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孤身一人與千軍萬馬(四)
2023-11-14 23:36:08 作者: 謝羽玄
硝煙瀰漫,大火侵襲。
他的眼睛裡流出淚水。
林淮感覺自己的身體在失重,各個器官似乎已經不屬於自己。
他知道這種感覺,就好像……別人操控著自己的身體。帝辛的靈魂似乎回到他本應葬身的地方,訴說著落寞與不甘。
「你瘋了?林淮。」陳劍穿過爆炸後的塵埃,對他說道。
林淮抬起頭,睜開眼睛,「你來了,姬發。」
他表情平靜,如同迎接貴客的主人。
陳劍的眼神一凝,他本能感覺出林淮的反常之處。
林淮拾起地上的劍,喃喃自語:「皇吾……」
陳劍雙手握住自己手中的劍,他感覺林淮的氣勢與之前完全不同,現在舉手投足間更像是一位真正的皇者。
陳劍的身體上形成岩石一樣堅硬,卻同水流一般靈活的鎧甲。他的劍抵在林淮面前:「你還有什麼手段?一起使出來!」
林淮同樣甩動劍刃,「那好。」
天空中的烈焰們仿佛聽到了帝王地號令,凝聚成玄鳥的形狀。它在上空盤旋一圈後,發出一聲嘹亮的鳴叫,然後徑直衝向地面。
侯燁命令軍隊緊急後撤,那股靈力波動非比尋常,若被波及到的話,非死即傷。
陳劍的身體被汗水浸濕,他能感受到那股靈力的威勢,並且下降的位置明顯是兩人對峙的位置!
他解除掉身體的鎧甲,然後用那柄破劍劃了一下自己的手臂。
劍刃帶著殷紅的血液,一同滲入大地之中。
威嚴的氣勢同樣在陳劍身上生出,地面顫動,鹿台上的土塊涌動,一條巍峨的土之巨龍盤臥於地凝視著天空中的火焰玄鳥。
鄭忠勝放下手中的望遠鏡,咽了口唾沫,「他們都是妖怪嗎?這種程度的戰鬥力讓我想起滿載裝備,去與高位魔種拼命。」
侯燁有些苦澀地說:「準備『精衛』,將天基武器與鹿台坐標校準,若陳劍顯露頹勢,我們便執行第二套方案,務必把帝辛釘死於鹿台。」
林淮,或者說帝辛,正望著陳劍身後的土龍。兩人腳下的地面已經深坑遍布,不成樣子。殘餘的火焰在夜色中灼燒,除去閣樓外的所有建築全部毀於一旦。
陳劍縱身一躍,跳上土龍的頭上。
「帝辛,你的天命在哪裡?你是天命的棄子罷了!」
林淮露出灑脫的笑容,「吾命為皇,生而為帝,護佑蒼生,雖死未悔。」
陳劍搖了搖頭,他執劍站在土龍上方,黃色長衫隨風而動,土之巨龍吞吐著煙塵,仿佛甦醒的太古巨獸。
「帶著你可悲的命運,埋葬於此!」
天空中的玄鳥發出憤怒的鳴叫,與陳劍腳下的土龍戰成一團。
林淮手指揮動,火焰從大地涌動而出,形成一副奇怪卻無比壯美的圖案。天空中的玄鳥發出尖銳的鳴啼聲,其身上的火焰似乎小了幾分。
鄭忠勝露出的笑容僵在臉上,林淮腳下的法紋巨陣中,竟然生出另一隻體形略小一些的玄鳥,熾熱的火焰撒播於大地之上。
這種已經滅絕的魂靈,竟然被他一次召喚出兩隻!
此虛擬戰場模擬著真實的精神力與靈力,也就是說,林淮他在現實中也很有可能施展此術!
天空中的玄鳥拍打翅膀,與陳劍的土龍交戰。
而林淮身旁的玄鳥,則虎視眈眈地看向了西周聯軍,仿佛在觀望著可悲的螻蟻。
「火焰,洗刷爾等之罪!」
侯燁咬著牙,「包括我在內,所有覺醒者解除限制,全力以赴。打不贏這個學生,天龍就是龍夏十大小隊中的恥辱!」
他嘴裡所說的『限制』,是為平衡學生與軍官之間的一種手段,使得從年齡角度上說,對戰雙方大體在同一水平線上。天龍小隊只有在與閃靈交手時可以解開限制,之前讓陳劍針對殷商學生中高階覺醒者也有此意,而現在侯燁已經無法把林淮當作學生。
剩餘的天龍小隊成員與有榮焉,紛紛點開腕錶中的限制解除按鈕。他們曾經在更艱難的環境中戰鬥過,亦經歷過真正的生死大戰,若非天龍小隊此次於虛擬戰場中肩負著推演戰爭形態的任務,怎能被一個學生蔑視?!
侯燁使用完好的左手手臂,把手掌按在地上。感應著地脈的涌動,以及它與星辰的銜接。
大地中的泥土,轉化為無堅不摧的標槍,鋪在玄鳥面前。
他揮動手掌,那些標槍全部刺向林淮,緊隨其後的是其他隊員狂風驟雨般的攻擊,他們各顯神通。
最後的敵人就站在面前,只要能夠戰勝林淮,就可畢其功於一役!
