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竹下俊的抉擇

  只有十八人的作戰隊伍，周衛國的戰鬥安排其實很簡單。

  以鬼子隱蔽的土溝區域作為戰鬥的主要爆發點。

  首先由周衛國率領十二人偽裝成日偽軍前進，麻痹鬼子，接近到日軍土溝區域之後，以手榴彈對土溝內的日軍進行集中性偷襲。

  這次的偷襲周衛國首要做的是想炸毀鬼子的擲彈筒。

  原因很簡單，鬼子的擲彈筒火力對潛伏在左側進行狙擊的徐虎和老劉二人威脅太大了。

  另外在這樹木眾多的山林環境中，機槍的威力尚且可以用樹木遮掩，鬼子的擲彈筒卻是完全沒有道理可講的，炮火一旦覆蓋下來，範圍性的殺傷下躲都沒地方躲，儘管鬼子小隊只有一個擲彈筒組，兩個擲彈筒，在充沛的炮彈儲備下，依舊可以對周衛國一行造成巨大的傷亡。

  雙方接近之後，偽裝成日偽軍的十二人小隊趁機將二十顆手榴彈和四顆手雷全部投擲出去。

  這麼多的手雷和手榴彈在並不算寬敞的土溝里一起爆炸開，威力是不可小覷的。

  猝不及防的日軍小隊一定會因此出現不小的傷亡，趁著日軍混亂，丟完手榴彈的周衛國會率領十二人偽裝小隊迅速分散撤離，同時，在後方潛伏的趙傑四人以及側面潛伏的徐虎和老劉，作為火力掩護。

  撤離的路線也是一早就規劃好的。

  圖中剩下的兩顆手雷早被周衛國和徐虎布置成詭雷，用來拖延日軍追擊的步伐。

  方向同樣是山腳下的青紗帳區域，順便與學生隊伍匯合。

  …………

  安排就緒，一切按部就班地進行著，當周衛國率領著隊伍離日軍藏身的土溝不到一百米的距離時，由於前方的幾十米距離除了一些低矮的灌木，並沒有其他的掩體，他們又沒有刻意隱蔽，對面的日軍哨兵很快便發現了他們。

  在這一瞬間，隱蔽在後方的趙傑，以及偽裝成偽軍的戰士們，無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對面的鬼子哨兵用日語喊了，「站住，你們是哪支隊伍的？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周衛國回答道：「我們的隊伍在山腳下被幾個土八路偷襲，我們是上山圍剿這支土八路的。」

  鬼子哨兵點了點頭，回道：「請長官稍等，我們這就去匯報隊長。」

  緊接著，又一個鬼子突然從不遠處的樹冠上跳下地面，就往土溝的方向跑。

  跟隨在周衛國身後的八路軍戰士們嚇了一跳，暗道這些小鬼子還真是狡詐，居然和猴子一樣躲在樹上。

  跟在隊伍里的劉遠和老劉在默契中散開了些，不著痕跡地偵察著周圍的情形，果然，兩人很快又在周邊的兩棵樹幹上發現了鬼子的身影，看來是小鬼子在這裡藏著的暗哨。

  那回去的鬼子向鬼子小隊長匯報了周衛國一行的情況。

  鬼子小隊長對此十分詫異。

  他們之所以埋伏在這裡，正是因為收到情報，說是在山的另一邊發現了土八路的蹤跡，所以一直在這裡埋伏著，這裡幾乎是下山的必經之路，土八路要想離開封鎖線，就必須從這裡經過。

