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面子

  邱明有些懷疑，「如果真像你猜測的那樣，周衛國聯合了一支抗日隊伍，在一線天全殲了日軍援兵，倒是也有這個可能，但是老李你想過沒有，有能力全殲300多號日軍精銳的隊伍，按照咱們獨立團的戰鬥力來計算，至少也得傾盡一個營的主力，難不成周衛國同志果真在周邊聯絡到了一支國軍主力作戰部隊？

  可如果有這樣的隊伍出現在咱們虎頭山根據地附近，以咱們遍布整個根椐地附近的眼線，為何半點也沒有察覺？」

  「這倒是解釋不通的地方。」李勇回道。

  邱明道：「算了，這事也不必煩惱，力求查證也就是了，至少我們可以確定的是，這是一支抗日武裝，而且人家在一線天全殲日軍援兵，幫了咱們獨立團的大忙，咱們獨立團欠了人情了。」

  李勇笑道：「這倒是。」

  但在心底，他還是有一種直覺，總覺得一線天全殲鬼子的戰鬥與周衛國或許有關聯。

  清風寨。

  自從在一線天全殲了三百多號日偽軍之後，土匪們越發得「膨脹」了。

  也越發地以「抗日隊伍」自我標榜。

  當真是三天不打鬼子，全寨嘍囉都嚷嚷。

  一線天一戰，也的確讓清風寨賺了個缽滿盆滿。

  除了犧牲了三十多個兄弟令人心痛之外，不止是寨子裡的軍火裝備翻了五六倍，從鬼子那裡繳獲來的物資也是相當豐厚。

  鬼子身上帶了幾日的口糧，便夠清風寨用上一陣子，更別說小鬼子們從縣城裡四處搜刮來的民脂民膏。

  搜刮出來的大洋法幣裝了兩大木箱都沒裝完，朱老大都興奮地合不攏嘴，當即派了兩個信任得過的嘍囉趕往城裡，給清風寨購了很一批的物資，用來改善寨子裡的生活。

  土匪們倒是吃水不忘挖井人。

  現如今整個清風寨，除了朱老大之外，就屬周衛國的威望最高。

  周衛國這些日子也沒閒著，反正他有後續的計劃，所以乾脆應了土匪們的請求，帶著土匪們四處騷擾偷襲鬼子。

  或是拔除一些小型據點。

  或是混進敵占區縣城大鬧。

  有一次更過分，周衛國率領土匪們連夜掘了鬼子的一段運輸鐵軌，結果當夜經過的一輛鬼子運輸火車直接出了軌，緊接著被一擁而上的土匪們洗劫一空。

  這樣痛快的日子讓土匪們直呼過癮，就連殺人越貨的目標也乾脆全放在了鬼子偽軍身上，其他的愣是看不上了。

  虎頭山也很快收到消息，說是附近一帶的日軍總是不斷遭受突襲。

  死傷了不少人，據說就連運輸火車都被人打劫過一次。

  鬼子自然把這些帳全算到了八路軍的頭上，在他們看來，在這敵後進行抗日活動的不是八路軍還能有誰呢？

  找不到正主的小鬼子乾脆把怒火發泄在了虎頭山根據地的八路軍身上，日軍指揮部下令四處構建炮樓，封鎖隘口，進一步壓縮虎頭山根據地的生存空間。

  虎頭山。

  會議上將領們氣得不輕。

  許光榮大罵道：「近來偷襲鬼子的隊伍到底是什麼人？他們悶聲發大財，結果倒好，黑鍋全讓咱們背了，這也太不像話了。」

  邱明笑道：「不管怎麼說，別人進行的也是抗日行動嘛！咱們受些委屈倒是不打緊，現在重要的是弄清楚這支抗日力量的身份，如果可以我們兩方聯合起來，共同抵禦日軍，自然是再好不過的。」

  李勇道：「從這些日子以來日軍多處被偷襲的情形可以分析得出來，這支抗日隊伍是有組織性與計劃性的，你們看地圖，這些被他們偷襲過的日軍占領區，都是日軍封鎖線比較薄弱，或者是兵力駐守的空缺點，所以他們每一次偷襲得手之後都可以全身而退。從這一點看，指揮這支隊伍的指揮官絕對是個人才。」