林淮抬了抬頭,他身旁的小型玄鳥便如離弦之箭從法陣之中迸發,將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一口吞噬,其他人操控的靈力,仿佛成為了那隻小玄鳥的零食。
「可怕的人……他的狀態很奇怪,似乎失去了意識,身體中出現了另一個靈魂,即便如此,他目前的戰力堪與高位魔種生死一搏。」
侯燁自言自語地說道,他讓身後的隊員不要輕舉妄動。
此時天空中的戰鬥也激烈異常,大玄鳥扇動翅膀,火焰不斷燃燒著土龍,陳劍發出怒吼,卻無能為力。
「你絕不是林淮,你到底是誰?」
林淮搖了搖頭,「你們也不是姬發與姜尚,此界只是異常虛假無比的夢境……真是讓人感到無趣。」
他默然流下淚水,這突如其來的表現讓所有人愣在原地。
兩隻玄鳥盤旋在他身邊悲鳴,將他包裹在內,土龍無論陳劍如何驅使都巋然不動。
「姬發,姬旦,姜尚,妲己,子啟,你們,都死了啊……」
火焰呼嘯捲動,像是在參與一場隔世的葬禮,莊嚴而穆肅。
「不是這個,不是這個,也不是這個!阿荼,你說為什麼我家有這麼多的破爛玩意。」
洛一裸露著光潔的小腿,站在從山間開鑿出的寶庫中,她小腳下的東西,隨意拿出去一件就能讓無數人趨之若鶩。
阿荼默默把地上散落的「破爛玩意」收回原處,張家列祖列宗在上,若非還剩這一根獨苗,怎麼寵著都行,否則一定會把這個不尊敬祖先的蘿莉拉出去打屁屁。
舊行宮是張家祖地,也許是先祖們早已預料到這一天,他們每代人都會收買最忠誠的護衛,與張家簽訂對嚴苛的血脈契約,除非血脈斷絕,否則在接受張家饋贈時,便必須要受到張家驅使。
生死天命,全憑自願。
所以即便這裡沒有了張家後人,依然充滿著勃勃生機。成百數千年的歲月,早已讓這裡的人們親如一家。但他們仍然牢記自己的使命,與血脈中的承諾。
「小姐,你小時候的玩具,都在這裡。這麼多年了,沒有人能來到此地。」一位老嫗拄著拐杖,慈愛地撫摸著洛一的腦袋。
洛一撅著嘴,「有個球……很圓,叫什麼『盤庚之眼』。魚奶奶,那個東西,不會被我當球踢走了吧?」
魚奶奶敲了敲拐杖,然後伸出手指,指向倉庫中最里側,最上方的位置,那裡有個翡翠雕琢成的小盒子。
阿荼在收到洛一肯定的眼神後,縱身一躍,把盒子拿下來站在她面前,且女僕裙上沒沾染一點塵埃。
洛一撕下盒子上的符咒,說:「老爹曾把它當做寶貝嗎?」
魚奶奶臉上的褶紋加深,她似乎在沉思什麼,「老爺生前曾囑咐過我,小姐你有天會來找它。至於原因,卻未曾說明過。」
洛一注視著盒子,沒有多說什麼。
魚奶奶眯著眼睛,繼續說:「我這老糊塗差點忘了,老爺還曾囑咐過,要把一個捲軸給你。在『暗格』中,除你之外只有小荼能進去。」
洛一看著魚奶奶渾濁的眼睛說:「這裡是一棵大樹,可張家從不是樹根。奶奶……來日還遠,你多保重。」
魚奶奶的臉頰擠成一團,她敲了敲拐杖,「小姐,在被抬進墳墓前我會等你嫁人,一定要找個俊俏又溫柔的小伙子啊。何必總為張家的命掛懷?天命,那只是告訴大家風的方向,卻不一定是你的方向。」
洛一微紅著臉,甩了甩長發,「我答應你。」
寶庫的前方便是『暗格』,張家的先輩很有神棍風範,會把一些辛秘與寶物藏在只有指定的人可開啟的小房間內。
阿荼伸出手掌,運轉靈力,推開張洛父親所留下的暗格。
兩人剛踏入暗格,漆黑的空間驟然亮起明燈,似乎為這一刻雀躍鼓舞。
洛一手上的翡翠盒子脫手掉落,幸虧阿荼手腳麻利,借住了那個脆弱的盒子。
她拉著阿荼的女僕裙角,指著小空間正中央掛著的一幅畫,聲音甚至有些顫抖。
「我們『張家』,是『商』的遺民嗎……這太詭異了,不可能,不可能!」
捲軸上的女子朱唇輕啟,身著白色的袍子,腦後插著羽毛,而腳腕上綁著漂亮的玉石,宛如聖潔的天女。
畫卷右側寫著幾個甲骨文。
「天命降監,下民有嚴。不僭不濫,不敢怠遑。」
「殷商舊民,玄鳥皇脈,子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