  可也沒見到有土八路從這裡離開啊！

  疑惑之下，鬼子小隊長也沒有多想，讓哨兵帶那支隊伍過來，準備問一問具體的情況再說。

  當然，該有的警戒還是有的，當周衛國帶著偽裝的戰士們往鬼子土溝方向過來的時候，十幾個警戒的鬼子還在土溝的邊沿徘徊著，其他的鬼子也一起把目光望了過來。

  同一時間的另一邊。

  學生隊伍在七個拿著槍，臨時組成的男學生護衛隊的掩護下，正從大山的左側面向山腳下轉移。

  這座山的地形並不算複雜，再加上有熟悉這片地形的范小雨帶路，一路上走的倒是還算順利。

  七個拿著槍的男同學一路上敬職敬責，倒是頗有些專業精神地前後分散著警戒。

  竹下俊一言不發地跟著隊伍，只是考慮到自己對周衛國的承諾，所以特意走在隊伍的靠前位置。

  就在大家一路緊繃著精神趕路，卻又有驚無險，前面負責開路的兩個男學生都有些放鬆了警惕時，竹下俊的聲音突然在隊伍里響起：「等等！」

  突兀的聲音將整個隊伍都嚇了一跳，說話的同時竹下俊的身子停了下來，直接將狹窄小路後方的學生隊伍擋住。

  前面負責開路的兩個拿著槍的護衛隊男同學也停下腳步，疑惑地望著竹下俊，「朱俊，咋的了？」

  竹下俊並不答話，逕自從兩個護衛隊中間走過去，緊接著蹲下去，稍稍撥開腳底下的一些落葉，一根極細的透明線繩出現在學生們的視線當中。

  順著細線向左右橫移，竹下俊緊接著在兩側的兩顆樹根下發現了兩顆日式手榴彈。

  這一幕讓身後的學生們倒吸了口涼氣，那先頭帶路的兩個護衛隊隊員更是一臉後怕。

  他們雖然不明白眼前這些東西究竟是什麼作用，但手榴彈這種危險的東西意味著什麼他們還是明白的。

  鬼子居然在這山體的側向小路上設了埋伏。

  一言不發的竹下俊繼續行動著，他在地上摸索出一塊石塊，緊接著示意身後的一名護衛隊隊員將刺刀遞給他，那男同學連忙把刺刀從步槍前端取下來，遞給竹下俊。

  竹下俊左手拖著石塊，在石塊緩緩移動，稍稍貼近懸空的細線之後，右手握著刺刀，以石塊作為墊板，輕輕地將細線割斷。

  如此，詭雷危機解除。

  學生們齊齊鬆了口氣，范小雨更是驚奇地多看了竹下俊幾眼，暗道周大哥特意交代的這個男同學果然不一般。

  先頭的兩個護衛隊同學更是一臉慚愧。

  這根細線兩人毫無察覺，竟是被跟在身後的竹下俊率先看到。

  「好了，同學們，朱俊同學已經把鬼子的陷阱拆除了，接下來安全了，咱們出發吧！」

  深知日軍士兵在軍訓中所學內容的竹下俊卻搖頭道：「不，這裡不會無緣無故出現詭雷，如果我猜的不錯，再往前走，很有可能還會碰到詭雷，甚至有埋伏的日軍士兵。」

  范小雨詫異道：「鬼子不是都在周大哥他們那邊嗎？」

  竹下俊道：「不錯，主力部隊是在那邊，這邊或許是一些偵察兵，日軍士兵個個訓練有素，他們既然選擇埋伏在山腳下，一定會對這座山周圍的環境進行勘查，這裡有可以通向山下的小道，他們不會不知道，只是他們料定了敵人會從大路走，這裡只是象徵性的放一些伏兵。」

  學生們立馬有些慌張起來，竹下俊口中所謂的小小伏兵，在這裡卻有可能要了他們的命。

  眼前這支隊伍唯一的軍事力量，只是這七個連槍都是剛剛學會怎麼開的學生組成的護衛隊。

  別說是遇到大隊的鬼子，就是遇到一兩個鬼子恐怕都得頭疼。

  唯一的八路軍老兵范小雨只是個大夫，戰鬥力也不怎麼樣。

  在得知繼續前行的路上，可能會有像方才一樣殺人於無形的詭雷陷阱，還有可能會埋伏在此的鬼子，學生們一時覺得通體冰涼，腳竟像是換了鉛似的，完全不知所措了。

  就連護衛隊的七個男同學們也一起拿求助的目光望向竹下俊，此時此刻依舊保持冷靜的竹下俊成了眾人的主心骨。

  感受著那一道道殷切注視的目光，竹下俊嘆了口氣道：「你們跟著我，我來帶路！」

  學生們無不在感激中表示贊同。

  於是竹下俊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護衛隊的男學生甚至主動把手中的槍枝交給竹下俊，竹下俊卻搖了搖頭，並沒有接受，男同學們於是以為竹下俊不會開槍，也就作罷了。

  一路上竹下俊的表現令學生們驚嘆。

  又出現了兩處詭雷陷阱依舊沒能逃過竹下俊的偵查，被竹下俊一一破壞掉。

  如此走了幾百米之後，率先登上一個緩坡的竹下俊突然抬起手來，示意所有人隱蔽。

  敢上前的范小雨壓低了聲音問道：「怎麼了？」

  「有日軍士兵。」竹下俊平靜道。

  學生們一時被唬得面如土色，范小雨同樣不知所措，好在竹下俊緊接著寬慰道：「只有兩個。」

  可兩個也頭疼啊！護衛隊的男同學們彼此對視了一眼，嘴角露出苦澀，最終也只能鼓起勇氣，硬著頭皮準備作戰。

  竹下俊在土地上畫著草圖，低聲道：「以這個角度確定位置，十一點鐘方向，大約五十米外，有一名日軍士兵隱蔽在灌木之中；兩點鐘方向，大約六十米外，有一名日軍士兵匍匐在落葉中。」

