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將計就計

  …………

  「你叫什麼名字？」

  「長官，我叫朱旺！」偽軍排長說道。

  周衛國道：「這麼說之前應該是國軍的班長，過去之後鬼子給你升了一級？」

  「是！」朱旺有些慚愧道：「當時我帶著剩下的十幾個弟兄鑽進了山林，被鬼子圍困，彈盡糧絕，實在是沒有法子，無奈之下這才選擇投降了鬼子，長官，我可絕不是為了貪圖這點官職。」

  周衛國道：「我明白，留得有用之身，不管身在何處，只要還是心懷大義，只要還記得自己骨子裡流的是中國人的血，我相信就不會一直錯下去。」

  「這樣，朱旺兄弟，排長的職位我給你留著！」

  「長官，您說笑了，您願意留我們性命，給我們重新來過的機會，我們已經感恩戴德了，哪裡還奢求什麼？就算是讓我跟著長官當一名衝鋒陷陣的士兵，我也心甘情願。」

  周衛國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你的心思，這個排長我也不是白給你當的，你需要完成一件任務。」

  「長官請說，只要屬下能夠做到，一定義不容辭！」

  「帶幾個你信得過的弟兄，回敵占區縣城，給小鬼子傳個信。」周衛國緩緩開口。

  「啊？」

  朱旺愣住了。

  周衛國道：「日本人派你們混到平鎮來，本就是為了打探獨立團的情況，你們這麼久不回去，鬼子對平鎮的情況一無所知，遲早還會派奸細滲透，我的意思是，你們回去，替我給鬼子傳遞一些我想讓他們知道的情報。」

  朱旺回過神來，「長官，您是想將計就計？」

  「聰明！」周衛國點了點頭。

  朱旺想了想，回答道：「既然是長官交代的任務，我們一定會完成，只是……長官，你難道就不怕我們一去不復返，或者是把這裡的真實情況匯報給小鬼子？」

  周衛國面不改色道：「我願意相信你們，因為我願意相信中國人，相信自己的同胞！至於日寇，總有一天會被我們趕出國門。」

  「好，請長官放心，我們一定會完成任務，絕不辜負長官的信任！」

  接著朱旺和周衛國兩人密談了一陣，之後朱旺從偽軍裡邊挑了十來人，在周衛國的命令下哨卡放行，一行人就這樣離開了平鎮。

  得知朱旺一行離開的方勝利趕到團部。

  他有些擔憂，「衛國，這些兩面三刀的傢伙為了活命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能信得過嗎？」

  周衛國道：「放心吧！先不說這些偽軍也是中國人，在不久之前更是咱們自己的隊伍，就算是為了活命，這些偽軍也遠比咱們想的聰明，他們總該明白兩邊不得罪才能活得更長久的道理。

