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指揮

  什麼優勢？

  周衛國的回答是，「第一，鬼子提前埋伏在山下，意外被二牛他們發現，也就是說，現在我們已經發現了鬼子，鬼子卻沒有發現我們，敵人在明，我們在暗，我們完全可以在戰鬥前做好充足的準備。」

  「第二，就是我們此刻所在的大山，這大山並不算小，無論是用來躲藏、迂迴，還是打游擊，都是再好不過的地貌，依託這山的地勢，我們完全可以做到以少打多，最不濟也可以藉機撤離。」

  「第三，方才我觀察過鬼子的情形，小鬼子為了達到隱蔽的效果，將一個小隊的兵力都龜縮在那土溝中，這意味著他們的機槍陣地與擲彈筒陣地都沒有展開，在如此集中的情況下，如果我們可以想到法子突襲，殺傷效果一定是相當驚人的。」

  這三點分析下來，趙傑已經不再把周衛國當做普通的學生對待了。

  至於周衛國此刻展現出的驚人洞察力與軍事分析能力，是不是從書中所學，趙傑抱有疑慮。

  但趙傑從周衛國的身上看到了與自家團長一樣的氣質——冷靜、從容、睿智！

  看著周衛國目光之中透露出的堅毅，趙傑終於不再猶豫，沉聲開口，就連稱呼都變了：「老周，我現在沒工夫知道你到底是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知識，我只想知道，假如接下來咱們的隊伍由你全權指揮，你想怎麼安排？」

  趙傑問的直白，熟悉趙傑性格的周衛國知道老趙這是急眼了，著實沒有法子，也只能急病亂投醫了。

  想了想，周衛國道：「老趙，如果隊伍交給我指揮，首先，咱們必須兵分兩路，將學生與戰鬥人員劃分開，避免學生被戰火殃及。」

  趙傑重重地點了點頭，舉了舉掛在自己脖子上的望遠鏡，苦笑著說道：「這是肯定的，我們就是打光了，學生也不能受到傷害，老周，你看到這個望遠鏡了吧？這是我從根據地出發的時候團長親自交給我的，團長說了，望遠鏡可以借給你用，但是學生必須要一個不少的給我帶回來，為此我可是立下了軍令狀的！」

  周衛國瞭然道：「山的左邊是峭壁，不可能通過，右邊是湍急的河流，幾十米寬的河流，咱們又沒有竹筏，學生們不可能過去，就算是過了河，對面依舊是一片開闊地，一旦被日軍發現，立馬會成為活靶子。

  所以我的計劃是，咱們這邊吸引住鬼子的火力，讓學生們繞到山的側面，從山腳下離開之後迅速鑽入山下的青紗帳。」

  戰鬥一旦打響，學生們肯定不能呆在山上，山腳下的高粱比成人高出許多，再加上枝葉茂盛，的確是最佳的藏身之地。

  趙傑只是擔憂，「可一旦學生被鬼子發現……」

  接下來的情形趙傑簡直無法想像。

  周衛國道：「老趙，除了這條路，你還能想到別的法子嗎？」

  趙傑一時無話可說，斷然道：「好，就這麼辦，我就是帶著戰士們全部戰死在這裡，也一定會掩護學生們安全離開。」

  周衛國繼續道：「學生這邊既然安排好了，剩下的就是怎麼阻擊日軍，吸引日軍火力，掩護學生撤離的問題。

  從山腳下到青紗帳還有一段距離，我初步估計，咱們這邊戰鬥打響，至少要為學生們爭取三十分鐘時間。」

  「三十分鐘……」

  趙傑的嘴角露出苦澀，在他看來，就自己身邊這十來號人，手頭連挺機槍都沒有，一旦與這支鬼子小隊遭遇，別說是三十分鐘了，能不能堅持十分鐘都是個問題。

  但為今之計，也只能殊死一搏了。

  周衛國道：「我說過，咱們這邊共有二十五條槍，我計劃咱們這邊投入的作戰人員為十八人，趙班長你們的隊伍加上劉遠是十三人，我和徐虎是兩人，外加上從學生群中挑出三個機靈的，一共十八人。

