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風雨欲來（上）

  當林淮進入騰霧山的中控室中，發現宋夜行正在大發雷霆，室內隱約有些血跡，他直接當眾處決了一名私自篡改B2區域安保系統的叛徒。

  恥辱感如同烏雲，環繞在每位宋氏族人頭頂。

  宋夜行整理好文件歸檔，然後招呼其他人走出中控室，說：「林淮，今天的事情，你辛苦了。」

  林淮打開窗戶，將血腥味散去，說：「抱歉，沒有把事做到位，給你添麻煩了。」

  宋夜行揮動手指，水紋浮現於地面，沖刷著血漬，「這件事我要負主要責任，是我的人出現問題。宋氏為了吸收新血液，也會招收優秀的覺醒者加入氏族，早已不是純粹的血緣姻親。不知道在這裡，還被埋上了多少釘子。」

  林淮拍了拍他的肩膀，說：「盡力而為吧，鯉燭若在的話，肯定也不會怪你的。誰能算無遺策？而且想來現在宋氏中的叛徒應該少之又少，還是以安撫為主。」

  宋夜行長嘆一聲，說：「宋薔呢？她去哪裡了？」

  「宋薔親自監督善後，一會兒回來。」林淮說道。

  宋夜行摩挲著鬍子拉碴的下巴，說：「對了，關於你找到的那柄劍。把它忘掉吧，那不是我們能涉及的東西。」

  林淮輕聲關門，「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也沒有找到過什麼劍。」

  夜幕悄然而至，騰霧山腳下卻依然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林淮，你怎麼又跑出來了？」宋薔嘟著嘴說道。

  「這不是想你了嗎？」林淮恬不知恥地說道。

  小魚從林淮的上衣中鑽了出來，舔了舔宋薔的手指。

  「晚上你一般不都是在觀想嗎？今天不修煉精神力了？」宋薔捏了捏小魚那粉紅色的肉墊，回頭對林淮說道。

  「今天晚上我夜觀星相，適合外來走走。誒，你看那個，騰霧山真的是會玩啊。」

  林淮用手指著遠處各種各樣的花燈，有些興奮地說道。

  各式各色的燈火映照著來往遊人，小孩子們手裡會提著一個小小的燈籠，似乎在祈求平安。

  「很有趣的對吧，每年的12月份，可以說是騰霧山中最有趣的一個月。平日裡這座古鎮就像陷入了沉睡一樣，唯獨這時，生機勃勃。」宋薔和小魚玩鬧著，她作勢要親小魚的臉，小傢伙卻直接跑到林淮肩頭。

  鱗次櫛比的建築，古香古色的燈火，林淮置身其中，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在數百年前，強大的燭龍氏族，曾在此處盤踞。

  「像傻子一樣，發什麼呆呢？」宋薔伸出小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林淮回過神來，說：「這裡好美，可惜以前沒有來過。」