  兩個膽大些的男同學按照竹下俊的指引，稍稍從緩坡露頭，果然發現了那兩個鬼子，要不是竹下俊的提醒，以這兩個鬼子偽裝的精妙，他們根本不可能發現。

  可頭疼的是該怎麼打，這要是對一名八路軍老戰士來說，五六十米的距離一槍撂到小鬼子，自然不在話下。

  問題是，眼前拿著槍的七個可都是從來沒有開過槍的學生。

  別說是五六十米的距離了，在不了解步槍后座力的情況下，隔著二十米能不能打中都是個問題。

  沒有開過槍的人在拿到槍枝時的那種畏懼感，是誰也無法避免的。

  范小雨咬了咬牙，「我來，把槍給我一把！」

  一個男同學連忙把槍遞了過去，「范大夫，子彈都已經裝好了。」

  范小雨道：「還需要一個人跟我同時出手，消滅這兩個鬼子，你們誰來？」

  感受到壓力山大，男同學們這次也不爭了，最終有一人被推選了出來，他是隊伍之中膽色最出眾的。

  「張寶，記好了，我負責右邊的鬼子，你負責左邊的鬼子，咱們爭取同時開槍。」

  右邊的鬼子所在的位置要比左邊的鬼子遠了十米。

  「好。」張寶回答道，但是很明顯，他的神色之中也難免緊張。

  竹下俊默默地看著這一切，該做的他都做了。

  片刻工夫之後，范小雨趴在緩坡的左邊，張寶趴在靠右的位置，兩人都偷偷地確定過要射擊的鬼子所在的位置。

  「拉槍栓，據槍，深呼吸，瞄準……」

  張寶深吸了一口氣，在腦海中回想著徐虎教他用槍時所說的話語。

  身旁壓得極低的聲音突然傳來，「打！」

  話音落下，張寶連忙去拉動槍栓，身旁范小雨拉動槍栓的聲音已經率先響起，響動在這格外死寂的林地，瞬間傳了出去。

  一切正如竹下俊所料，日軍小隊埋伏在土溝里，但是考慮到這山路左側的小路也有可能是土八路選擇逃跑的方向，所以特意在路上布置了詭雷，又安排了兩個偵察兵在此防守，一旦槍響，主力部隊可以隨時支援過來。

  由於路上的詭雷並沒有響，埋伏在左右兩側的鬼子士兵也算不上格外警惕。

  這才給了范小雨和張寶暗中偷襲的機會。

  偷襲開始，畢竟是拿過槍上過戰場的八路軍老兵，即便是個大夫，范小雨拉動槍栓的速度也要比張寶快了不少。

  拉動槍栓的咔嚓聲立馬傳出。

  這時意外出現了，范小雨這個八路軍老兵也算是摸過不少槍枝的，有中正式，有老套筒，還有漢陽造，可手中這杆才繳獲的三八式步槍卻是從來沒有用過的。

  她完全沒有料到，這鬼子的槍拉動槍栓時聲音會這麼大。

  隱蔽在右邊兩點鐘方向，六十米開外的鬼子士兵，在長期的軍訓中對槍栓的咔嚓聲可並不陌生。

  幾乎就在范小宇拉動槍栓的聲響傳出的同時，那原本匍匐在落葉中還稍稍抬著腦袋的鬼子，連忙把腦袋低了下去。

  砰——

  子彈飛射而出，擦傷了那鬼子的頭皮，卻並不足以致命，但劇烈的疼痛還是讓那小鬼子悶哼了一聲。

  范小雨身旁才拉上槍栓的張寶衝著左邊躲在灌木中的鬼子慌忙開了一槍，結果可想而知，子彈離了鬼子還有兩三米的距離飛過。

  顧不得懊惱的范小雨眼疾手快，連忙將身旁還從緩坡露頭的張寶一把按了下去。

  砰——

  對面的鬼子還擊了，子彈從張寶原本露頭的地方飛過。

  槍法之精準，反擊之迅速，絕非張寶這些學生兵們可比。

  不遠處觀戰的竹下俊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非戰鬥人員和訓練有素的帝國士兵相比，差距太大了。

  如果繼續由著事態發展下去的話，這兩名帝國士兵甚至有可能將范小雨一行盡數消滅在這裡。

  看著被兩個鬼子壓制在緩坡下的范小雨一行，竹下俊陷入了猶豫當中。

  到底要不要出手呢？

  不出手，對不起周衛國的託付，他同樣無法眼睜睜地看著眼前這些中國學生犧牲在自己面前。

  出手，這便意味著他要違背自己的原則，避免不了傷害自己的同胞，不管怎麼樣，他畢竟也是日本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