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餘波

  大部分新生在經歷這場戰爭後顯得更加成熟，他們反思之前的錯誤，並且進行針對性訓練與學習。也有少部分新生選擇退學，覺醒者的世界過於殘酷，並非每個人都有強大如斯的力量。

  1月22日，天麟高校，外院花圃。

  「力量並不代表著安全，恰恰相反，一部分人越擁有力量，他們便越會感覺到不安。」洛一指向那些提著行李箱的學生，對林淮如此說道。

  在洛一的別墅中整整睡了一天後，林淮接受了自己的一切現狀。

  小魚依然處於渴睡狀態，有時甚至會吃著吃著飯就睡著，林淮索性把小傢伙安置在洛一的別墅中，交給阿荼照看。據阿荼講，自己還有一個備用的身體，之前她陪同洛一前往終南太一山時，便用備用人偶身體照看小魚。

  想到永遠都不知疲憊為何物的女僕小姐，林淮也生出一絲安心感。

  洛一的小手在林淮面前晃了晃，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冬日的天空有些陰冷，陽光透過厚厚的雲層照到人的臉龐，卻不能射入內心。來來往往的學生們在花圃中折下一枝花朵，插在自己懷裡，然後鞠躬離開，這像是一個莊嚴的儀式。

  洛一指著那紫色的花朵，說：「那種花的名字叫『永生』，顧名思義，它在今日被採擷，但在明日根莖又會迅速長出全新的花。覺醒者們喜歡它，對抗魔種必須要生生不息，否則人族便會陷入危機。」

  林淮伸出手掌，卻想起騰霧山中的龍尾草，他對洛一說：「可再長出的花朵，永遠不會是最初的那朵。」

  有人經過張洛和林淮身邊，微微向洛一躬身行禮。

  洛一點點頭當作回禮，她對林淮說：「剛才走進去的人，是這裡的園丁。你看那花朵與園丁，像不像我們與天道。」

  林淮琢磨著洛一的話，確實有點意思。

  他也學著別人的樣子，從花圃中輕輕取下一朵花，插在洛一頭上，紫色的小花和她的發色非常相配。

  洛一的頭髮很軟，很順滑，就像精細無比的綢緞。

  「摸夠了嗎？」洛一的聲音很小。

  林淮連忙抽回手，「抱歉。」

  洛一揚起頭，「不，幹嘛要道歉？我允許摸哦，但別像摸小魚那樣摸我，你當是在擼貓嗎？」

  她抓住林淮的手，按在自己頭頂，然後在自己頭上摩挲。

  「林淮，要這樣。」

  天空中又有小雪花飄落而下，就像小小的音符在天地之間奏出樂曲。

  花圃中的花卉植物依然如同暖春時綻放，那些花朵迎著寒風倔強綻放，舒展腰肢。

  在這凌冽的寒冬，有人相遇，有人成長，有人別離。

  李清兒把窗戶關上，她並不喜歡這種像刀把人臉刮下一層皮的涼風。

  大一新生中，只有艾恩與林淮住在其他人夢寐以求的『天羽』，那棟樓條件看上去一般，卻內有乾坤，何況能夠積累頂級人脈。

  但氏族子弟才不會委屈自己，李清兒所住的『清漣』便是一處清淨優雅的小宿舍樓。

  修行並不一定要委屈自己，憑藉與白馬寺的關係，以及『佛女』的稱號，她的人生極少受到外部因素的委屈。

  「清兒，有帥哥找你。」室友背著劍套走進門，明顯剛從外面走回來。

  李清兒又推開窗戶，冷風灌入她的袍子，她本以為會是林淮，結果卻看到站在樹下，手裡捧著一束鮮花的元一。

  室友難以置信地「咦」了一聲，「清兒，之前你可從來不會搭理那些追求者。軍訓時我也沒有看到你，難道和其他男生偷偷摸摸地做了些什麼嗎？」

  李清兒別過頭去，「別亂說。」

  室友賊眉鼠眼地湊近李清兒，「小清兒，女孩子喜歡一個人是很正常的事情，別藏著掖著，早晚會露出馬腳，至少你今天讓我知道，你喜歡的不是樹底下那位帥哥。」

  李清兒推開她，說：「那麻煩你幫我個忙，告訴他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不想見他。」

  室友藉機揩油，摸了一把李清兒溫婉的臉龐，說：「看著沒什麼毛病，就是缺人疼愛。小清兒，姐姐我會好好疼愛你的。」

  李清兒冷眼看著她，才把這個腦子迴路有著曲折的室友逼走。

  吳坤打了個飽嗝，對桌子對面的陸白說：「怎樣，胖爺我選擇的飯店是不是很接地氣？」

  這棟小飯店位於天麟高校之外，在虹淵市最邊緣的巷子裡，是一家私房菜館，只接受預定，並且採用嚴格的會員制度。

  陸白看著精緻典雅的環境，以及做工考究的桌布與盤碟，再看一眼大快朵頤的胖子，感覺人生很是幻滅。

  「你也吃啊，光看著我幹嘛？小白你沒有胃口嗎？」吳坤夾起一塊魚頭說道。

  陸白夾起一塊牛肉，說：「覺醒者吃這些……」

  吳坤拿起酒杯，「別廢話別廢話，胖爺我為了訂這個地方，可花費了不少力氣，能不能別敗壞興致。想吃就吃嘛，裡面有些靈力食材，對覺醒者也大有裨益。」

  他揉著自己肥胖的肚子，「之前在那個破軍訓里，什麼好吃的都沒有，軍用口糧營養不錯，但味道不敢恭維。林淮做飯的手藝不錯，可惜他也沒法給所有人開開葷。」

  陸白打開包間中的電視，說：「可惜他最後沒贏，不過也沒有輸。」

  吳坤拿紙巾抹了抹嘴角，「能贏才怪，對方最後的底牌是天基武器。天基武器你懂嗎？只要鎖定住目標，可以直接把虹淵這麼大的城市在地圖上抹除。好在天基武器的限制條件極多，否則就沒有我們覺醒者什麼事情啦。」

