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留下 立足

  陽村東向。

  在日軍田中大隊企圖一舉猛攻拿下陣地失敗，且搭上了四輛坦克以及上百鬼子的性命之後。

  大隊長田中少佐徹底地失去了銳意進取之心，他率領部隊後撤下來，與周衛國一行僵持著，再不敢貿然發起進攻。

  田中現在把消滅眼前這伙敵人的唯一希望寄托在了另外兩路的援軍身上，只要指揮部派去偷襲沙溝河石橋與廟王山的隊伍可以順利抵達，屆時聯合這兩支援軍對眼前的敵人進行前後夾擊，一定可以一舉消滅虎頭山八路軍主力。

  雙方對峙了三十分鐘左右，田中收到了指揮部傳來的通訊。

  命令其部立即進行戰略性轉移。

  田中懵了，自己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都沒能拿下陽村東向陣地，一直在這裡強行拖延著，就等著沙溝河石橋與廟王山的方向有所進展，結果命令傳來，卻要讓自己後撤？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田中命通訊兵傳回通訊詢問原因，結果被旅團長近衛文一頓臭罵。

  「蠢貨，與你在陽村東向入口交戰的根本就不是虎頭山八路軍的主力，另外兩支從沙溝河石橋與廟王山進行突襲的隊伍均遭受到八路軍主力部隊的伏擊……」

  原話大概就是這些，剩下的田中已經聽不進去了。

  事實讓田中有些無法置信，在這陽村東向入口與自己的主力，從天還沒有亮一直激戰到這下午六時的隊伍，居然不是虎頭山八路軍主力部隊？

  這怎麼可能呢？

  敵方的兵力明顯不少，火力配置更是強悍，指揮戰術高明，就連自己增援過來的四輛戰車都損毀在敵方手中，這樣一支強悍的隊伍，指揮部居然說他們不是虎頭山八路軍的主力部隊？

  倘若當真如此，虎頭山的八路軍什麼時候擁有一支戰鬥力如此強悍的隊伍了？

  田中始終不願意相信，但指揮部的命令非常明確，近衛文都親自開了口。

  縱然回去之後，因為這次的慘敗，或許有剖腹自盡的危機，田中也不得不下令隊伍，準備後撤。

  其實田中應該感激日軍通訊系統的發達，應該感激旅團長近衛文的軍事嗅覺之敏銳，若不是他按照命令撤退得及時，他就是想帶領剩餘的部隊全身而退，怕是都沒有那麼容易。

  就在他前腳下令撤退之後，周衛國那邊也已經得知消息，廟王山與沙溝河石橋的鬼子已經處理掉，邱團長正帶領主力部隊向陽村東向陣地馳援。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眼見著小鬼子想跑，周衛國當即下令追擊，死咬上去。

  田中大隊撤離隊伍的尾部很快被周衛國一行的先頭部隊咬住，雙方再次陷入激戰，田中大隊撤離的步伐不得不減緩了下來。

  這仗打得田中少佐滿心窩火，這敵軍死守著陣地自己攻不上去也就算了，眼前想撤退，這伙可惡的傢伙居然還敢死纏爛打？

  憤怒之下，田中直接下令讓隊伍掉轉槍口，後衛變前隊，與周衛國一行展開作戰。

  可戰鬥還持續了不到十分鐘，田中就在駭然中發現，又有大量的八路軍部隊加入了對方的陣營。

  到了此時，田中終於相信指揮部的情報了，看來被自己堵在這陽村東向陣地的果然不是八路軍的主力。

  此時，在先前的數次衝鋒中傷亡慘重的田中大隊，兵力已經不足剛來時的一半，面臨周衛國與邱明三路合一的兵力，巨大的壓力之下，田中再不敢戀戰，當即下令向萊陽縣城方向後撤。

  逐漸遠離陽村東向入口陣地之後，再往前有一些坡地，田中藉此步步為營，有序撤離，以強有力的火力進行陣地反擊，周衛國和邱明一合計，再追下去沒有必要，反倒有陷入敵戰區的風險，索性下令帶隊撤回虎頭山。

  至此，以萊陽日軍為主的，偷襲陽村，企圖消滅虎頭山八路軍的計劃，就此宣告失敗。

  眼見八路軍放棄追擊，田中少佐也是長舒了一口氣，連忙率領殘兵一路退回萊陽縣城。

  周衛國和邱明則是帶領部隊返回陽村，打掃戰場，戰士們留下為陽村的百姓們重新修葺戰火中被炸毀的房屋，周衛國特別交代工兵連的同志們將戰鬥中沒有被觸發的地雷排除，以防在戰後地雷誤傷百姓和自己人。

