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天賜之華，其葉浴血

  天師張家的沐洗日，雖然林淮不知道由來以及具體流程，但感覺是無比重要的日子，類似燭龍氏族的司龍禮祭。

  林淮似乎注意到秦夢安風衣內的黑色長衫，於是問道：「導師，你也是天師氏族的人嗎？」

  秦夢安裹了裹風衣，說：「曾經我遇到過無比驚險的事，若非張家伸出援手，現在已屍骨無存。」

  她的臉上露出一抹說不清的神色，一閃而逝，「林淮，我和你不一樣。接受張家施捨會成為僕從。但你被張家招攬，則是客卿。從一千年前開始，沒有人能拒絕張家的招攬。」

  林淮此時並未想到秦夢安話中的真意，他反而在想若成為客卿，洛一小蘿莉也許會少欺負自己一些……畢竟三日月宗近斷裂，自己確實理虧。

  那柄名刀被自己收在寢室里，希冀著自己可以找到修復它的辦法。畢竟是桑余赫赫有名的天下五劍之一，再次出世後尚未飽飲鮮血，便被關在冰冷的劍匣中，這是何等悲哀。

  林淮看著不言不語的秦夢安說：「導師，聽宋薔說過，您和她的導師是舊識。」

  秦夢安握住隨風而動的衣角，「他已經死去多年，屍體腐爛，化為土地的肥料。英雄，是悲哀的詞。你若成為英雄，必須先有覺悟。」

  「什麼覺悟？」

  「突如其來的死亡，以及獨自對抗……整個世界。」

  樂器發出的悠揚聲音貫徹整個山脈，彩旗招展，鮮艷奪目。林淮暗想這並不是天師張家真正核心的地帶，他們也許有類似燭龍氏族騰霧山空間碎片之類的異空間。

  千古第一，絕不可小覷。

  「林淮，剛才沒有看見你，不會遲到了吧。」身穿華服的洛一不知何時站在林淮身後。

  林淮差點一個趔趄栽到階梯之下，「校長，你昨天可對我什麼都沒有說啊。我今天本來在睡覺……」

  洛一做了個蹲下的手勢，而秦夢安別過頭似乎在看風景。

  林淮只好蹲了下來，希望小蘿莉別在這裡搞出個什麼大新聞。

  洛一揪住林淮的耳朵，「在這裡不要叫我校長，叫我家主大人。」

  「好的，家主。」林淮看洛一臉色覺得不妙，繼續補說，「……大人。」

  洛一用小手拍了拍他的胸膛，「不錯不錯，不愧我張氏子弟。」

  林淮滿臉黑人問號，自己特喵的什麼時候成了張氏子弟，這……

  「家主大人，我什麼時候成了張氏子弟。」

  秦夢安向洛一行禮，然後躬身告退。

  洛一校長此時拽住林淮的衣角，可憐兮兮地說：「給我點面子行不，今年的特招生一個都沒拉到張家，那我無顏面對列祖列宗哇。」

  林淮頓時心軟，要是小蘿莉威逼利誘他加入，反而會感覺不情不願。但我們的天麟校長、天師家主，正在瞪大眼睛賣慘，再不答應就有點禽獸了。

  「那好吧，答應你，下次千萬別先斬後奏。加入張家，有什麼要求與限制嗎？」

  洛一咬著嘴角，顯然她沒意料但林淮會這麼快就服軟，於是說：「沒有什麼條件和限制，但要站在張家的立場上，並誓死對抗魔種。」

  林淮想了想，自己成為覺醒者以來，對自己友善的勢力只有燭龍氏族，而燭龍和天師又是盟友關係，所以站在張家的立場上也不是不行。

  洛一繼續說：「每月除了能在天麟領取特招生資源外，還可在張家領取另一份資源。有老不要臉的想搞你的話，張家會替你出頭。我知道燭龍氏族也是你的後盾，但首先他們有自己的嫡系子弟，其次他們的手很難伸到虹淵市。哪天你想迎娶鯉燭大冰山，天師張家也會為你提親。」