  張楚笑道：「如果能把這樣的人才吸收到咱們虎頭山根據地來，那可就太好了。」

  「張楚同志說的不錯，我再強調一下，只要是抗日的隊伍，那就是咱們的友軍，咱們背點黑鍋沒什麼，這段時間大家就收縮活動範圍，暫時避避風頭。」邱明最終拍板道。

  萊陽縣城。

  山上浩中隊在一線天被全殲的消息傳回之後，日軍為之震怒。

  在日軍指揮部看來，侵華以來，山東早已全境淪陷，各處縣城鄉鎮也都由帝國部隊把守，維持當地治安。

  如此穩定的局面，居然會發生帝國部隊被較大規模全殲的慘狀，實在是莫大的恥辱。

  日軍混成旅團長近衛文在得知消息之後當即調令部隊趕赴萊陽協助當地治安。

  其中還有一點原因是，被全殲在一線天的日軍中隊長山上浩，其實是近衛文非常疼愛的親外甥。

  對於近衛文而言，這自然是國讎家恨一起襲來，恨意滔天。

  在親自趕到一線天，目睹了山上浩中隊被全殲的慘狀，並找到了自己的外甥山上浩的遺體之後，近衛文在山谷中咆哮著，發誓一定要把這支偷襲的隊伍碎屍萬段，給外甥報仇雪恨。

  日軍的情報系統是相當厲害的。

  近衛文下達死命令之後，萊陽情報系統當即發動起來，即便一線天的戰鬥結束得很快，但沒用多久，日軍情報系統還是把偷襲隊伍的嫌疑鎖定在了清風寨這伙土匪身上。

  最重要的一點線索是，山上浩中隊在覆滅之前，通訊兵曾傳回來消息，說偷襲的是一支很雜亂的隊伍，沒有穿軍服的，倒像是土匪。

  外加上近衛文在一線天附近打聽，果然從一些村民口中得知，當時一線天槍響結束之後，有大隊的土匪拉著大量的物資進山。

  近衛文由此斷定，偷襲山上浩中隊的正是清風寨的土匪。

  土匪！

  居然全殲了山上號中隊，並殺死了他近衛文的外甥。

  這種最不可能的真相，反倒是激起了近衛文越發的怒火。

  近衛文當即打定主意，定要將清風寨的這伙土匪挫骨揚灰。

  清風寨。

  全寨還沉浸在歡悅的氛圍當中，原因嘛，清風寨不久之前又端掉了鬼子的一處據點，從裡邊繳獲了鬼子囤積的大量物資。

  當清風寨的幾個當家們一邊吃著繳獲的牛肉罐頭，一邊笑呵呵地問周衛國下次去哪裡殺鬼子的時候，周衛國卻給出了令所有人都傻眼的答案：

  「搬家！離開清風寨！」

  土匪首領們炸開了鍋，這清風寨可是他們苦心經營了多年的老巢，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

  「二當家的，你是不是最近打鬼子打糊塗了？這清風寨可是咱們弟兄住了這麼多年的家呀！」

  「是啊，二當家的，你怎麼突然想到要搬家了？」

  「大哥，這次你說什麼也不能聽二當家的了！」

  就連朱子明最後也表了態：「兄弟，這件事情以後再說吧！」

  這是委婉的拒絕了。

  前世周衛國到了這裡，也就沒有強求了，原因無他，他雖然提出搬家，可清風寨這麼大的一支人馬搬家，又能搬到什麼地方去呢？周衛國其實也沒個主意。

  但這一世不同，周衛國也有屬於自己的力量，無論是聯盟，或者是虎頭山，都是清風寨可以轉移的地方。

  最重要的是，周衛國明知不搬家的慘劇和後果，自然不可能就這樣放棄勸說。

  周衛國開了口，神色真摯，「大哥，兄弟們，你們先不要急著否決我，我想問問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大家搬家，離開清風寨嗎？」

  「是啊，二當家的，這是為什麼？」

  朱子明也疑惑地望了過來。

  周衛國解釋道：「因為我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咱們清風寨三百多號弟兄死在這清風寨上。」

  驚人的話語，清風寨的頭目們都愣住了。

  三當家忍不住問道，「二當家的，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周衛國道：「我問你們，一線天一戰，咱們殲滅三百多號日偽軍，你們覺得以小鬼子的性子，難道就吃了這個啞巴虧不成？」

  「不吃啞巴虧還能怎樣？有本事小鬼子來圍剿我們啊，大不了我們往大山里一鑽，小鬼子照樣拿咱們沒辦法。」三當家道。

  朱子明笑著點了點頭，寬慰周衛國道：「兄弟，老三說得對，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咱們清風寨這大山有數十里，小鬼子奈何不了咱們。」

  「如果鬼子出動重兵呢？數千的鬼子大舉圍剿我清風寨呢？」周衛國質問。

  朱子明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如果這樣的情形真的發生，慘劇幾乎可以想像。

  「鬼子若是出動重兵圍剿，別說是清風寨的大山了，就是整個萊陽區域，咱們怕是也沒地方跑，哥，如果真的發生這種情況，兄弟們繼續留在清風寨上，哪裡還能有活路呢？」

  朱子明遲疑起來，這寨子是重要，可真要是和全寨弟兄的命比起來，孰輕孰重，他還是分得清的。

  「兄弟，你覺得鬼子真的會重兵圍剿我清風寨？」

  周衛國點頭道：「哥，鬼子向來有仇必報，這次在一線天又損失這麼大，他們絕不可能眼睜睜地放任不管，以鬼子的情報手段，遲早能夠調查出來這次伏擊日軍的隊伍是咱們清風寨的人馬，圍剿清風寨是絕對會發生的事情。」

