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愚蠢的張仁傑

  虎頭山。

  駐地。

  當趙成帶著騎兵連返回的時候，虎頭山八路軍獨立團提前返回駐地的全體戰士，都趕到駐地口迎接騎兵連，以表達對騎兵連這次不辭千辛萬苦，冒著風雪奔襲40多公里，奇襲了蘭縣的敬佩。

  騎兵連的戰士們一個個是昂首闊步著在全體戰士的相迎之中，返回駐地的。

  從今天起，整個虎頭山再沒有人敢說騎兵連半個不字。

  至於這次奇襲蘭縣的戰果，此刻被騎兵連的戰馬馱運著，好的一批物資，一個個戰馬都被壓的喘著粗氣，踩在雪地上的蹄印，幾乎淹沒了馬蹄。

  騎兵連戰士們負擔的也不輕，由於拉著板車、背著裝備、背著物資，一路趕回駐地，被風雪吹得滿臉都是通紅，戰士們甚至看到有不少騎兵連的士兵們手都凍腫了。

  可在大家臉上洋溢著的卻是由衷的笑容。

  「歡迎咱們的英雄歸來！」

  政委李勇帶頭鼓掌，接著，來迎接騎兵連的戰士們紛紛鼓掌。

  周衛國笑罵道：「行了，意思意思就行了，沒看見騎兵連的弟兄們都快凍壞了嗎？趕緊帶騎兵連回通鋪休息去，炊事班那邊趕緊安排起來，加餐，殺上一頭豬，全團這次都打了勝仗，正好慶祝一下。」

  聽說要殺豬吃肉，戰士們無不跟著歡呼起來。

  接著，戰士們熱情地一擁而上，幫著騎兵連戰士們牽過馬匹，背過物資。

  騎兵連連長趙成大步朝著周衛國走來，立定，敬禮道：「報告團長，騎兵連連長趙成向您報到，這次沒有辜負團長的期望，我騎兵連順利完成奇襲蘭縣的任務。」

  「好樣的。」周衛國在趙成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從今天起，騎兵連將是咱們虎頭山獨立團的王牌之一。」

  「多謝團長。」趙成朗聲應道，眼睛裡甚至有閃動的淚花，這一切來得太不容易了，都是騎兵連的弟兄們拿性命拼出來的。

  「好了，你趙成怎麼說也是個鐵打的漢子，怎麼還準備哭哭啼啼的像個大姑娘？」

  「抓緊時間回去休息休息，中午炊事班的肉熬好之後，把肚子填飽了，下午咱們召開全團的軍事會議，分析這次的戰鬥經過，總結戰鬥經驗，到時候你可要準備好，給大家好好的發表一下演講，談一談心得體會，你們騎兵連是如何打出這場大勝仗的，這可是出風頭的事情，你可別忘了。」

  「是！」趙成聲應道。

  望著照成遠去的背影，政委李勇感慨道：「老周，不得不說，這趙連長是個人才呀！你說當初怎麼就加入了偽軍的隊伍呢？」

  周衛國道：「時勢造英雄，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們的命運，很多時候都不是他自己能掌控的。」

  「是啊！老周，你這番話也讓我深有感觸，我突然覺得我以往憎惡的那些偽軍，也未必全都是泯滅了良心的，或許，咱們接下來發展的方向正在這裡，多的不說，如果萊陽地區的偽軍能全部倒向咱們，此消彼長之下，咱們未必就不是萊陽日軍的對手。」

  周衛國道：「那就要看咱們的手段了，這偽軍裡邊見風使舵的可不少，只要日軍還占上風一日，他們心底的風向怕是都還在搖擺。」

  周衛國說到這裡，李勇長嘆了一口氣道：「可就算眼前咱們在萊陽周邊打了一次又一次的勝仗，可從總體的局勢來看，咱們比起日軍還是差了太多，想有朝一日咱們占上風，向日軍發起反攻，還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呢！」

  「快了！」周衛國堅定道：「相信小鬼子蹦達不了多久，再有幾年，說不準鬼子就投降了，這場曠日持久的抗日戰爭，便算是徹底結束了。」

  「哦，老周，你倒是挺有信心。」

  李勇笑道：「華北日軍掀起大掃蕩以來，咱們在華北方面的同志日子可不好過。咱們這邊情況相比較起來倒是好了很多，至少眼前這個冬天是完全不用愁的，食物充足，根據地也比較穩定，甚至還有過冬取暖的炭火，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我不知道咱們還需要和日軍打多久，但是我們有心理準備，就算是再打上十年二十年，我們依舊會與日寇堅持作戰到底，中國，不會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衛國倒是因為李勇說話的某些字眼，心中有了些想法。