  林淮感覺張家真是財大氣粗……這種超一流氏族，龍夏不超過五個，整個世界都不會超過二十個。

  他看著殿前舞動的人們，說：「這是儀式嗎？」

  洛一擺動身上的華服，說：「這麼冷的天氣，大家都很辛苦，但祖先祭祀定在今日，一會兒還有個小活動就可以回去找小魚玩啦。」

  楚霏不知從哪裡走到兩人面前，說：「家主，可以先帶林淮去洗浴更衣？」

  林淮扭頭一看，楚霏亦穿著黑色長衫，只是她還穿著黑色古裝套裙，顯得別有一番風情。

  「林淮，你難道也喜歡楚霏這樣暴脾氣的女孩子？」

  楚霏翻了個白眼，說：「家主，您這是人身攻擊，林淮這種男生不是我的菜。」

  林淮此時很是無辜，他只能露出一個微笑的表情。

  和騰霧山宋氏的青衣相比，天師張家的長衫簡直就是喪心病狂，手工裁製，各種優秀布料，穿出來的效果非常爆炸。

  「唔，還挺帥氣的。」楚霏似乎對林淮的外形十分滿意。

  林淮有些好奇地問：「學姐，你也是天師張家的人？」

  楚霏點了點頭說：「我是天麟上一屆的特招生，和你情況類似。家族已經衰弱式微，說沒有背靠著大氏族，無法滿足修煉資源的需求。」

  林淮拿起架子上的佩劍甩出一個劍花，「這劍似乎是裝飾品吧？」

  楚霏幫他整理衣服上的小飾品，有些暴躁地說：「放心放下，一會兒不需要你表演才藝。」

  林淮把佩劍放在架子上，「本來我還想請你幫我照顧兩天小魚……」

  「林大爺，想玩什麼隨意玩，把這裡當家裡就好。」楚霏的變臉技術簡直一流。

  天麟，雲夢山，上午九時。

  洛一站在山頂的觀雲亭中，對另一位與她穿著相似的女生說：「今年的日子與新生入學撞車，老二工作太忙來不了，所以只有咱倆主持。」

  女子的雙眼充滿死寂的光芒，她那驚艷無比的臉龐上露出一絲笑容：「我們一人，或者說三人，已經為天師張家續命多年。可你要知道，無論我們捨棄再多，張家的命運也會如同天空中那枚麒麟星，光芒已是強弩之末。」

  她就是張洛使用禁術·一氣化三清後，最神秘的分身洛三。

  洛一抬起頭，目光穿透天空中的層層雲朵，「你難道甘心嗎？被困在囚籠里，守著榮耀的墳墓。沒有友情，沒有親情，就連談戀愛都不行。這麼多年這樣活著，真是……悲哀。」

  洛三揉了揉她的頭髮說：「你和我們兩人不一樣，從某種程度上講，你才是真正的張洛。而我們只是影子，死去的影子。」

  洛一拉住她的手說：「沒關係，我會和你們走到最後，直到大幕落下。」

  林淮跟隨楚霏走到天師殿內，他發現很多人只是天師張家的侍從，像他和楚霏這種身份的客卿只是寥寥少數幾人。

  洛一家主一蹦一跳地來到兩人面前，對林淮說：「看到前面的老君像和蒲團了嗎？一會兒對著老君像跪在蒲團上，心裡別亂想。」

  林淮知道這可能是走個過場的習俗，所以便點了點頭，「自當如此。」

  天師張家曾在龍夏人族最危急的關頭挺身而出，力挽狂瀾，並且統一秩序，建立覺醒體系。林淮所說的「自當如此」發自內心，他理應向先輩行此大禮。

  洛一對林淮的眼神非常滿意，於是拉著他的衣角說：「別緊張，我會和你一起的。這是新加入天師張家的人，才能擁有的待遇。」

  看著洛一滿臉「快誇我」的表情，林淮雙手作揖，「萬謝家主。」

  洛一受用無比，「小淮子免禮平身。」

  而一旁的楚霏快要笑岔氣了。

  在聽了一通昏昏欲睡的祭詞與晦澀難懂的歌曲後，林淮終於開始自己在天師張家正式做的第一件事。

  他老老實實地跪坐在蒲團上，伏著身子垂著頭放空思想。

  而洛一以同樣姿勢在他身旁，用極小的聲音說：「乖，一會兒有好處。」

  好處？小蘿莉你又在玩什麼？

  他剛想扭頭看眼洛一，大殿的樂曲聲再次響起，檀香縈繞，老君像似乎發出金黃色的光芒，使得他不敢亂動。

  林淮瞳孔緊縮，他看到空氣中漂浮的細小灰塵，當他轉過頭，大殿已經空無一人。

  幻境？

  可能是有經驗的緣故，林淮並不慌亂，相信洛一絕對不會對他不利。

  大殿似乎比剛才進來的時候，看上去更新一些。仿佛自己跨越時間，來到千年之前。

  三位背著長劍的黑衫老人，進入殿中。

  第一位老人仔細端詳他，「玄鳥，資質不錯。不對……」

  第二位老人接上話，「不止，還有玄狐的氣息。皇與巫一體的體質，自從逐鹿之戰後便未再現人間。」

  第三位老人撫摸鬍鬚，「命運之子，就像曾經年輕時分我們啊。」

  然後三個老人的聲音逐漸減小，林淮想出聲詢問，卻發現自己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場景漸漸模糊，意識回到體內。

  林淮驟然抬起頭，他看到老君像的眼睛發出金黃色的光芒，周圍除了洛一之外，人們發出驚呼。

  他對這種場景似乎並不陌生，當初在測試儀器中當場覺醒時，當初在司龍祭禮拿起天華祈詠時，周圍也是如此驚呼聲。

  老君像的手中浮現一絲別樣的顏色，周圍有人驚呼：「竟然……竟然是天賜，新代的客卿，是了不得的人啊。」

  那抹顏色逐漸落入他與洛一的右手手心，綻放硃砂般紅色的光澤，最終融入兩人的肌膚。

  殿外，楚霏好奇地對秦夢安說：「夢安姐姐，剛才那是什麼？」

  秦夢安的眼睛在看到那股紅色時驟然鎖緊，「竟然是紅色？剛剛被稱為天賜的東西，就是張家先祖冥冥中的指示。但唯獨紅色不可能，因為那代表著……賜婚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