  就算他們把咱們的真實情況全部匯報給小鬼子，難道還指望小鬼子完全相信他們嗎？

  那朱旺是個聰明人，會明白他應該怎麼做的。」

  「可你讓朱旺帶回去的情報消息，小鬼子能相信嗎？」

  周衛國自信道：「放心吧，其中有真有假，鬼子絕對難以分辨。」

  …………………………

  萊陽。

  坐鎮指揮部的近衛文突然收到消息，說是派往平鎮的一支皇協軍回來了。

  近衛文頓時大喜，認為這是了解平鎮敵軍情況，以及重新奪回平鎮的突破口。

  當然，近衛文對於這支皇協軍也是懷有警惕之心的，畢竟這支隊伍回來的太慢了，期間是不是發生過一些他不知曉的事情，誰也不清楚。

  按照老規矩，在近衛文的授意下，朱旺的皇協軍返回之後，立馬被日軍威逼恐嚇了一番。

  好在朱旺是個聰明人，對於鬼子的疑心早有準備，在提前交代過後，一眾皇協軍都沒有表現出破綻。

  朱旺更是高喊道：「太君，我們是費了很大工夫才從平鎮根據地的國軍手上逃出來的，有重要情報要立刻向上頭匯報，若是耽擱了，你們可負不起這個責任。」

  得知消息的近衛文讓朱旺親自來見他。

  面不改色的朱旺被日本兵一路帶到了指揮部，見到了近衛文本人。

  儘管前一刻還滿臉陰霾，待見到朱旺的時候，近衛文還是將所有的提防隱藏，露出了笑容接待：「朱排長，此次潛伏平鎮查探敵軍情報，一路辛苦了！」

  翻譯作為中間的溝通人。

  朱旺似是受寵若驚，連忙回應道：「旅團長過獎了，都是卑職應該做的。」

  「坐吧！」

  「卑職不敢，卑職也沒有時間坐，旅團長，卑職有重要情報要立刻向您匯報！」

  見朱旺一臉急色不像作假，近衛文想了想，開口道：「你說吧！」

  「是，旅團長，這次我們潛入平鎮打探到不少情報，您猜得不錯，偷襲平鎮的隊伍的確是殘留在敵後的國軍部隊。

  他們的兵力應該有一個營，四五百人的兵力，最高指揮官是國軍的一個營長，不過平鎮被他們打下之後，周圍還有一些在敵後打游擊的國軍隊伍也投奔了過去，加起來約莫也有百餘人。」

  近衛文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與平鎮的鎮南據點被偷襲的當夜傳回來的情報倒是有些相近。

  仔細想想，也只有這國車主力營才有這樣的力量，可以一舉攻取平鎮。

  「那這支隊伍可與虎頭山的八路軍有什麼聯繫？」

  近衛文問道，他始終記得，是八路軍先偷襲了小安縣，間接地替這支國軍部隊偷襲平鎮打了掩護。

  這是事實，朱旺自然不敢在這方面做文章，否則會被近衛文一眼拆穿。

  朱旺回答道：「是的，經過我們這段時間的偵查，在平鎮的國軍部隊的確與虎頭山的八路軍有聯繫，旅團長您還記得國軍偷襲鎮南據點的那夜吧！其中虎頭山的八路軍還出動了一個營的兵力協同作戰。」

  「果然如此！」近衛文道。

  「只是那八路軍的營長和國軍的營長似乎在打下平鎮之後就鬧了矛盾，國軍方面不願意把打下平鎮之後的物資裝備分給八路軍，八路軍的營長還和國軍營長大吵了一架之後，就氣沖沖的帶著自己的隊伍離開了。期間兩方甚至拔槍相向。」

  「竟有此事？」

  「是的！旅團長您知道的，八路軍和國軍一向不睦，要不是皇軍你們打進來，他們兩方還在打仗呢！」

  這是實情，近衛文自然也很清楚，「這麼說，現在那平鎮只有五六百國軍駐守？」

  「是的！此事千真萬確，我和手底下的弟兄們專門探查過。」

  這麼說來，駐守平鎮的敵軍遠比自己想像的兵力還要少，另外，這敵軍居然和八路軍鬧翻了，想來虎頭山根據地與這平鎮根據地之間，多半也不會協同作戰。

  只有五六百國軍兵力駐守的平鎮，重新奪取回來似乎並不是難事。

  為了謹慎起見，近衛文也不會如此輕易地相信朱旺的一面之詞，他會提前探查處頭山根居地的動靜，以確保自己在後續進攻之時，虎頭山的八路軍不會橫插一手。

  想了想，近衛文起身拍了拍朱旺的肩膀，讚賞道：「朱排長，你辛苦了，如果這次的情報沒有問題，我軍可以順利拿下平鎮，你可是立了首功了，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您說。」

  近衛文忽然直勾勾地盯著朱旺，眸子裡涌動著毫不掩飾的殺意，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該不會是國軍故意放你回來，好讓你把假情報給我帶回來的吧？」

  朱旺懵了，緊接著惶恐，嚇得兩股戰戰，連忙跪在地上求饒道：「旅團長，您這是什麼話？我對皇軍可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鑑，平鎮的國軍看守得太緊，我一直找不到機會，這次是冒死帶弟兄們從平鎮跑出來的，就是為了給皇軍帶回情報啊！」

