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變故

  周衛國對獨立營幹部派的訓練繼續著，直到這日，周衛國讓偵察連長一直負責打探的消息傳來……

  「團長，我按照你的吩咐把咱們的偵察兵大範圍地擴散在萊陽縣附近，果然，就在不久之前，我們發現有大量的日軍從萊陽縣城離開，我帶著的兄們一路跟隨，鬼子最終去了西向幾十公里之外的孫家溝和小村一帶。」

  「地圖。」

  「是。」警衛員楊大力連忙將標註過萊陽縣的地圖展開。

  周衛國皺著眉頭在展開的地圖上看了一陣。

  一旁的孫鑫璞說道：「衛國，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周衛國道：「鑫璞，你還記不記得我曾對你和勝利說過我的計劃？」

  「是，你的意思是，在這片區域的敵後，明面上來看，只有虎頭山根據地這一處根據地，也只有八路軍這一支敵後抗戰隊伍。

  但你始終相信，除了虎頭山根據地之外，這周邊一定還會有抗日根據地和抗日部隊的存在。

  而這片區域，萊陽縣城是鬼子的兵力集結之所在，所以你派人專門盯緊萊陽縣城，只要哪個區域或者方向有鬼子採取軍事行動，這便足以說明那個區域有抗日活動的出現。

  畢竟這裡是敵後，咱們的主力部隊可早就撤掉了。」

  方勝利道：「那眼前小鬼子突然出現在小村和孫家溝兩個方向，難不成這兩處有咱們國軍被滯留在敵後的隊伍？」

  孫鑫璞驚喜道：「衛國，看來真讓你說中了，不止是八路軍在敵後，咱們也有不少隊伍在敵後堅持與日軍作戰呢！」

  「只是從眼前看來，他們怕是麻煩了。」周衛國道。

  三人接著分析了小村和孫家村的聯繫，最終得出結論：

  小村與孫家溝這兩處村莊算不上絕對的隱蔽，再加上國軍未必能跟百姓打好交道，躲藏在這兩處實在是不明智。

  從地圖上來看，小村與孫家溝拱衛著背後的二龍山坐落，二龍山山脈連綿幾十公里，山勢複雜，樹木蔥籠，那才是滯留下來的國軍抗日武裝部隊與日軍周旋的絕佳之處。

  「對於鬼子而言，這萊陽周邊的治安並不算穩定，特別是這整片區域淪陷不久，還有大量的抗日武裝殘存，其中以虎頭山根據地最大，只是上次的反掃蕩讓鬼子在虎頭山根據地吃了大虧，小鬼子看樣子是準備先易後難，將周邊大大小小的根據地解決之後，騰出手來，再專心對付虎頭山。」

  「團長，那咱們怎麼辦？」

  周衛國下令道：「查，繼續偵查小村與孫家溝一帶的狀況，另外，二龍山區區域也不要放過，一旦有戰鬥情況，立馬向團部匯報。」

  「是。」偵察連連長應命，轉身去安排。

  方勝利道：「衛國，那咱們也準備集合人馬，趕往二龍山吧！」

  周衛國點了點頭，道：「去是肯定要去的，但是不能全去，不要忘了，咱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是駐守陽村，保護陽村及兵工廠的安全。

  這樣，把突擊隊帶上就夠了。」

  方勝利愕然道：「特種作戰小隊只有十二人，就算是加上後來組建的突擊隊，全隊人馬也沒有超過五十人，就咱們這五十人的隊伍恐怕少了吧？一旦正面遇上鬼子，怕是討不到好。」

  周衛國笑道：「勝利，咱們這次過去是救人的，不是和小鬼子作戰的，另外二龍山一帶咱們也不熟悉那裡的情況，大規模展開作戰恐怕要吃大虧。

  具體的情況還要等偵察連摸清了再說，把突擊隊派過去也是提前做好預備，倘若真是遇到緊急情況，需要兵力支援，咱們再出兵也不遲。」

  「好。」

  「這樣吧，把幹部排也帶上，正好讓他們長長見識，然後再派個人知會邱團長一聲，就說我們另有軍事任務，但陽村的防守問題請他放心，絕對出不了岔子。」

  「是。」

  ………………

  二龍山山腳下。

  正如周衛國的猜測，這裡的確殘存著一支沒有來得及從正面戰場撤退的國軍。

  這原本是一支十分混雜的隊伍。

  潰兵們也是來自不同的部隊。

  只是在潰敗的時候與主力部隊脫逃，最終被日軍分割，無奈留在了敵後。

  當時整支隊伍還有五百多人，只是群龍無首，一盤散沙，外加上對日軍的惶恐，當日軍派兵來圍剿之後，這盤散沙立馬便徹底地散開了，四面八方地逃亡。

  有個中尉倒是明白人，他振臂高呼道：「兄弟們，咱們只有聚在一起，才有和小鬼子再戰之力，若是分散，只能被逐一擊破，大家隨我進山吧，這大山廣闊，鬼子肯定搜捕不到咱們！」