  「二當家的，你又不是鬼子，你怎麼能如此肯定？」

  周衛國少有地露出威嚴，喝道：「難道非要等到大禍臨頭，你們才肯相信嗎？鬼子要是不來圍剿清風寨，我這個二當家的就特麼給你當。」

  幾個當家的被周衛國震住，不敢說話了，朱子明猶豫了片刻，問道：「兄弟，你具體是什麼打算？除了這清風寨，弟兄們還能到哪兒去？」

  周衛國道：「哥，鬼子遲早重兵圍剿清風寨，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關於這一點我早就想好了，咱們全寨轉移，哪怕只是暫時的，退一萬步講，如果鬼子放棄圍剿清風寨，咱們到時候再搬回來也就是了。

  至於暫時轉移到什麼地方，我有兩個方案。

  一個是附近的荒山，總之必須要遠離清風寨，但這一點有很大的弊端，中途轉移的過程中，我們很容易遭遇日軍的偷襲，另外咱們全寨這麼多人突然轉移到陌生的山區，生活方面怕是也很艱難。」

  「那另一個方案呢？」朱子明問道。

  「去虎頭山根據地找八路軍。」

  「找八路？」

  「正是，八路的力量要遠比咱們強大，虎頭山根據地他們更是經營了許久，就連日軍在準備不充足的情況下，也無力對虎頭山根據地發動圍剿。

  咱們可以去虎頭山根據地找八路軍，暫時轉移到那裡。」

  幾個當家的七嘴八舌道：「二當家的，我們雖然沒有打劫過八路軍的隊伍，算不上有仇恨，可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人家能幫這個忙嗎？」

  「就是，我聽說他們八路軍還剿過匪呢！」

  「咱們這次又繳獲了這麼多的裝備，萬一轉移到他八路軍根據地去，八路軍眼紅了，再把咱們就地給消滅了，咱們找誰說理去？」

  這些其實也正是朱子明所憂慮的，很明顯，周衛國的第二套方案並不合他們的胃口。

  周衛國對此早有所料，他平靜道：「弟兄們，我們怎麼會與八路軍井水不犯河水呢？他們八路軍可是欠了我們大人情的。」

  「嗯？二當家的，這話怎麼說？」

  「你們忘了？八路軍攻打騎風口那次，如果不是我們在一線天全殲日軍援兵，倘若這伙鬼子趕到騎風口去，八路軍還能順利地打下騎風口嗎？從這一點講，我們是幫了八路軍大忙的。」周衛國說道。

  土匪首領們立馬回過神來。

  能讓八路軍欠下人情，這可是倍有面子的事情。

  「是啊，大哥，二當家的說的一點兒沒錯，他們八路軍可欠了咱們的人情呢！咱們就是借他個地方躲上一段時間，他們總不至於拒絕吧？」

  「就是，我聽說八路軍是一支很講信譽的隊伍，連老百姓都不騙的。」

  朱子明道：「八路軍的邱團長我倒是也見過，那是個令人佩服的漢子，要說有這次一線天幫他們打日軍的情意在裡邊，咱們去躲躲還真不算什麼，可就怕路上再出點什麼岔子，到時候咱們清風寨的臉往哪兒擱？」

  周衛國笑道：「哥，這一點你放心，虎頭山根椐地我和虎子是去過的，和他們八路軍的首長們也能說得上話，他們絕不至於冷落咱們。」

  「兄弟此話當真？」

  「當真！」周衛國道。

  朱子明遲疑了片刻，他望見了周衛國目光中的自信，最終點了點頭，道：「好，兄弟，我相信你，不管鬼子會不會來圍剿我們清風寨，早做點兒準備總歸是沒有壞處。

  一直聽說八路軍是一支真心打鬼子的隊伍，這次咱們就去虎頭山根據地會一會。」

  說到這裡，朱子明又望向三當家和四當家幾人，「記住了，咱們這次過去，面子得掙足了，把咱們在一線天繳獲的鬼子的武器都帶上，重機槍輕機槍給老子放在最前面，對了，兄弟，你和徐虎兄弟再把那輛坦克開上，咱們清風寨這次就算是借他八路軍的貴地住上兩日，也得讓他們八路軍知道，咱們清風寨那也是響噹噹的。」

  周衛國哭笑不得道：「哥說的不錯，正是這個理。」

  至於到時候這幫子暴發戶突然出現在根據地的時候，李勇等人臉上的表情會有多麼的精彩，周衛國倒是也有些期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