  話語感人肺腑，神情真摯無雙，朱旺在這方面的功夫可以說是爐火純青。

  原本沉著臉色的近衛文忽地笑了起來：「朱排長，快快起來，我就是開了個玩笑，請不要介意！如果這次可以順利奪取平鎮，以後你就是朱連長了。」

  「多謝旅團長，卑職一定粉身碎骨，以報答旅團長的信任！」朱旺信誓旦旦地說道。

  「你下去吧！」

  「是……旅團長，您知道的，我們這次滲透進平鎮的一共有三路人馬，可只有我們一路冒死逃了出來，就是為了把情報給您送回來。

  但遲則生變呀！若是我們出來的太久，一定會被懷疑的，要不我這就帶弟兄們返回平鎮？」

  朱旺依舊按照周衛國的部署開口。

  這是第一道脫身之計，如果近衛文答應，朱旺會毫不猶豫地帶這些偽軍重新返回周衛國的懷抱。

  近衛文笑了，這個老狐狸明顯對朱旺還懷有疑心：

  「周排長，你已經冒著生命危險為帝國帶回了情報，我豈能看著有功之士重新冒險？就帶著你的隊伍留在縣城吧！不必去冒險了。」

  果然讓周長官猜對了……

  面不改色的朱旺連忙向近衛文道謝。

  「你下去吧！」

  「嗨！」朱旺應了一聲，轉身離開。

  朱旺離開之後，參謀長從側屋走出。

  「旅團長，您覺得這個朱旺的話到底可不可信？」

  「暫時無法分辨。」

  「您並沒有相信他？」參謀長詫異道。

  近衛文冷眼望著朱旺離去的方向，開口道：「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即便是這些皇協軍，咱們既要用之，更要防之。」

  「那您準備怎麼做？現在既然已經知道了平鎮敵軍的具體情況，是不是準備發兵奪取平鎮，消滅這伙敵軍？」

  近衛文道：「這是當務之急，平鎮就像是一個突破口，已經從很大程度上影響到萊陽周邊的治安。

  平鎮的國軍若是不徹底消滅，萊陽的治安恐怕難以安穩下來。」

  「按照這朱旺的情報，平鎮約有五六百國軍主力，我們另需要考慮到周邊的治安問題，不可出現疏漏，不如派上兩支中隊，再配備足量的輜重炮火，足以供取平鎮。」

  近衛文想了想，說道：「如果是朱旺的情報有假，敵方能作假的也只是在兵力上。

  兩個中隊不夠穩妥，這樣就派一支大隊過去吧！另外再加強一支戰車分隊。

  只是考慮到萊陽周邊治安的問題，必須要在一天之內解決戰鬥。

  虎頭山那邊也派人盯著。

  你讓參謀部儘早把此次作戰計劃擬定出來，此戰還是越早越好，決不能等到平鎮的國軍站穩了腳跟。」

  「嗨！」

  ……………………

  朱旺從旅團指揮部離開之後，便返回了皇協軍部。

  他現在已經對長官周衛國佩服的是五體投地，一切正如周衛國所料，近衛文果然不願意放他回去。

  可近衛文沒有想到的是，周衛國想做文章的地方可不止是在兵力上，其中一環還在朱旺的身上。

  朱旺這次返回皇協軍部，是帶著任務回來的。

  萊陽指揮部直接下轄的皇協軍足有三個團。

  分別是一團、二團和三團。

  其中二團三團主要協助日軍負責萊陽周邊大小區域的治安穩定。

  這些原本是地方保安團或者投降過來的偽軍，戰鬥力不怎麼樣，但是負責治安倒是一把好手，征糧作惡的時候更是仗勢欺人的好狗。

  近衛文為此省心不少。

  一團的任務則是協助日軍進行作戰。

  朱旺正是一團一營一連的排長。

  但他的關係比較特殊，雖然是個排長，卻與一營長張德寶關係莫逆。

  這些事情朱旺也都在密談中與周衛國交待過。

  最後朱旺主動表示，這次返回萊陽不止可以帶回假情報，將計就計，他還可以把周衛國願意聯合皇協軍一同打鬼子的意願帶回去。

  他會試圖說服張德寶等人，調轉槍口對付鬼子。

  為了朱旺的行動順利，周衛國給了他「尚方寶劍」——軍事委員會給周衛國下發的負責指揮敵後根據地作戰的文件。

  以茲證明！

  皇協軍部，屋內，張德寶接過朱旺遞過來的文件，只見上面寫道：

  「茲令國民革命軍第九集團軍直屬獨立團團長周衛國負責敵後……

  最後署名方——國民革命軍軍事委員會。」

  迅速看完文件，張德寶被唬得不輕，連忙將文件折好，重新遞給朱旺，壓低了聲音道：「兄弟，這麼說這次一舉攻克平鎮的就是周團長的部隊？」

  「是的！營長，周長官還讓我給您帶句話。」

  「什麼話？」

  「身為中國軍人，骨子裡流淌的是中國人的血，若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尚且可以說是忍辱負重，倘若真心與侵略者同流合污，還有什麼顏面在這片養你生你的大地上苟活？」

  朱旺回憶著周衛國的原話，一字一頓地說道。

  短短几句話，說得張德寶的臉色是一陣紅一陣白。

  羞恥之心他還是有的。

  「周團長想讓我怎麼做？」張德寶開口問道，同時警惕地透過窗戶看了看院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