達預定位置。龍夏軍方、聖龍聯合與SAA同時發來訊息，勸誡您深思。」

  鯉燭看著透明壁障倒映出自己的臉龐，她閉上眼睛。

  「千年以來，我們對魔種諱莫如深，認為他們是侵略者，是破壞者，能避則退，只有背水一戰時方敢一搏。可怕的不是魔種，而是我們自身的恐懼，想要戰勝怪物，必須先化為怪物。」

  鯉燭的手臂上浮現金色的鱗片，她的臉蛋流露一絲痛苦，又一閃而逝。

  下方侍從全皆噤聲，若說以前的鯉燭只是神秘感強，宋氏族人按照祖訓為鯉氏服務。那現在的鯉燭不怒而威，她的眼睛，無人敢對視，她的聲音，無人敢反駁！

  「導師，下午好。」

  林淮恭敬行禮，秦夢安約下的地點是天麟校園內的一處咖啡店，不過此時店內幾乎沒人，尤其是兩人所座的二樓窗沿。

  天空晴朗，雪花在枝椏與屋檐不斷融化，想打雪仗的學生們正在抓住最後的機會進行狂歡。

  秦夢安攪動面前的咖啡，說：「你有心事。」

  林淮饒有興趣地看著外面的學生說：「沒有。」

  秦夢安禮貌地接過另一杯咖啡，遞到他面前，「有些心事永遠都不會寫在臉上。」

  「導師你還負責心理輔導嗎？」林淮看著滿天亂飛的雪球，咖啡館旁邊是小操場，上演雪仗的最佳場地。

  秦夢安順著林淮地目光看去，「你也想下去和他們一起玩嗎？」

  林淮使勁搖頭。

  秦夢安品了一口咖啡，說：「學會釋放壓力，也是變強的必要修煉。你可能覺得，覺醒者擁有力量，遇到困難披荊斬棘，無所不能。但現實狀況不同，覺醒者也有苦惱，你是強者，但世界上有能夠制裁你的力量，何況有些事情並不能夠通過力量達成。」

  「所以，第一課便是調節心態。調節不是壓抑心情，也不是肆意釋放，而是疏導，用你的心去將負面情緒化解。」

  林淮搖了搖頭，「我並不需要這些，謝謝導師。」

  秦夢安一拳揮動到林淮面門，這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林淮一驚，他直接把秦夢安的手臂按在桌上，大口喘氣平抑情緒。

  她不動神色地收回手臂，「現在怎樣？你的手臂與面部肌肉在顫抖，你明明沒有感覺到殺意，卻會感受到那種衝動。原始的，想把一切撕裂的衝動。你在控制，殺戮深入你的骨髓，成為附骨之疽。」

  林淮按住大腦的太陽穴，「別再說了！」

  之前陪洛一玩了幾天，他本以為自己調節了戰後心情，卻沒想到依然在受影響。

  秦夢安搖了搖頭，嘴裡默念著佛家咒文，才讓林淮的眉頭舒展一些。

  「導師，你怎麼也會這個？」林淮碎碎念。

  秦夢安停止吟誦，說：「怎麼？殺手就不能一心向善嗎？這世界上的正義也好，邪惡也罷，為了對的信念殺人，都會被原諒。」

  林淮難以置信地看著秦夢安的臉龐，她泰然自若，既不悔恨，亦無狂熱，就像對林淮說「今晚上吃餡餅」一樣。

  他肅然起敬，即便不論實力，光憑秦夢安這種坦然處事的能力，就能當自己的老師。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調節心態」。

  林淮站起身向秦夢安一拜，「請您教我。」

  秦夢安站起身扶住了他，說：「好，那你要全聽我的。」

  林淮點頭，他不怕痛苦的修煉，精神外的痛苦相比於鯉燭離開的痛苦而言，不值一提。

  秦夢安拿起手包，「稍等一會兒。」

  二十分鐘後，林淮正百無聊賴地點著手機里的遊戲時，一位靚麗的長髮女性坐在秦夢安的位置上。

  林淮一愣，他剛想發問，卻看到美女臉部的線條，與自己導師秦夢安非常相像。

  他試探著問：「導師？」

  長發美女輕啟紅唇，「今天從現在起，你是我遠房表弟。」

  林淮幾乎完全愣住，面前的女性和秦夢安剛才判若兩人，她的眉眼像會說話一樣嫵媚，黑色的瞳孔中透露出俏皮與狡黠，長發飄飄襯托出凌然氣質，修長的長腿被包裹在黑色長靴中，寶藍色的呢子外套凸顯貴氣。

  而之前的秦夢安什麼樣子？似乎只是一個混在覺醒者中的普通人，看一眼卻記不住她的臉龐，沒有殺氣，人畜無害，看上去普普通通，沒有讓人眼前驟然一亮的感覺。這難道也是導師大人的神奇能力嗎？

  秦夢安站起來挽住林淮的胳膊，「走吧，這裡可不是修行的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