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難鑄的三日月宗近

  電梯的門旁標著的數字諸如「-1」，「-2」之類，只通往地下。

  洛一按了一下「-19」，說：「徐先生有點惡趣味，非要在地獄之下辦公，抽起風來堪比泡妞時的陳劍。」

  電梯門開始關閉，林淮瞄了一眼在外面等候的接待員，說：「天麟，好像不是你家的？」

  洛一用鄙視的眼神看著林淮，說：「本來就不是我家的，我只是學校的校長而已啊。我祖爺爺還是祖祖爺爺留下一句話，改變了天麟的命運。」

  「學校不能是張家的學校，待百年過後，張家消散在歷史中時，這所學校不應化為塵埃，或換個姓氏繼續存在。唯將學校辦成眾多覺醒者的學校，方可延續天命。即便張家消逝，但天麟存在一天，人們就會記得張家。」

  林淮肅然起敬。

  看得出張家的先輩，是想為人族多做出一份貢獻，才創建天麟。他們的目光穿過歲月的長河，已經看到未來張家衰弱與消散之時。

  但只要天麟培養的學生源源不斷，人族不死，張家的傳承便不會因天道而覆滅。

  地下十九層很快便到了。

  林淮看到不知什麼材料做成的牆壁，閃爍著金屬的幽光，用手背敲了敲感覺堅固異常。

  火焰的氣息瀰漫在這層地下房間之內，洛一的小臉紅撲撲的，似乎被驟然傳來的暖流熱到。

  林淮揮了揮手，熱量被阻隔在兩人面前。

  血脈帶給他的不止是使用火焰的能力，更有掌控火焰的手段。空氣中的火星與熱氣在他手中形成一個小漩渦，遠遠看去像是一枚通體透紅的珠子。

  「徐狗賊，上月批下來的空調費被你餵了豬嗎？」剛剛被熱到的洛一衝著通道大呼小叫。

  她拉著林淮往裡走，一腳踹開最中間的門。

  林淮看到一位穿著拖鞋大褲衩的中年大叔，正蹲在床邊吃鴨脖，那津津有味的樣子讓人看了都生出食慾。

  大叔舉著啤酒瓶說：「空調費四捨五入一下，不就是爽爽的啤酒費嗎？娘們才需要空掉，我們爺們都是喝啤酒降溫。是吧，小伙子？」

  洛一顫抖著指著一地酒瓶，猛地把房間內的遙控器砸到地上，房間顯示器中正妖嬈舞動的美人與動感無比的音樂頓時消失。

  「你特喵個中年死宅，每天就靠這個混日子？關鍵是，特喵的用的是學校的錢，以前風紀委員遞過來的調研報告我都沒信，可真正一見整個人都驚了！」

  洛一進入暴走狀態中，任哪位校長看到這種場景都會暴走。

  林淮撿起一個啤酒瓶，嘴角也有些抽，『帥鴿』牌的啤酒特別加入了覺醒者使用的靈水與香料，無論口感或價格都相當奢侈，結果被床邊這貨當水一樣喝。

  中年人拍了拍肚子，打了個飽嗝，「真可惜，馬上就要到最精彩的片段了。小張洛你要能好好學學，沒準能馬上找到幾十年一直處於掉線狀態的男朋友。」

  洛一半信半疑地撿起遙控器，裝入電池，然後打開電視。

  顯示器上的女人舞動腰肢，而身上的衣服卻……越晃越少。

  這位徐先生竟然還跟著節奏舞動起來，可惜的是他剛踩幾個節拍，洛一便又把遙控器狠狠摔在地上。

  這次遙控器徹底陷入四分五裂的狀態，順便還砸壞了顯示屏。

  「徐如師，你徹底夠了！」洛一的聲音羞澀中帶有憤怒，還有一絲歇斯底里。

  徐如師哈哈大笑，「小張洛，你是天命之子，可活得還不如我這庸人。旁邊這位小伙子，是今年你張家新的客卿對吧？」

  林淮點了點頭，他解開自己背後的劍匣，放在地方，並給了洛一安撫的眼神。

  徐如師驚奇地看著情緒逐漸穩定的張洛，對林淮說：「小伙子你很有前途，不如來和我學打鐵吧。」

  林淮仿佛什麼都沒有聽到，他打開身前的劍匣，說：「名劍，三日月宗近，勞煩您看下，有無復原的可能性。」

  討論到了專業問題，徐如師頓時嚴肅起來。

  他打開劍匣，看到三日月宗近時臉龐驟然一抽，林淮竟然在這位剛剛還啃鴨脖看跳舞的猥瑣大叔身上發現一絲神聖的氣息。

  但徐如師隨後的話打破了他的好感。

  「林淮同學，你用三日月宗近做什麼了？捅哪裡才能被捅成這個樣子？」

  林淮一臉黑線，「徐先生，我只是使用了百式禁術。」

  徐如師狐疑地看著林淮，「可它應該是被龐大的靈力與意志震碎。你玄鳥血脈的火焰，不可能將它碎裂啊……」

  在得到洛一肯定的眼神後，林淮說：「我還有其他血脈，當時情急之下，使用非常禁忌的百式，借用月光之力絞殺強敵。」

  徐如師從抽屜中翻出一個裝滿電子儀器的眼鏡，在背心上使勁蹭了蹭之後，看向三日月宗近的斷口。

  「這可不是一般的力量，之前獻祭整個月球然後又將其釋放的人是你？」

  林淮抬頭看著天花板，不想說話。

  洛一踢了徐如師一腳，說：「費什麼話，趕緊看看能不能修好，我們還要趕著去看電影。」

  徐如師似乎被林淮震撼，忽略掉洛一話中的「我們」，他的目光讓林淮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很是難受。