  電視屏幕上很應景地播報著此次軍訓，當然對一些不必要的東西做模糊化處理。

  與其說是實況播報，不如說是非常炫酷的剪輯，配上那讓人燃起來的音樂，相當於對天麟高校和軍方進行別開生面的宣傳。

  吳坤顧不得剛端上來的紅燒肉，指著電視中正播放的片段，說：「胖爺我真當是英姿勃發，當然小白你也不錯。」

  陸白翻了個白眼，這胖子簡直恬不知恥，上面的畫面是鯉悅指揮的殷商大軍，被陳劍以及熱武器打得潰不成軍時的場景。當時陸白和吳坤挺身而出，組織殘軍並且積極救援，所以鏡頭理所當然地給了兩人一個帥氣的特寫。

  這段剪輯的內容幾乎都是不得罪人的畫面，展現他人英姿勃發，對於被吊打的一方都進行了後期處理。

  吳坤和陸白同時舉起酒杯，經歷過這種事情，兩人的關係似乎更近了一些。

  酒是果酒，兩人天麟學生的身份瞞不住人，為避免某些年輕覺醒者醉酒後神志不清，濫用靈力，所以飯店只提供度數為零的果酒。

  陸白手中的勺子掉在地上，他對吳坤說：「別吃了胖子，竟然會播出我們失敗後，林淮一人面對敵人的場面，快看！」

  不知是否對視頻經過特殊處理，畫面中的林淮有一種神秘感，並且臉部做了模糊替代效果。他拿著殷商的末代王劍，指揮玄鳥將無數敵人挑翻在地，異常惹眼。

  史詩般的場景，怪物與人類的搏鬥，完美呈現於屏幕之上。

  吳坤有些委屈地說：「這種怪物和我們一屆，在漂亮小姐姐面前，我們就只能充當綠葉啊，真憋屈。」

  陸白笑了笑，「相信林淮不光憑藉他的血脈能力，我爺爺曾經說過，覺醒者最堅硬的部分必須是自身意志，否則會被力量反噬。」

  吳坤沒有說話，他用心消滅面前的雞塊，似乎在發泄心中的鬱悶。

  畫面還在繼續播放，天麟僱傭的剪輯師非常雞賊，林淮妖化後的場景都非常巧妙地做出遮掩特效，旁人只能看到林淮擋住了陳劍那一往無前的劍刃，卻看不到他身後的尾巴。

  「臥槽，林淮他不是人吧？魔種都沒他這麼猛，即便吸收過我們的能量，但陳劍學長的禁術可以傳說中的『天人之術』！」

  吳坤仿佛忘記面前的食物，目不轉睛地同陸白一起盯著屏幕。他和陸白不同，能夠認得陳劍的術，那種人與天地融為一體，臨時借用天地的偉力，那種古術式被稱為『天人之術』，除了歷代帝皇外，能夠掌握天人之術的覺醒者寥寥無幾。

  但是當畫面轉到李清兒面前時，卻畫風驟然一變。

  那種感覺，仿佛把林淮與李清兒拍成了一對般配的情侶。

  吳坤發出噓聲，但隔壁包間中似乎有女孩子發出尖叫。

  林淮含情脈脈地看著李清兒，寧願放棄唾手可得的勝利，也要挽救美人的生命。他們兩人在烈焰中起舞，在烈焰謝幕時隕落。無論是殷商軍隊，還是西周聯軍，似乎都成為這段愛情故事的背景。

  甚至在最後，兩人擁吻的那一幕還被給出特寫。

  「真特喵的虐狗啊。」

  兩個寂寞的單身狗同時暗罵一句。

  「校長，能解釋一下嗎？」

  剛和洛一逛街時，看到這個剪輯視頻，感覺有些不妙的林淮趕緊衝進路邊的服裝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買了墨鏡和帽子。

  果不其然的是，自己剛從店中出來，就在大廈前的廣告熒幕上，看到自己最不想回憶起來的一幕，這簡直就是公開處刑。

  洛一耳朵里塞著耳麥，面色難看地在和他人通話，似乎還在爭吵。

  三分鐘後，她摘下耳麥，對面前的林淮說：「對不起……我根本不知道這個情況，懷疑是聖龍聯合那群王八蛋搞出來的事情。因為觀戰的片源，幾個大勢力都有拷貝。但聖龍聯合中的某些人明顯在破壞規矩，他們必然會被制裁！」

  林淮想到聖龍聯合為背景的鯉悅，一瞬間想通關鍵節點，自己若和李清兒成為情侶，那騰霧山肯定翻臉，胤山元家也不會有好臉色給自己看，元一不發狂也會發瘋，李清兒會因此而厭惡自己，甚至洛一都會與自己生出一絲間隙。

  真是好手段。

  他揉了揉洛一的頭髮，「不要道歉，也不用道歉。我們繼續買食材吧，不用搭理這些東西。」

  洛一晃了晃頭髮，說：「不錯嘛，這次你的手法很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