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達成 誤會

  很快分析過利弊，善於揣測人心的湯炳權知道，周衛國此來既然想說動自己出兵攻打清源縣，一定有他後續的籌碼。

  想到這裡，湯炳權像是一個穩坐釣魚台的老狐狸，表面上你好我好肯定會出兵幫忙，可實際上到了嘴邊卻是一個字也不輕易出口。

  「老弟，不是當哥哥的不願意幫你，你也知道，我警備旅在西南也是有重要責任的，沒有接到上峰的命令不可能輕易調動。

  另外這清源縣城的確是個好去處，只是日本人絕不會眼睜睜地看著我打下清源縣。

  我若出兵攻打清源，萊陽的日軍大舉出動你又能如何？你平鎮的實力恐怕也擋不住日軍的援兵吧？」

  周衛國道：「學長放心，在你攻打清源的時候，萊陽的鬼子絕對不可能騰出手來對付你們警備旅。」

  「這話怎麼說？」湯炳權詫異道。

  周衛國道：「在你們警備旅攻取清源的同時，我會派兵佯攻清源另一方向的敵占區縣城。」

  「藉此聲東擊西，替我們警備旅攻打清源縣打掩護？」湯炳權笑了，「這個程度恐怕不夠吧？如果你只是率隊佯攻，鬼子縣城原本駐紮的兵力便足以對付你的隊伍，萊陽的日軍根本沒必要再多花精力去支援，一旦清源縣動靜鬧大了，鬼子還是會把重點放在支援清源縣城上。」

  「如果萊陽的鬼子已經大舉出動，去對付八路軍的虎頭山根據地了呢？」周衛國問道。

  湯炳權稍怔，眼睛微微睜大：「你已經猜到鬼子會圍剿虎頭山？」

  「正是。」

  「就算是這樣，我聽說在之前平鎮的反掃蕩以及攻取平鎮的戰鬥中，你們平鎮根據地與虎頭山根據地是大有聯繫的，鬼子會放任你們平鎮根據地不管，獨獨去圍剿虎頭山？」

  很明顯，湯炳權雖然遠在西南，但是對於虎頭山和萊陽周邊的動靜還是調查的很清楚的。

  周衛國道：「之前不會，但現在會了。」

  「當初我的隊伍沒有暫時落腳的根據地，所以暫借在虎頭山上，並與八路軍聯合作戰了幾次。但平鎮根據地打下來之後，我們國軍隊伍便有了自己的地盤，隨著八路軍從平鎮根據地撤兵之後，我們兩邊便涇渭分明了。」

  「不瞞學長，就在幾日前，鬼子甚至派了人來平鎮遊說。」

  「哦，遊說什麼？」

  「鬼子告訴我，國軍與八路軍一向不睦，他們也只是想對付八路軍，只要我們平鎮方面可以袖手旁觀，鬼子絕不會掉過槍口來攻打平鎮。」

  湯炳權道：「小鬼子的如意算盤打得不錯，不過他們說的也對，如果鬼子只是去圍剿虎頭山的八路軍的話，咱們倒是不著急的。」

  「可唇亡齒寒的道理學長難道不會比衛國更清楚嗎？虎頭山若在，有虎頭山根據地分擔鬼子的壓力，鬼子絕不敢騰出手來一心對付我平鎮，可如果虎頭山的八路軍被鬼子消滅，那接下來我們平鎮根據地可就獨木難支了。」

  「所以你拒絕了鬼子的遊說？」

  「不，我答應了。」周衛國平靜道。

  「……」

  湯炳權乾咳了幾聲，他忽然有些看不透自己這位年輕的學弟了。

  「老弟，你既然明白唇亡齒寒的道理，為何要答應鬼子？」

  周衛國道：「因為只有鬼子把兵力騰出來用在對付虎頭山根據地上，我才可以著手進行後續的準備，唇亡齒寒的道理的確如此，可如果我有新的盟友呢？」

  說到這裡，周衛國便目露真誠地望著湯炳權了。

  「在鬼子大舉出兵圍剿虎頭山根據地的時候，我會同時派兵進攻萊陽周邊的敵占區縣城，雖然是佯攻，但我會做足進攻的勢頭，倘若鬼子真不出兵支援，順便攻下縣城也不是不可以。

  這時有虎頭山與我部佯攻作為牽制，萊陽的日軍原本兵力就大不如之前，肯定騰不出手來再去支援清源縣，如果學長的警備旅可以趁機一舉拿下清源，等到鬼子騰出手來也只能望洋興嘆了。