  不過徐如師還是恢復鎮定，他沒再問關於月球消失的問題，轉而專注於三日月宗近的斷口，最後放下眼鏡搖了搖頭。

  「這柄劍的『芯』，已經被強大的能量擠裂了。」

  洛一沒好氣地問：「那就是不能修復了？」

  徐如師同樣沒好氣地回答：「張洛你那臭脾氣不能改改嗎？我什麼時候說不能修復了，我手裡還沒有修復不了的武器。但它修復需要的材料太難找，我只是不建議這位年輕人執念於這柄劍。再說，桑余那邊的名劍，哪裡有龍夏的神劍更強，張洛你家倉庫裡面應該有不下五柄比三日月宗近更強的劍刃。」

  「正所謂天涯何處無芳草，對吧？有時候名刀利劍就像漂亮的女人，但偉大的男人怎能一生拘泥於一位少女身上？」

  洛一看了眼林淮，連忙打斷滿嘴跑火車的徐如師，「這樣吧，斷劍先放在你這裡，有材料之後幫他修復。你這破地方，我一刻都不想多待。還有，下月鑄造堂所有費用，都會由校董派人專門監督，呵，剩下的酒建議你省著點。」

  徐如師對兩人離去的背景發出哀號，「憑什麼？！張洛你簡直就是在卸磨殺驢！」

  已經站在電梯中的洛一吐了吐舌頭，回應道：「我這可是在挽救中年大叔你啊，拜拜，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裡沒有鴨脖與啤酒瓶。」

  林淮看著電梯金屬牆壁上倒映出自己的臉，不知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過去的東西每失去一件，他便感覺自己與漓川以及騰霧山更遠了幾分。

  洛一看到他失落的臉龐，說：「張家確實還有幾柄不錯的名刀，但我們這一脈講求緣法，你的緣法應該在蘇北生給你的邀請函中，還記得嗎？兵冢的邀請函。」

  林淮驟然想起來這回事，那封邀請函被他丟在了寢室的靈能保險柜中。他之前一直想把這個還給蘇北生，於是撓了撓頭髮說：「我想把它還給蘇老師。」

  洛一搖了搖頭，「你還記得當初蘇北生使用禁術·風帝一劍時拿著的那柄劍，他不需要其他劍，只是那柄劍容易讓他的性格產生某種……分歧。」

  林淮認真地問：「那兵冢到底是什麼？」

  電梯到了一層，洛一俏皮地擺了擺手，「看你今晚上的表現，若表現得好便多給你普及點覺醒者常識。」

  林淮追上洛一，看來一會兒的電影是躲不掉了。

  洛一拉著林淮的袖子走出電影院，外面明明不冷，但她嬌小的身體卻有些發抖。

  林淮按住她的肩膀，驅散寒意。

  兩人在包間內看了一部關於覺醒者極地求生的故事，洛一美其名曰「為了氣氛」，便把房間內的空掉開到最大，結果現在被凍成了狗。

  她抬頭瞪大眼睛看著林淮，「什麼破劇情，那一男一女共同經歷那麼多磨難，結局竟然強行餵屎，沒讓他們走到一起。」

  林淮伸手接住天空飄下的雪花，「我倒覺得很正常，兩人在冰天雪地中惺惺相惜，可他們之前卻不曾認識，一個是來碰運氣的落魄男人，一個是喜歡冒險的貴族大小姐，若他們走不出那片被魔種包圍的極低，找不到秘寶，最終死在那裡，相信閉上眼睛之前會死死牽住對方的手吧。」

  「但他們最終被營救，落魄男人用運氣贏得了金錢，未婚妻在燈下苦苦等待他回到故鄉。貴族小姐從此知道了生命可貴，不再想著冒險，而是繼承家業。」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生命就是這樣。當面臨躲不過的危險時，人心會堅硬，也會柔軟。但當那危機結束，生活還要繼續。」

  洛一翻了個白眼，「對對對，你說的很有道理，然而我就想讓他們在一起。在男人快死的時候，女孩子把身上所有的藥都給了他。而且女孩在結局時隱晦表達了自己的想法啊，她多麼可憐，放下自尊，卻收穫這樣的結果。」

  兩人都戴著帽子和墨鏡，身旁剛走出電影院的男男女女紛紛在林淮與洛一身邊站隊，討論著電影的劇情，甚至嘴炮打完後要在訓練場約架的還有好幾對……

  洛一拉著林淮奪路而逃，兩人誰不也想明天被刊登在校園網的頭條上。

  她回頭看了一眼林淮，說：「你說我們像不像正在突圍的男女主角。」

  林淮在路邊的自動售賣機處停下，塞入硬幣，然後丟向小蘿莉一瓶被加溫的可樂。

  洛一嘟著嘴，「你這人真討厭啊，沒有二氧化碳的可樂，簡直就沒有尊嚴。」

  林淮揉了揉她的頭髮，「聽阿荼說你的胃並不好，就少喝汽水這些飲料。覺醒者並非萬能的，我們也會生老病死，甚至還不如普通人無憂無慮。」

  洛一捏著鼻子嘗了一口加熱的可樂，說：「味道勉勉強強，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