  一切完成之後，部隊的駐守依舊是以趙莊、陽村、里壟村這三個點為主。

  在趙莊，由邱明引導召開的戰後總結會議上。

  才打了一場打勝仗，幹部們無不是笑逐顏開。

  國軍將領們與八路軍的幹部們彼此之間似乎也沒了什麼芥蒂，氣氛相當的融洽。

  這一次虎頭山根據地反掃蕩的勝利，不但奠定了虎頭山根據地繼續穩固發展的基礎，更是在極大程度上促進了虎頭山獨立團與周衛國率領的國軍獨立團的軍事合作。

  最令將士們喜悅的，莫過於在一場大勝過後，親自聽取關於作戰成果的匯報。

  參謀長李勇在會議上親自宣讀道：「同志們，這一次咱們與國軍弟兄們的聯合作戰，取得了階段性的大勝利，根據初步統計，共消滅日軍七百餘人，偽軍三百餘人，其中在沙溝河石橋消滅日偽軍共兩百餘人；在廟王山共消滅日偽軍近兩百人；周團長率領的國軍隊伍充當了這次虎頭山反掃蕩的主力，取得了最大的戰績，共在陽村東向陣地消滅日偽軍六百餘人。」

  「繳獲更是相當豐厚的，物資什麼的暫且不說，僅僅是槍枝，咱們便多了八百多條，彈藥什麼的更是多得數不過來，鬼子這次撤退得狼狽，根本來不及帶走鬼子的屍體。」

  「當然，咱們自己的犧牲也是不能忽略的。

  沙溝河石橋，一營與九連共犧牲了七十二位戰士，重傷三十五人。

  廟王山一戰，二營與十連犧牲了六十三位戰士，重傷二十四人。

  陽村東向入口的戰鬥，以及廟王山與沙溝河橋石橋的戰鬥，國軍弟兄們都有參與，根據方副團長的統計，國軍弟兄這次共犧牲一百一十四人，重傷五十人，獨立連犧牲九十三人，重傷八十五人。」

  「同志們，就咱們的傷亡情況來看，這次咱們雖然打了勝仗，但這場勝仗是用咱們的同志與友軍們的鮮血和犧牲換回來的，來之不易呀！」

  眾人沉默了，打仗犧牲是在所難免的，可親耳聽到這份傷亡數據時，大家又難免傷感與心痛，等回到隊伍里，許多熟悉的面孔或許已經永眠。

  戰爭啊，人命在其面前，與草芥又有何異？

  邱明眼見大家情緒低迷，連忙開口打斷了這有些壓抑的氛圍。

  「衛國，這一仗你的部隊出力最多，傷亡也是最大，我代表虎頭山根據地的全體軍民，向你們國軍主力團表示真摯的感謝！」

  說著，邱明鄭重地向周衛國敬了個軍禮。

  周衛國連忙回禮，苦笑道：「邱團長，你這就折煞我了，打鬼子嘛，本來就是我們軍人的職責所在，哪有什麼別的說法，您要是不嫌棄，我們就賴在你們虎頭山了，繼續聯合作戰，拱衛虎頭山根據地的安危！」

  邱明笑道：「那肯定的，我舉雙手贊同啊！」

  吳遠山道：「我更沒得說，雙手要是不夠，再加兩隻腳也不是不可以的。」

  吳政委說得幽默，大家忍不住笑了起來。

  隨即由李勇牽頭，以邱明，吳遠山，李勇為代表的虎頭山八路軍幹部們一起鼓掌，歡迎周衛國一行參與虎頭山根據地的敵後抗戰。

  鼓掌的時候許光榮將手拍得很響。

  李勇忍不住樂道：「我說老許，你以前不是總對周團長他們懷有疑慮嗎？這會兒怎麼鼓掌鼓得這麼響亮了？」

  眾人的目光匯聚了過來，許光榮撓了撓頭說道：「以前是我太小心眼，把周團長他們想差了，可事實是我許光榮想太多了。

  陽村這一戰，國軍弟兄們的戰鬥我看在眼裡，打起鬼子來沒有一個怕死的，個個都是頂好頂好的戰士。

  就沖這次戰鬥周團長他們付出的犧牲，我許光榮要是再拿老眼光看人，我還算是個人嗎？」

  李勇道：「老許，這話說得太對了，不愧是老革命的同志了，你能有這份覺悟是很好的。從今天起，周團長他們就留在咱們虎頭山根據地了，以後咱們要精誠合作，聯合作戰，彼此之間不能有任何的間隙與芥蒂，這才是咱們聯合作戰的基礎。」