  從此以後，學長的警備旅自然就是我獨立團最信任的盟友。」

  周衛國說到這裡，這次的計劃已經很明朗了，湯炳權雖然表面上不露聲色，可說實話，他的確心動了，這是千載難逢的光復清源縣，一舉成名的好時機。

  但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湯炳權又慎重地問道：

  「如果日軍突然放棄圍剿虎頭山，甚至放棄你佯攻的縣城，而是調過槍口直奔清源呢？

  畢竟鬼子的胃口一向很大，一旦我警備旅進攻清源縣的消息傳過去，鬼子不會眼睜睜地放過這塊肥肉的。」

  「不會！」周衛國說得斬釘截鐵。

  湯炳權疑惑道：「為何如此肯定？」

  周衛國語出驚人道：「退一萬步講，就算鬼子決定半途而廢，放棄圍剿虎頭山根據地，又看出我部是在佯攻縣城，他們也絕不會轉過頭去支援清源，因為萊陽縣城是鬼子控制這片區域的樞紐位置，絕不容有失，鬼子不敢賭！」

  湯炳權愕然道：「老弟，你這膽子可真是夠大的，你該不會是還想趁機佯攻萊陽縣城吧？」

  周衛國道：「不是佯攻，而是實攻。不知學長信不信，這次戰鬥若是順利，我軍的大旗定會插在萊陽縣城的城門頂上。」

  瘋了！

  湯炳權有些震撼地望著周衛國，這個年輕人的想法太膽大了。

  「萊陽縣城城門堅固，易守難攻，就算是鬼子大兵出動，城內的兵力也只是相對空虛，駐守萊陽縣城的除了日軍旅團之外，還有兩支皇協軍團，老弟，你想瞞天過海拿下萊陽，恐怕沒那麼容易。」

  周衛國笑道：「所以我也找了間接的掩護。」

  湯炳權怔住，很快恍然大悟。

  周衛國的真實意圖如果就是攻取萊陽縣城，戰鬥開始之後，有虎頭山根據地，還有周邊縣城的佯攻，外加上他警備旅攻取清源縣城這三處作為間接的掩護……說不定這個瘋狂的傢伙還真能打下萊陽！

  「萊陽警備森嚴，就算是鬼子出兵圍剿虎頭山，至少也會留守一個中隊的兵力，外加上大量的皇協軍隊伍，你要如何攻取？」

  「學長若是對此有疑惑，不妨想想在不久之前鬼子進攻平鎮時，我平鎮的反掃蕩戰鬥是如何以少打多的，另外，又是如何讓跟隨鬼子作戰的皇協軍一團臨陣倒戈的。」

  湯炳權身子稍怔。

  那次的戰鬥的確出乎了所有人預料。

  原以為雙方實力相差懸殊，誰想到，雙方最終竟是來了個大逆轉。

  「如此，學長可還有什麼疑慮嗎？」周衛國再問。

  湯炳權沉默了，周衛國已經開誠布公，其中的利弊明眼人都能看得明白。

  周衛國是想利用他湯炳權的警備旅，從而進行他狂妄的攻打萊陽的目標不假。

  他湯炳權又何嘗不可以利用周衛國攻打萊陽來光復清源？

  雙方各有所得，這是互利共贏的事情。

  如果周衛國只是為了警備旅能夠拿下清源縣，湯炳權反倒不會相信，如今周衛國表露了自己的目的，倒更叫人信服。

  清源與萊陽，鬼子會選擇哪一邊。

  這是只需要湯炳權動動腳指頭都能想明白的問題。

  外加上又是藉助鬼子出兵圍剿虎頭山根據地的時機。

  對於湯炳權的警備旅來說，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湯炳權徹底心動了。

  但是這個老狐狸同時又看出了另一個問題。

  「老弟，按照你的作戰計劃，無論是你的獨立團，還是我的警備旅，有成功的希望，也有失敗的可能，獨有虎頭山的八路軍是從中得利的，鬼子去圍剿他們八路軍，我們兩邊這麼一動作，那虎頭山的八路軍豈不是間接得救了？」

  周衛國道：「既然利用了別人，順便幫別人一把又有什麼關係？至少當時我的部隊沒有落腳點的時候，虎頭山的八路軍也幫過我，這份情我還是要還的。

  都是中國軍人，都是我中國的國防力量，如果在這種事情上還相互算計，那才是真正的唇亡齒寒，令親者痛而仇者快了！

  學長聲明大義，肯定能看得透這其中的道理吧？」

  湯炳權笑道：「這自然是應該的，畢竟現在還是國共合作，統一抗戰時期。」

  周衛國跟著笑了，他先前一系列的準備，甚至不去解釋與虎頭山之間的矛盾，一個是為了騙取鬼子的信任，讓鬼子出兵攻打虎頭山，才好引動後續的一系列軍事計劃。

  另一個則是讓著湯炳權相信，他周衛國即使與八路軍有聯繫，那也是涇渭分明的表面聯繫。

  也只有這樣，湯炳權對周衛國才會放下戒心。

  接著雙方意見達成一致，湯炳權邀請周衛國一行到作戰室商議後續聯合作戰的細節。

  最終定下各處細節的配合以及保持後續通訊。

  從湯炳權的警備旅離開的時候，湯炳權再三拍著胸脯向周衛國保證：「老弟，你就把這心放進肚子裡吧！只要日軍出動開始圍剿虎頭山，八路軍與日軍交戰之後，我立馬出兵攻打清源！」

