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父親（一）

  心無雜念，天道衡一。晨鐘暮鼓，泰然若素。

  騰霧山不愧為修煉的寶地，外界的環境與天氣無法影響到這個空間碎片中的一切，宋氏族人們守衛著這片區域，且在此時代安居。

  即便是在科技如此發達的現代，即便熱武器與核武器已成為對抗魔種的必需品，但覺醒者們依然信仰著自身的力量。

  雖然山中的每個人都對林淮禮遇有加，但是他清楚地認識到自己終究不屬於這裡，在這樣的小天地中，不能將自己磨礪成強大的覺醒者。即便是與他對練的宋夜行，在下手時會掌握分寸，不會露出真正的殺意。

  在騰霧山中不愁吃喝，只是宋薇不在，總感覺少了點什麼。林淮後來見到了騰霧山中的幾個宋家長老，算是明白了目前的情況。

  宋薇的父親，也是燭龍鯉家的當代家主，目前失蹤，杳無音訊。而燭龍鯉家直系只剩鯉燭一人，燭龍宋氏作為鯉氏的契約附屬家族，會護衛鯉氏最後的血脈。

  如若燭龍鯉氏的直系族人全部死亡，那麼騰霧山上所有的宋氏族人，輕則能力盡失，成為普通人，重則隨之死亡。沒人敢小看遠古的契約，那是神靈見證的「交易」。

  林淮把心態放空，成為孤寂的修煉者。

  夏去秋來，轉眼間時間到了10月。

  「林淮，快笑一個！」宋薔握著相機，衝著不遠處看上去有點沒睡醒的某人喊道。

  林淮穿著一身正裝，拿著一張邊角燙花的畢業證書，有些無精打采地站在漓川四中的大門門口。候澤站在他身旁，同樣把畢業證放在胸前。

  幾片枯黃的葉子落在他們腳下，來往的行人好奇地觀望著兩人。

  說起來，一般高中對於志向成為覺醒者的學生，都採取了一种放羊的態度，大抵就是「同學你只要不惹事，在學校里橫著走都行」。之前蘇北生對於林淮比較嚴格，因為他來漓川的一個目的是為了提前輔導林淮，所以這貨想翹課時會被一個電話叫到學校。

  但是蘇北生離開後，新來的輔導教師便不再嚴格。

  林淮這次返回學校便是參加畢業考試，領取之前宋夜行幫他辦理的覺醒者註冊ID卡，以及天麟高校正式的錄取通知書。

  畢業考試幾乎就是走個過場的考試，不作為任何高校的錄取參考，只有通過與不通過兩種結果。

  但對於林淮來說簡直煎熬，雖只有三場考試，分別是『覺醒者基礎知識』、『思想品德與政治歷史』、『標準冥想與鍛體』，但林淮依然發揮出自己的學渣本色，靠著臨考前抱宋薔大腿，輔導數日後才勉強通過。

  順便一提，得益於龍夏在以往的世界大戰中的勝績，與經濟文化在全球範圍內的強盛地位，這個世界中的外國語只是興趣選修課，反而在其他很多國家中，龍夏語是一門重要的課程。

  「猴子學長，以後你當不成我學長了哈哈。」林淮歪過頭看了一眼候澤，笑著說道。

  候澤有些無奈地說：「真是羨慕你這種特招生，我過些天還要去虹淵市參加招考。」

  「你肯定能考上的。對了，天麟高校的學年是從農曆年初開始的？感覺怪怪的。」

  候澤看著好奇的林淮，說：「因為龍夏的覺醒者高校都會遵從古制，將農曆新年作為學生們的入學日。至於過節什麼的……對於覺醒者來說，是不存在的。」

  林淮望著身後的校門，說：「沒想到高中生活這麼快就結束了，竟然有點捨不得。」

  候澤把畢業證隨意迭起來收進口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捨不得就偶爾回來看看，不過到了大學，時間沒有那麼自由。」