  只是回應他的並不算多，有些是認識他的老部下，還有些則是無奈之下的選擇。

  更多的潰兵依舊選擇服從內心的恐懼，為了活命慌不擇路地逃亡。

  就這樣，五百多人，最終只剩下了一百多人，跟著這位中尉副連長鑽進了大山，成功地躲開了鬼子的圍剿。

  可惜好景不長，這深山老林里哪能養活得了這一百多人的軍隊。

  原本靠著「我們是和鬼子作戰的抗日隊伍，是要留在這敵後殺鬼子，為鄉親們報仇的……」之類的話語，有周邊一些村民的接濟，這支隊伍倒是勉強還能度日。

  沒過多久，鬼子圍剿部隊來了，直奔他們的藏身之地，又是一番殘酷的圍剿，副連長最終直帶著不到百人逃了出去。

  他們一直想不明白，這藏身之地怎麼會突然暴露的。

  直到他們從鬼子的偽軍隊伍里看到了昔日的戰友的面孔。

  「媽的，這些混蛋，這是被鬼子抓了去當漢奸了！」

  中尉氣的大罵。

  那邊的偽軍，曾經的戰友，已經舉著大喇叭喊了起來：「兄弟們，不要再掙扎了，主力部隊都已經逃掉了，在這敵後就剩下你們這些個人，還能幹什麼呢？

  皇軍已經答應了，只要你們放下武器，絕對會優待你們，按照你們在原隊伍之中的職位晉升一級。

  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畢竟認識一場，我可不想替你們一個個收拾，弟兄們，你們好好考慮考慮吧！」

  誅心的話語，為了活命，骨氣和尊嚴已經掉落一地，可就算是這樣，副連長注意到在偽軍的話語喊完之後，身邊有不少弟兄似乎是在猶豫。

  這也難怪，在這敵後和耗子一樣藏著的日子實在是艱苦，一日兩餐都管不飽不說，還要隨時冒著被鬼子圍剿殺頭的危險。

  這支國軍隊伍裡邊，除了這副連長當初是中央軍的軍官之外，其他的大部分都是地方軍閥的士兵，心中的堅定未必有多少。

  副連長大罵道：「你們都想什麼呢？都讓豬油蒙了心了？咱們是中國人，這些狗日的小鬼子侵犯咱們的國土，殺害咱們的同胞，難道讓咱們過去給他們做狗，讓身後的中國同胞們戳著脊梁骨痛罵嗎？

  兄弟們，都打起精神來，跟老子離開這裡，咱們先躲進深山，以後總有機會和主力部隊會合的！」

  副連長大罵過後，扭頭率領隊伍離開，當然，人心不古，還是有十幾人留在原地。

  這讓副連長忍不住悲哀，這些可憐的傢伙，為了活命寧可選擇當亡國奴，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副連長沒有組織火力反擊，他也根本沒有這個資本，從前線潰敗下來的時候，這些士兵們便已經丟盔卸甲，手上的槍枝沒有多少。

