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涼彼武王，肆伐大商（六）

  「林淮？早飯可以隨意動嘴嗎？誒，元一你這貨怎麼又來了。」

  蘇北生站在林淮居住的院落里大呼小叫，還好他的身份是帝辛叔父，否則沒準會被人拖下去斬了……

  元一拿起廚房中的一份稀粥，說：「沒準林淮出去散散心，也說不定。」

  蘇北生和元一大眼瞪小眼，兩人突然意識到，昨天晚上仿佛忘了好好安慰一下和失戀差不多的主角。

  鯉燭甦醒後沒有回應林淮，已經是給出答案。

  蘇北生不甘示弱地夾起一個包子，「你留點小白菜給我，否則一會兒來做我陪練。」

  元一身子驟然一抖，蘇北生算是惡名在外，以前沒少打過氏族子弟，但這貨每次占著道理與大義，大家除了小心翼翼之外也無可奈何。

  他訕訕地笑著，「蘇先生，我們下一步該怎麼辦？不管其他人，我會堅定支持李清兒以及……林淮。」

  蘇北生被這貨的節操驚了，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吃人嘴短？

  不過一個元一，並不能左右天平的平衡。蘇北生擦了擦嘴角，說：「涼拌，走一步看一步吧，搞不定鯉悅，我們的贏面不大。」

  元一望著比昨天明媚許多的天空，說：「林淮，不會是拐走了我家清兒……跑路了吧。」

  他轉過頭，看到的卻是怒目而視的李清兒。

  李清兒本來想問林淮，是否需要自己號令妖族幫助，卻聽到元一的這種話語。即便她的脾氣再好，頻頻聽到這種混帳話一樣會爆炸。

  「元一，請你自重。我寧願嫁給林淮，也不會嫁給你。」

  蘇北生暗道不好……本來昨天林淮都把這位大少爺的毛給捋順了，這些努力即將付之一炬。

  元一臉上陰晴不定，不知在想些什麼。

  此時林淮在做什麼？當然是在陪妹子……唔，大祭司子羽。

  他現在正像乖寶寶一樣，向子羽這位知性大姐姐請教。

  「子羽姐姐，你說我該怎麼辦……」

  嘛……這個怎麼辦指的並不是當前局勢，而是他與鯉燭的關係。奈何他描述得含糊不清，讓子羽以為他說的是蘇妲己……也就是李清兒。

  「王上，你能平定江山，難道卻奈何不了一個女人？」

  林淮想了想，鯉燭的武力自己根本趕不上，更何況還有一大幫子宋氏族人充當護法。於是咬著牙說：「奈何不得。」

  子羽無奈地看著林淮，這位君王對蘇妲己真是寵愛，從「奈何不得」這四個字中便能窺見名為喜愛的味道。

  「王上，來日方長，何須急於一時？」無奈之下子羽也只能用出拖字決這一招，誰都不會得罪。

  林淮陰沉著臉，他同樣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但遷怒於人不是君子所為，於是對子羽說：「難為子羽姐姐了，這件事確實強人所難，我自己慢慢解決便好。」

  子羽和林淮散步於鹿台郊外，這裡風景不錯，各種動物出沒，它們會自然匍匐在子羽腳下，等待子羽那玉手的安撫。

  林淮望著空曠的天宇，說：「子羽姐姐，若有朝一日，你不做這大祭司，會做什麼？」

  子羽疑惑地看著林淮說：「王上，你是否因思寐佳人不成，腦子抽風了？」

  林淮頓時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自己這是被npc給鄙視了嗎，不過也對，子羽只不過是歷史的一個投影，不知殷商滅亡後她的結局如何，是隨著帝辛死去，還是逃到其他地方，過著隱姓埋名的幸福生活。

  他希望結局是後一種，帝辛的選擇雖然無愧於天地與皇命，卻辜負了那些身邊的人。

  子羽拉著林淮的手說：「王……族弟，不要有過多的思緒，他們紛繁如同煙塵卻沒有意義。假如命運如同星辰，是註定了的軌跡，我們無法改變，卻曾經閃耀過便足矣。殷商的功績與是非，相信千年後總有人會訴說，包括你做出的那些……抗爭與努力。」

  林淮心中有些感動，他沒有在子羽的手腕上看到手環，說明她只是一位普通的npc，或者河圖截取歷史長河中的一片葉子。

  但她卻默默支持著自己，無論是當年意氣風發對抗犬戎的拓拔，或者現在內憂外患，困獸猶鬥。

  「我發誓……此戰必勝！我必將保護你！希望……在這場戰爭結束後，你離開吧，去哪裡都好，殷商是一座墳墓，你卻沒必要為它陪葬！」

  子羽看著林淮那堅定的眸子，說：「那你會怎樣？」

  林淮的目光似乎穿透迷霧，看到遠方的西周，「我，終結這一切！」

  天麟，校醫院，中控室。

  洛一抱著可樂，捂著肚子哈哈大笑，她對身旁的阿荼說：「聽見了嗎？他說要終結一切，以為所謂的『一切』是什麼，他刀刃下的大西瓜嗎。」

  阿荼不想理會正在上演惡劣情緒的主人，「小姐，我覺得林淮先生，是個好人，也是敢於抗爭的人。你不應這樣說他……明明是孤獨的人，卻對虛擬的靈魂都如此溫柔，我想小姐一定很喜歡林淮先生吧。」

  洛一猛灌了一口可樂，然後嚼動嘴中的巧克力，「可那又怎樣……我的命運是註定的，而他未來卻會璀璨。說實話，當初聽到鯉燭失去記憶時，還有些竊喜，可看到他那個樣子，又希望一切不會發生。這就是所謂的『喜歡』嗎？阿荼你知道什麼喜歡，什麼是愛嗎？」

  阿荼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喜歡』是毒藥，也是寶物，人類依靠這種情緒完成心靈上的蛻變，度過孤獨或喧囂的歲月。」

  洛一放下懷裡如同寶貝般的可樂，對阿荼說：「我改主意了，這次，我要讓林淮輸掉。他不要成為英雄啊……因為歷史上沒有一個英雄，能夠老去，這樣的未來真的好痛苦。他就該開個小吃店，找個漂亮的小閨女當廚娘，然後一邊擺弄著計算器，一邊招攬生意，小店關門後去網吧嗨皮到半夜，然後給喜歡的人做宵夜，迎接新一天的開始。」

  「去特喵的英雄，我天師張家曾經成為過所謂的『英雄』，可那些先祖，他們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會不會後悔自己沒有偷窺過女孩子洗澡，後悔過沒在家族後山吃個滿嘴流油再醉上一場，後悔沒有抓住真愛的人，後悔懷中擁抱的不是自己喜歡的姑娘。」

  洛一按住額頭，她的表情扭曲而陰沉，「他們都錯了，全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