  「說得好！」邱明贊同道。

  接著說道鬼子重傷員的事，李勇說道：「這次咱們還俘虜了八個鬼子重傷員，按照老規矩，交給根據地醫院之後，由朱俊同志負責料理。」

  吳遠山感慨道：「要說這個朱俊還真是個人才，到目前為止，加上這八個俘虜的重傷的鬼子，他手頭就有十九個鬼子了。

  和鬼子打得交道多了，咱們也都知道這鬼子俘虜可不好對付，誰知道他們是不是暗藏狼子野心，什麼時候就狠狠的給你來上這麼一口，忘恩負義的鬼子可不在少數。

  但令人驚奇的是，這些鬼子到了朱俊的手上，似乎安穩老實多了，一直到現在，也沒聽說俘虜那邊有什麼意外的。

  聽說一段時間之前，朱俊還帶著那十一個鬼子們在咱們根椐地幫忙開墾荒地呢？」

  「衛國，你對這個朱俊到底了解多少？」

  周衛國道：「邱團長，吳政委，李參謀長，有些情況我現在還不太好解釋，但我可以拿性命向你們保證，朱俊是一心幫助咱們的，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邱明怔了怔，隨即笑道：「好，有衛國你的這番話，我們也就放心了。」

  「多謝邱團長！」

  「傷員的問題？」

  方勝利道：「請邱團長放心，我們這邊有渠道，藥物上是很充足的，只要有足夠的時間，咱們的傷員大多都可以痊癒，另外醫院那邊團長也讓我們送去了一些藥物，希望邱團長你們能派得上用場，如果有不夠的地方，再隨時向我開口。」

  這自然是喜事，周衛國一行的到來，不僅在很大程度上為邱明等人解決了裝備的問題，居然連藥品也有。

  八路軍幹部們對此自是越發地感激。

  會議快結束的時候邱明表示，虎頭山根據地下一步的工作，是藉助這次反掃蕩的勝利，乘機擴大根椐地，鞏固各方防禦，另外擴軍充兵。

  這方面的工作八路軍的效率極高，特別是招兵宣傳部由陳怡主導，在各個村莊展開之後，前來報名參軍的青壯絡繹不絕。

  這讓曾見識過國軍部隊在戰鬥中途強行抓壯丁充兵場面的孫鑫璞和方勝利很是唏噓。

  國軍方面招兵的時候，可很少會像眼前的情形一樣，受到百姓們的大力支持的。

  短短几周時間，虎頭山根據地竟是又拉出了一支新兵連來。

  不久之前虎頭山反掃蕩戰鬥中的戰損，又得到了新的補充。

  關於新兵，八路軍倒是也沒有虧待周衛國一行，專門介紹了不少前來參軍的青壯，希望他們可以加入周衛國的部隊。

  結果這些青年們一聽說周衛國一行是國軍，二話不說，扭頭就走，這般的反差，倒是讓孫鑫璞、方勝利等人措手不及了。

  「娘的，這也太不是事兒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前些日子反掃蕩戰鬥的時候，咱們的隊伍打得最凶，殺死的日偽軍最多，結果倒好，前來參軍的那些青年們照樣是二話不說就選擇了八路軍，到目前為止，咱們連一個兵都沒招到呢！」

  返回指揮部的方勝利忍不住向周衛國吐槽。

  周衛國對此倒是平靜得多，他寬慰道：「勝利，不管是加入咱們的隊伍，還是加入邱團長他們的隊伍，總之都是增強了咱們虎頭山的防禦力量，又何必計較這麼多呢？」

  方勝利嘆了口氣，道：「衛國，我知道你說得沒錯，道理也是這個道理，可我就是覺得心裡不痛快，咱們同樣是真心殺鬼子的隊伍，百姓們怎麼就視而不見呢？」

  周衛國沉聲道：「勝利，如果你是百姓，眼見著國軍從上海開始，接著丟了南京，又丟了徐州，然後一路丟下去，很快丟掉半數山河，中途更是不管百姓的死活，只管後撤，或許你也會是同樣的態度。

  可八路軍不一樣，你來這裡也有一段時間，應該也看出來了吧？」

  方勝利點了點頭，「這是實話，八路軍與百姓的關係與咱們與百姓的關係大不相同，我發現百姓們見了八路軍，有那種由衷的親近感，就像是魚水相融那般，可咱們的隊伍呢？百姓見了，向來連大話都不敢說一句，真要是說起來，也怪不了百姓，只怪咱們的隊伍里有太多的蠹蟲，傷了百姓的心。」

  周衛國道：「你倒是挺有感悟。」

  「唉，衛國，有些話我埋在心裡一直想說，你說咱們現在既然也聯繫不上後撤的隊伍，又留在這虎頭山打鬼子，國軍的身份反倒是成為了咱們的掣肘，有時我想想，恨不得直接加入……」

  「加入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心裡煩悶，隨便說說。」

  「衛國，你今後到底是怎麼打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