  根本無法與小鬼子進行作戰。

  他唯一能做的只是帶著這身後的幾十人繼續逃亡，唯一的堅持也只是不落在日本人手上，當漢奸走狗而已。

  逃了幾日，副連長最終帶著自己的隊伍躲進了二龍山，這才暫時避開了日軍的圍剿。

  可隊伍卻是人困馬乏，逃了幾日，甚至連水都不曾喝上一口。

  副連長帶著隊伍在二龍山的山區尋找食物，大家挖野菜，甚至是吃樹根，最終實在是堅持不下去了，副連長無奈之下帶了隊伍，在鬼子離開之後趕到山腳下的小村和孫家溝一帶。

  「鄉親們，我們是和鬼子一路作戰退到這裡的國軍，我們已經逃了幾天幾夜了，連口水都沒有喝過，鄉親們，給我們口吃的吧！」

  副連長攥著拳頭，紅著眼睛，向小村與孫家溝的百姓們開口。

  可副連長終究是欠考慮了，處在這敵後村莊的村民們的日子同樣不好過，甚至也在吃樹根挖野菜。

  那老村長求饒道：「官爺，求求你們饒了我們吧！這小鬼子天天來村子裡搶，鬼子搶完了二鬼子來搶，家裡哪還有吃的？我們每天種地，可到頭來還是得靠著野菜樹皮為食啊！」

  百姓們的饑荒面瘦，足以證明老村長所言不虛。

  副連長慘笑著搖了搖頭，又下令帶著隊伍重新返回了二龍山。

  可沒過幾天，副連長突然收到消息，說手底下有十幾位弟兄衝進了小村與孫家溝搶吃的，據說還打傷了村民。

  那排長帶著隊伍，搶完百姓從村子裡返回山上，見了副連長，頓時大喜道：「這些個沒良心的百姓們，連長，他們家裡分明藏著糧食呢，你看看，還有一袋穀子呢！」

  連長氣的一腳將排長踹翻在地，掏出槍頂在他的腦袋上大罵道：「媽的，我們是兵，你這樣和土匪鬼子有什麼區別？」

  排長懵了，他被踹翻時，袋子裡有些發黑的穀子落了一地，排長跪在了地上，一邊小心翼翼地用手將散落在泥縫間的穀子摳出，一面流淚道：「連長，俺能有什麼辦法呢？俺們排有好些個弟兄已經餓倒了，四五天沒有吃過東西了，眼看著整個人都浮腫了，再不吃點東西，怕是就要熬不住了！連長……」

  副連長的身子顫抖著，終究是沒能扣下扳機，默默地縮回了持槍的右手。

  當初的路是他替弟兄們選的，可現在想來，眼見著到了山窮水盡之際，恍惚之間，他也忽然有些質疑起自己當初的選擇，那究竟是對還是錯呢？

  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縣城裡的鬼子還沒有忘記副連長這一支殘兵，不久之後又來進行掃蕩，小村與孫家溝的村民卻沒有給副連長一行通風報信，日軍直接從小村與孫家溝同時封鎖了副連長一行的去路。

  最終靠著幾個弟兄拼死斷後，副連長這才帶著自己的隊伍，攙扶著幾乎快要餓暈的同伴，繼續往深山裡扎。

  沒有人知道前方是否還有希望，大家能聽得到的只有身後越離越近的槍聲。

  這時就連副連長似乎也有些質疑起來。

  一道聲音似乎在他耳邊迴蕩：

  放棄吧，投降吧，只要扭頭走回去，一切的飢餓和艱苦就都沒有了，快要堅持不下的弟兄們也都有救了，大家可以過上吃飽穿暖的日子，又何必在這裡堅持呢？

  可另一道聲音還在咆哮著：

  寧死不做亡國奴，中國人有中國人的骨氣，絕不可能給小鬼子當狗！

  掙扎了半晌，副連長終究還是咬了咬牙，帶著部隊繼續前行，而那個方向正是野人山。

  ……

  ……

  「團長，槍聲停了好一陣子了，你看會不會是……」

  方勝利的話沒有說完，那是大家最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周衛國長出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先前看過地圖，二龍山一帶，除了小村孫家溝之外，唯一的生路，只有向西的野人山一帶，從那裡通過，再往後有一些村子，從先前槍聲的變化判斷，這支滯留在二龍山上的抗日隊伍應該就是在往野人山的方向逃跑。」

  「團長，那野人山荒無人煙，山間常有毒蟲走獸，他們要是選擇那條路，怕是未必能活著走出來，外加上剛才槍聲都已經停了……」

  周衛國道：「不管怎樣，一來這支隊伍是咱們自己的隊伍，二來這支隊伍能夠留在敵後和日軍頑抗到現在，就衝著他們的這份毅力和堅持，哪怕咱們最後只能見到一個活人，這趟也值了。」

  「要是一個活人都見不到呢？」方勝利問得直白。

  「那就殺上一批鬼子，替他們報仇，然後為這些弟兄們收屍！」

  「好，衛國，我們都聽你的，就這麼幹！」方勝利堅決道。

  周衛國下令道：「出發！咱們從野人山西向進入，迅速與這支隊伍匯合。」

  「是！」

  隊伍迅速向二龍山左翼迂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