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祭禮（五）

  林淮有些緊張地注視著禮壇下略顯密集的人群，他感覺山林中朦朧小雨的清新氣息縈繞身側，下方的人群全部靜默佇立，似乎在等待什麼。

  宋薔拉住他的手，在他耳畔說道：「放心，他們關注的並不是我們。」

  林淮微微點頭，小聲說：「他們在看天上啊。」

  「蘇君，剛才不是吵著要回去嗎？」羽宮神熾淺笑說道。

  蘇北生一臉苦逼，「那兩瓶酒被你沒收了，還著急回去做什麼？明明是給我的，憑什麼要拿走它們，你知道我平生就好這口。」

  羽宮神熾掐了他一下，說：「如果不拿回去，怕是無法給半年前的事情一個交待。當初交出若木原漿，讓我在崑崙內部壓力很大。並不是每個氏族，都像騰霧山或者胤山那樣簡單。崑崙的那批陸氏族人，無數雙眼睛等我犯錯。」

  蘇北生看著天上，似乎在凝視什麼，「現代幾乎已經沒有那些傳說中的神獸了……龍類，血脈純正的龍類，騰霧山真是得天獨厚啊。龍是有多麼強大，它蛻皮一次，都能給地上的人們帶來收穫。」

  羽宮神熾看著周圍同樣翹首以盼的人們，小聲說：「看到了嗎，其他很多氏族都會帶子輩前來。騰霧山憑什麼千百年屹立不倒，光是武力不夠，更因牽動著無數人切身的利益。」

  蘇北生遠遠看了一看站在台上的林淮，笑了笑說：「我那個學生倒是有點緊張，這樣看上去，他和宋薔倒挺般配。」

  下方的人群都在透明的帳篷中，而禮壇上的兩人沐浴微風細雨。紅色的身影嬌柔，黑色的身影英挺，在雨幕中如同天造地設的兩人。

  蘇北生有些羨慕地說：「不得不說這貨也是個人才，天天早上遲到，上課睡覺，獲得班花班長青睞，我在這年紀可沒他這般際遇。而且能將來能娶姐妹花，想想就感覺有點刺激。」

  羽宮神熾瞪了他一眼，說：「蘇君，你敢再說一遍嗎？」

  蘇北生訕訕地說：「沒什麼，沒什麼，肯定是你聽錯了。不過，宋家長老一脈的宋夜行呢？他可是我師門下最傑出的學弟，沒有之一。」

  宋夜行站在空曠地大殿中，他面對正前方的雕壁，似乎在默默祈禱。

  「夜行哥哥，你不去看看祭禮嗎？」宋小七不知何時已出現在他身旁，看著他那陰沉的側臉，有些擔心。

  宋夜行微微睜開眼睛，說：「小七，外面下雨了？」

  宋小七捧來一杯熱茶，「給你。外面在下小雨，你是在擔心嗎？」

  宋夜行的表情隱沒在昏暗的光線中，他的聲音嘶啞，「不行，雨天，會增加漓引動『天劫』的機率。而今年，是很特殊的一年。」

  「司龍祭禮，難道不是一年之中，漓大人引動天地元力，納入己身，進行蛻皮，並且通過靈雨反饋天地的過程嗎？」宋小七充滿疑問地問道。

  宋夜行微微頷首，「是的，但雨，只能在儀式之後下，很少會在儀式前降雨。漓對我們宋氏，尤為重要。對於主家而言，天賦與技能只憑血脈繼承就能羨煞旁人。但宋氏族人們的水之覺醒天賦來源，就是它啊。漓是司管降雨的蛟龍，但這次儀式之前降雨，天意似乎沒有站在我們這邊。」

  宋小七充滿憂慮地對宋夜行說：「對了夜行哥哥，關於秦梓穎……」

  宋夜行伸出手掌打斷了她的話，「我現在只會，也只能考慮司龍祭禮，這是關乎氏族存亡的大事。我對不起她……」

  宋小七看著他那蕭索的身影，無奈地說：「終於知道家裡的長輩們為什麼最看好你，戰鬥天賦對於他們來說只是錦上添花的東西。但哥哥你的內心太硬了，只有內心硬的人，才能在漫長的時間裡堅守信念。哥哥，你以後會後悔嗎？」

  「我不知道，我在天麟時的導師，曾經告訴過我一句話。」

  「人不能犯錯，哪怕一次。如果哪個選擇都是不完美的，那就選一個當作對的。要一輩子把它當對的才行。」

  小雨越來越密，宋薔的臉色變得難看。

  身上的古裝似乎有避水的效果，林淮感覺身體依然乾爽，似乎水滴落不到自己身上一樣。

  他像石頭一樣守候在她身旁，他很明智地沒問原因，因為此時此刻，自己應該沒辦法幫上其他忙。

  下面的人群傳來悉悉索索的交談聲。

  突然之間，正午的鐘聲敲響，琴瑟與鼓聲從遠方傳來。

  「開始了，林淮。」宋薔站在他的對面說道。

  「那我該做些什麼？」

  宋薔回答道：「現在什麼都不需要去做，抬起頭看著天空，內心虔誠祈禱，這樣就好。」

  天空中出現黑色的陰影，林淮認得那個輪廓，自己第一次進入騰霧山空間碎片時，噴了他一身口水的蛟龍漓大人。

  「淋清木兮乘羽翅，幽其命兮翔宙宇。」

  清冷的歌聲被現場的宋氏族人們唱起，那遠古的腔調，飽含不屈不撓，對抗一切的意志。現場不少宋氏老人的眼角有些濕潤，騰霧山已經不復往昔榮耀，唯獨每年一次的祭禮，訴說著過去的重重光輝。

  那可是龍，即便是一隻永生不能離開漓川的蛟龍，但對於其他氏族的威懾力卻無與倫比。現代的科技揭示部分遠古生物的構成，但是覺醒者的血脈中始終流淌著一種名為「恐懼」的東西。

  悠長而震懾的聲音迴響，所有人穆肅地凝望天空。

  林淮從未想過小魚的狐朋狗友，竟然有如此強悍的力量，龐大身軀騰翔在天空中，當尾巴甩到下方時，會有種遮天蔽日的感覺。

  「怎樣？看呆了？」宋薔伸出胳膊捅了他一下。

  林淮晃了晃腦袋，說：「我以為這條龍，他只會沉在水裡朝人吐口水……沒想到是這樣的龐然大物啊。」

  在聽到林淮的話語後，宋薔笑了一下卻又猛然止住，她對林淮說：「都怪你，還好應該沒人看見。什麼朝人吐口水，要不是你的血脈強大，加上小姐的認可，小漓會理你才怪。」

  林淮吐了吐舌頭，說：「好吧，我感覺似乎靈力與元力，都在這裡匯聚。一會兒我們要接這位蛟龍大人降下來的龍涎嗎？」

  宋薔把小碗捧在手裡，說：「等等看，今天的情況不太對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