  「說起來，華北方面日軍遍布的交通線比咱們萊陽這邊更多，可以充分發揮日軍機械化部隊的機動性，依託鐵路和公路，快速地將兵力運輸到任何一處，特別是日軍在華北搞什麼囚籠政策以來，華北方面的同志在敵後抗戰相當艱苦。」

  「說起來，咱們這邊現在條件相對好了不少，若是可以的話，我倒是想著咱們虎頭山是否可以支援支援華北抗戰的同志們，哪怕是略盡綿薄之力，也總比沒有的好。」

  李勇愣道：「是啊，遠的不說，就離咱們不遠的晉冀魯豫根據地，那可是華北方面，咱們在敵後的最大根據地了，這次更是鬼子發動全面大掃蕩的重要進攻區域。

  他們現在的情況也不知道怎麼樣了，衛國，你是想著幫幫他們？」

  「是的，哪怕是略盡綿薄之力，也總比沒有的好。」

  「那你想怎麼做？」

  「咱們根據地現在的香菸銷售越發穩定，而且在逐步增長中，錢，咱們後續有的是，可以從各敵占區大量購買一些軍用物資，暗中送到晉冀魯豫根據地去。」

  「這倒是個辦法，可以試一試。」

  周衛國道：「行，老李，既然你也贊同這事兒，過些日子，我去萊陽縣城一趟，王安那小子，聽說最近在縣城裡發展的不錯，好像還開了一些酒樓，一方面用來賺日偽軍的錢，另一方面暗中聯合投誠的偽軍，傳遞情報消息，這小子倒是個搞情報的好手。」

  李勇道：「那你可得小心點兒，那萊陽縣城裡還張貼著懸賞你的告示呢！」

  「放心吧！」

  中午，把上午殺好的豬肉分好，獨立團的每個連都沒有落下，連部的炊事班們忙碌起來。

  這些日子，周衛國下令從縣城裡還購買了一些鹽巴、香料之類，這些對於戰士們來說，那可是過年都不一定能夠嘗到的好東西。

  要不古人總說吃香的喝辣的，這時期的調料那可不是一般人家能吃得起的，能有足夠的鹽巴吃就算不錯了。

  李勇記得，以前虎頭山抗日最艱苦的那段時期，全團甚至將近半個月都沒有見到一粒鹽。

  鬼子將根據地完全封鎖了，至於鹽巴之類的生活物資，更是半點都流通不進來。

  所以，戰士們那段日子真是吃什麼嘴巴里都沒有半點味道，快要淡出個鳥來。

  因為沒有調料，甚至連鹽巴都沒有，那時候團里好不容易弄點兒魚肉解解饞，算是葷腥，卻是沒人願意吃，沒辦法，一點兒調料沒有的魚，做出來腥味兒太重了，許多戰士都接受不了。

  哪像現在，這中午炊事班加餐，把肉做好，做出來色香味俱全，簡直比以前過年還幸福。

  而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一臉平靜的年輕人帶給虎頭山根據地的。

  中午，美美地飽餐了一頓，戰士們填飽了肚子，享受著豬肉帶來的美味，回味之時，將大戰過後的疲憊也逐漸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騎兵連返回駐地休息，這次奔襲，戰士們可累的夠嗆。