  宋薔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說：「那邊有賣糖葫蘆的，你看小魚的眼睛都快直了。」

  林淮笑著揉了揉小魚的腦袋，對宋薔說：「在這裡等我一下。」

  不一會兒的時間，他拿著兩串糖葫蘆小跑回來，遞給宋薔一串，然後把小魚接了過來，「宋薔，不知道你喜歡哪種口味的，買的這種粘著葡萄乾的。」

  小魚長大嘴巴，一口吞下一枚山楂，然後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喵喵直叫。

  「小不點，這個吃多了很酸的。」林淮雖然嘴上這麼說，卻把糖葫蘆串往小魚跟前靠了靠。

  林淮發現宋薔吃糖葫蘆的樣子，與吃薯條時完全不同，姿勢非常淑女，小口小口地吃著外面的糖衣，然後才吃下山楂。

  反觀小魚這貨，簡直就是標準的反面教材，幾分鐘的時間，小魚便把一整串糖葫蘆吃乾淨了，還看著宋薔手中的那串躍躍欲試。

  林淮按住小魚的腦袋，說：「又想搶吃的，你老爸我是怎麼教的你？」

  小魚眼睛中噙著淚光，喵了三聲。

  「什麼？我平時不管你吃飽？你是一隻小貓咪，但看看你現在的體形，還叫咪嗎？怕不是一隻小貓豬。」林淮看著小魚的眼睛，小聲教訓她。

  宋薔把半串糖葫蘆遞到小魚面前，小傢伙興高采烈地開始狂吃模式，完全忘記了之前不愉快。林淮感覺自己的地位正不斷「-1」，無論是鯉燭，還是宋薔，似乎都對小魚非常寵溺。

  林淮瞥見宋薔笑著拂過她額頭的髮絲，頓時有些楞了。

  雖然這樣有些卑劣，但他此時有些想鯉燭了，那個化名為宋薇的班長大人。

  「林淮，你想小姐了嗎？」

  「你怎麼知道？」

  宋薔指了指遠處，說：「那邊一會兒有煙花表演，我們去看吧，以前小姐最喜歡讓我陪她去看那個。」

  夜晚的古城別有一番滋味，大紅燈籠懸掛在每個店鋪的屋檐上，甚至有些店鋪裝飾著各色各樣的剪紙與花燈。有人叫賣著小吃與玩偶，有人臻首撫琴，有人雜耍獻藝，似乎這座古建築群中未被時光打敗，依然倔強地保持著最美麗的姿態。

  林淮身邊路過一個小男孩，他拽著父親的衣角，說：「爸爸，我喜歡這個小龍女，你給我買下來好不好？」

  他順著男孩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泥塑的小人，被細心塗抹柔麗的顏色，昏暗的燈光下朦朦朧朧，似乎是一名長著龍角的古裝女子，手執長槍，英挺而俊美。

  「和你戰鬥時，好像。」林淮悄悄在宋薔耳側說道。

  宋薔打量著那個小人，小聲說：「燭龍氏族，在最艱難的時候，也沒有在這座古城中多賺一分錢。這裡承載著我們的精神與歷史，即便哪天燭龍消亡在時間長流中，至少有人會記得曾經有那麼一個氏族，他們捨生忘死地戰鬥過。」

  林淮肅然起敬，他早已發覺，這裡的一切，似乎都與燭龍的歷史息息相關。銜燭之龍的燈座，燈火交織的皮影戲，以及這裡的小人，似乎都在訴說著沉重的過去。

  「火悠然兮龍天降，歸守一兮騰霧翔。」

  「銜幽燭兮佩瓊脂，漓瞬雨兮衛吾鄉。」

  林淮握著宋薔的小手，說：「真壯觀啊……這樣的氏族，雖然我傳承自玄鳥，但此時內心由衷敬佩，創建這個氏族的先輩們。」

  風中的絲竹聲如泣如訴。

  大人似乎被男孩的執拗，以及不遠處的歌謠感慨，他向攤位的主人遞錢，小男孩開心地接過龍女雕像，抱在懷裡。

  林淮調笑道：「你說那個小朋友，他長大了之後會不會記得，自己曾經無比喜歡一個小龍女。」

  宋薔伸出拳頭錘了他一下，說：「小龍女已經要嫁給某人了，只有老龍女要苦兮兮地伺候他們兩個。」

  小魚從林淮衣襟前冒出頭來，比了個威嚴的姿勢，似乎在說：「本寶寶也是小龍女。」

  人流越來越密集，似乎大家都知道此處即將燃放煙花。

  林淮有些擔心地小聲問道：「這麼多人，不會出什麼問題嗎？白天的事情解決掉沒有。」

  宋薔拉著他進入旁邊小吃店的座位上，說：「放心，SAA已經臨時抽調專員，前來維持秩序。白天的事情已經處理妥當，根據安保條例，我們已經收回那位老爺子的店鋪，並且贈予他的後代一筆錢。只是所謂公道，大概難以討要回來。那件事已經嚴密封鎖，普通遊客不會受到任何影響。」

  林淮嘆了口氣，說：「你們的做法沒錯，總要為活著的人考慮。真是罪孽深重，人類竟然會選擇墮落成魔種，郭圖他太可惜了，也太可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