  他望著遠處佇立的熟悉人影，對林淮說：「科學側的很多大學，去了之後各種嗨皮，隨心所欲地上課，考試可以通過就好。可我們誰都不敢鬆懈，因為少聽一節課，也許未來會少一個活命的機會。」

  林淮順著候澤的視線，看向馬路對面，他翹起嘴角說：「猴子學長，你追到那個咖啡店的小姐姐啦？恭喜恭喜。」

  候澤臉龐稍微紅了一下，否定三連：「我們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別亂說。」

  林淮朝候澤擠動眉眼，然後朝著宋薔走去。

  林淮擺弄著手中的ID卡，看著上面複雜的標識與眼花繚亂的數字，對駕駛位上開車的宋薔說：「這張卡感覺好複雜……」

  宋薔歪頭看了一眼他手中的卡片，說：「你就把它當作覺醒者的特殊身份證好了，某些城市、場合、地區出入，都需要它，對於覺醒者而言，這張小卡片非常重要。」

  自從知道宋薔和宋薇的某種隱秘聯繫後，林淮和宋薔之間一直處於一種奇怪的關係，宋薔不再稱呼林淮「姑爺」，更多的時候會直呼其名。

  「今天不要再去吃肯德基了吧，親愛的宋薔大人？」

  「好，那你說去哪裡？」

  「去我原來住的那條街上，有家店還不錯。」

  「要是不好吃，等回去後再和你算帳！」

  覺醒者雖然要接受苦修，但畢竟不是真正的苦修士，林淮發現宋薔釋放壓力的方式的就是吃。騰霧山中的中式餐點最大的特色就是「清淡」，覺醒者不需要高脂肪高熱量食物補充體力，元力補充可以適當服用各種口味的能量棒進行。

  清淡的中式食物，比如稀粥與饅頭，比如麵餅與小鹹菜，更能讓覺醒者保持清淡的心態。但是稀粥做得再怎麼精緻，也還是粥，吃久了多多少少會有些煩躁。

  但是宋薔對於炸雞可樂薯條之類的食品卻情有獨鍾，林淮偶爾也提過多吃點水果，比如……木瓜的建議，當然後果不太好，慘遭宋薔一頓爆錘。

  天天飯店，很庸俗的店名，很俗氣的招牌，但是門前的行人與車輛卻絡繹不絕，有小孩子拉著大人的手，小臉倔強地朝著這家飯店張望。

  宋薔把車停在林淮之前住的小區內，她看著四處張望的林淮，說：「要不就上去看看，自從離開後，大概還沒有回來過吧。」

  小區依然安靜祥和，老人們拄著拐杖散步，小孩子們在大人的照看之下，在小花圃旁跑來跑去，時常有快遞與外賣的配送小哥來回出入。

  似乎之前和李清兒及元一的衝突所造成的後果，已消弭無形。

  但是林淮知道，他即便再住回這裡，小區裡的人們會像躲避瘟疫一樣躲著他，覺醒者對於不會操控靈力的普通人而言，如果在電視上看到他們英勇守衛人類，也許會心懷尊敬，但是當得知和覺醒者住在一起，那恨不得馬上搬家。

  SAA對覺醒者的規矩是，不允許他們破壞科學側的世界，不允許傷害普通人。至於覺醒者之間打起來，那便是另一回事。

  林淮一步一步走上樓梯，打開熟悉的房門。

  讓他驚異的是，房間中並不像他想像的一樣，到處布滿了灰塵，反而窗明几淨，地板上只有一點細微的灰塵，明顯有人經常對這個房子進行打掃清理。

  林淮搬過一張椅子遞給宋薔，他看到房間內的布置與自己之前的布置沒有差別，並沒有人住過的痕跡。

  他嘆了口氣，拿出手機，翻開通訊錄中標註著「爸爸」的號碼，想要撥出，卻立即關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