  但臉上無不是掩飾不住的興奮。

  獨立團的戰士們是可愛而純粹的。

  之前那些說過騎兵連壞話的連長排長們都來了，一個個找到趙成，給騎兵連的戰士們道歉。

  更有連長表示，「就衝著蘭縣這一戰，以後咱們虎頭山根據地有一個算一個，誰要敢再說騎兵連不行，老子第一個就得站起來拿大嘴巴子抽他！」

  「好！」

  戰士們紛紛鼓掌，鬧喝著。

  「我先自己抽一個，讓你沒點兒眼力勁兒，以前還瞧不起人家騎兵連來著。」

  連長滑稽的舉動，又贏得大家好一陣鬨笑。

  下午三時。

  周衛國和李勇就著這次的幾場戰鬥，召開了全團總結軍事會議。

  周衛國甚至還專門命人去請了特派員張仁傑，他還不知道，在自己指揮戰鬥的時候，張仁傑在會議室里，是怎麼當著政委李勇的面，抱怨怪罪周衛國的。

  「老周，你怎麼把這個蠢貨也叫來了？」

  「啊？？？」

  李勇這一開口，可是怕周衛國嚇了一跳，周衛國扭過頭來看著李勇，一臉的驚訝。

  「什麼時候咱們老周也這麼出口成髒了？」

  李勇道：「算了，懶得說。說出來髒了自己的嘴巴，也污了你的耳朵。總之一句話，這個張仁傑我算是看透了，要說它壞吧，怎麼說也是咱們自己同志，壞不到哪兒去，革命立場還是有的。」

  「可真讓你去描述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我思來想去，最後只能用一個字去貼合他，那就是蠢。」

  周衛國：「……」

  「這傢伙真是太蠢了，我李勇這麼多年了，就沒有見過這麼蠢的同志。」

  周衛國：「……」

  罵了好半晌，李勇似乎罵舒服了，這才住了口。

  周衛國沒有接話，生怕李勇再繼續罵下去。

  在心底，他和李勇的意見是相當一致的，這個張仁傑吧，要說也算不得壞人，他可比那些偽軍漢奸好多了，他就是一個蠢字，蠢的無可救藥。

  周衛國從來沒有想過，一個人蠢到無可救藥的時候，竟然能夠堪比定時炸彈。

  前世，自己的父親周繼先，就是因為這張仁傑的愚蠢給害死的。

  事情是這樣的，張仁傑因為周衛國從著國軍轉變為八路軍的身份，所以一直懷疑周衛國對八路軍不夠忠誠。

  偏偏這傢伙又通過敵占區地下黨得到了一封情報，說是周衛國的父親周繼先，在蘇州當了鬼子的維持協會會長。

  嘿嘿，張仁傑一聽說這事兒，當場就樂了，這不是讓我抓住把柄了嗎？你父親當了漢奸，難道你還能脫得了干係？

  所以就開始拿這事兒整治周衛國，再加上當時政委李勇已經犧牲，張仁傑擔任了虎頭山獨立團的政委，周衛國因此甚至被實權在握的張仁傑軟禁。

  要說這張仁傑對於周衛國不忠於八路軍的判定，他其實完全沒有真憑實據，就是憑著個人的臆想，卻還要一心堅持。

  他蠢到什麼地步呢？蠢到軍區方面都下達了文件，讓他解除對團長周衛國的審查，這小子還一心堅持是周衛國蒙蔽了軍區的同志們，所以他私自扣下軍區的文件，繼續審查周衛國，就是想把周衛國的底細查的清清楚楚。

  話說回來，張仁傑要是能把這份又軸又蠢的堅持精神發揮在打鬼子身上，那絕對是一名不折不扣的好戰士。

  後面鬼子圍攻虎頭山，虎頭山的一眾將領們眼見著周衛國繼續被軟禁，這樣下去不是事兒，就強行放了周衛國。

  事後，張仁傑私扣軍區文件的事情也被揭發，張仁傑被送回軍區，反過來接受審查。

  結果路上讓小鬼子抓了。

  直到這個時候，張特派員還一心認為周衛國就是有問題。

  監獄裡張仁傑倒是也夠光棍，對得起八路軍的那份骨氣，寧死不屈，可偏偏蠢到把周衛國當成了和近衛文一夥的漢奸，直接開口暴露了周衛國父親是周繼先的情報。

  這下子小鬼子明白了，原來蘇州維持協會的會長周繼先，他兒子是抗日的呢！

  老子又怎麼可能是漢奸呢？

  就這麼著，周老先生的身份算是徹底暴露了，最後直到被鬼子迫害。

  你說張仁傑是有多蠢？

  最後，張仁傑被小鬼子拉到刑場準備擊斃的時候，鬼子告訴張仁傑，多謝你小子的愚蠢，暴露了周衛國父親的身份，他其實是你們八路軍，還有國軍共同的地下支持者。

  就這樣，張仁傑是含恨而終。

  這愚蠢又讓人覺得無語的傢伙，在最後的生命時光里，衝著虎頭山的方向大喊道：

  「周衛國，我對不起你。」

  可惜，一切都晚了，他的愚蠢不僅是害了周衛國的父親，也同樣害了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