  「既然如此，學長，咱們就一言為定。」

  「放心，放心！」湯炳權笑的像只老狐狸。

  回程的路上，方勝利說道：「衛國，這湯炳權我總算是見識到了。」

  「如何？」周衛國笑問。

  「十足的老狐狸，絕對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那種。」方勝利道。

  「評價的很中肯嘛！」

  「衛國，你就這麼相信他？」

  周衛國道：「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我不是相信他湯炳權，而是相信這種人為了名和利，會選擇去搏一搏。

  光復清源，這份誘惑對於湯炳權來說太大了。

  他身後的人也等著藉此作為宣傳。好提升政治資本呢！」

  「可我還是不太相信這老小子，他真的會在鬼子出兵圍剿虎頭山之後，就攻打清源？」

  「當然不會。」周衛國道。

  「嗯？？？」

  「以湯炳權既想占便宜又不想出力的性格，他不止是要等到鬼子圍剿虎頭山，還要等到我們佯攻敵占區縣城，甚至是出兵攻打萊陽，直到萊陽那邊也鬧出了動靜，他才會選擇進攻。」

  「這老小子，真他娘便宜他了。」方勝利大罵。

  周衛國笑道：「這湯炳權的確會占點兒便宜，但是咱們從長遠來看，湯炳權攻打清源縣之後，配合我們攻打萊陽，虎頭山根據地的危機立馬就可以解除，另外清源被控制在湯炳權的警備旅手中，萊陽一帶抗戰的新局面就被打開了。

  小鬼子接著要對付的可就不止是平鎮與虎頭山根據地了，還要加上湯炳權的清源警備旅。

  足夠近衛文那個老鬼子頭疼的了。」

  方勝利笑道：「這倒是，湯炳權那個老小子打下清源之後，鬼子要是氣不過，派兵去圍剿，那老小子總不能帶著隊伍直接從清源縣逃掉，只能被迫與日軍交戰。

  如此一來，咱們敵後抗戰又多了一支有力的抗日武裝力量。」

  「正是這個道理，勝利，大力，回平鎮去！」

  虎頭山。

  近幾日傳來的消息讓虎頭山上下有些人心惶惶。

  說是萊陽的鬼子派去遊說的隊伍已經與平鎮的守軍見了面。

  接著便有謠言，說是萊陽的國軍已經投靠了鬼子，鬼子接下來就要騰出手來一心對付虎頭山的八路軍了。

  會議上。

  性子有些急躁的許光榮坐不住了，率先開口道：「本以為在虎頭山相處了那麼久，周衛國這個人我已經徹底了解清楚了，的確是條抗日的漢子，可眼前的局面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周衛國是怎麼約束自己的部下的？居然還和鬼子有來往，他到底想幹什麼？」

  與周衛國有過接觸，絕不願意相信周衛國會轉身投敵的將領們大多保持沉默。

  陳怡勸道：「許連長你先不要著急，或許事情並沒有你想的那麼糟糕，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沒有解釋開的誤會。」

  范小雨道：「我相信姐夫……周大哥，他肯定不是那樣的人！」

  「我也贊同陳怡和小雨說的，周衛國在大學那會兒就和我是同學，他是什麼為人我再清楚不過，還在學校那會兒他就殺過日本人，你說他投降誰我都相信，但我絕不會相信他會投降鬼子。」張楚替周衛國申辯道。

  許光榮道：「張楚，我知道你和周衛國私下裡關係很好，但你首先得明白自己的身份，你是一名共產黨員，絕不能在面對問題時帶有個人感情。

  如果傳來的消息並不屬實，他周衛國為何到現在都沒有露面解釋過？」

  「你……」

  張楚堅持道：「正是因為我了解周衛國的性子，他沒有出來解釋，這其中才肯定有什麼蹊蹺。」

  許光榮還想再說些什麼。

  他身邊的參謀長李勇開口打斷了他，「行了，不管他周衛國到底想幹什麼，現在周衛國已經離開了虎頭山，這些就都不重要了，我們要做的就是守住虎頭山，其他的何必考慮那麼多？」

  邱明贊同道：「老李說的不錯，我們虎頭山根據地的存亡什麼時候需要考慮其他人的協助了？

  難不成是跟人家周衛國合作久了，你們都產生了依賴不成？」

  這話一針見血，眾將領們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