  另外，護送學生轉移不必浪費咱們這邊的作戰人員，可以把另外七條槍分給七個男同學，讓他們作為掩護學生轉移的臨時護衛隊。」

  「這，能行嗎？」趙傑有些放心不下。

  周衛國道：「事從緊急，現在也只能這麼著了，從另一方面來講，讓學生們早一步經歷這些，也未必不是對他們的一次磨礪。」

  這話聽得趙班長有些牙疼，心道：你小子就不是學生了？

  「那咱們這十八人該如何進行作戰？」

  周衛國分析的有理有據，讓人不得不信服，趙傑下意識地問道。

  周衛國笑了，「老趙，看你這意思真要把指揮權交給我？」

  趙傑咬了咬牙，說道：「老周，我趙傑不蠢，清楚自己有多大能耐，只要你能幫我把這些學生活著帶出去，這份恩情我趙傑記下了，這仗打完我要是能活著，一定報答。」

  周衛國哭笑不得道：「老趙，你這說的什麼話，關於具體的戰鬥部署，咱們先返回與隊伍匯合了再說。」

  「好！」

  兩人迅速返回，與學生隊伍匯合，匯合的時候趙傑有些傻眼，徐虎和幾個八路軍戰士似乎正在教男學生們如何打槍，看男學生們裝填子彈，拉動槍栓，據槍瞄準的動作，明顯是練了好一會兒了。

  愕然的趙班長回過神來，正要呵斥兩句，一旁的周衛國說道：「老趙，是我交代的，之前咱們上山觀察的時候，我讓徐虎告訴戰士們，提前把怎麼開槍的技巧教給學生們。」

  趙傑恍然，心底則是越發地震撼，周衛國似乎早就預測到了一切。

  再看那些懷著興奮之心，第一次摸槍的男同學們，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之內已經將如何拉槍栓、裝填子彈、開槍學得有模有樣，趙傑也禁不住感慨，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也只能讓這些學生們參戰了。

  此刻，三十多個學生中有十個男同學手中都有槍枝，正是先前的戰鬥中從鬼子偽軍那裡繳獲到的步槍。

  十人是學生群眾膽量最出色的，這才被徐虎專門挑選出來，手把手教學。

  當周衛國表示，這次的學生之中會挑選出三人參加戰鬥的時候，十個正在熟練槍枝的男同學一齊舉起了手。

  周衛國笑了笑，看向徐虎，最終徐虎開口，將其中三個在練習槍枝的使用中表現的最出色的男同學挑選了出來。

  當然，竹下俊不算，這傢伙壓根兒連槍都不碰的。

  三個男同學的名字分別叫齊保田、蘇寧、劉長升。

  當三人被徐虎挑中的時候，毫不猶豫地起身從學生群中站了出來，神色之中壓抑不住興奮之色。

  沒被挑中的七個同學則是垂著腦袋，滿臉的失望。

  周衛國緊接著將自己的計劃和學生們說了一遍，要學生們趁著戰鬥將鬼子火力吸引的時候，趁機從山的側面向山下的青紗帳轉移。

  為此，周衛國向拿槍的七個男同學特別強調道：「記住了，你們雖然不能參加前線的戰鬥，可你們身上的擔子依舊重著呢！幾十號學生的安全全都在你們的肩上，你們這次擔任的是學生的護衛隊，若是途中遇到鬼子，到時候趙班長他們不在，保護隊伍的重任可就落在你們七人身上了。」

  這一路走來，同為學生的周衛國年齡偏大，又膽識過人，見識豐富，早已經在這學生群中無形地建立起威望，此刻一開口，七個男同學無不信服的地點了點頭。

  這時，讓趙傑有些疑惑的是，周衛國又走到了那個叫朱俊的男學生面前。

  朱俊的手上並沒有槍枝，似乎也沒有要戰鬥的打算。

  周衛國卻開口道：「如果你想參與進來，我可以給你一把槍。」

  這話說的，倒真像是隊伍的指揮官了，趙傑在一旁保持沉默，並沒有開口。

  竹下俊卻是搖了搖頭。

  趙傑暗道，看來只是個害怕了的學生，這周衛國也真是的，難不成指望其他學生都和他一樣不正常嗎？

  周衛國嘆了口氣，「好，你不想參與戰鬥就算了，只是我能否拜託你一件事？」

  「你說。」竹下俊道。

  「在不參加戰鬥的前提下，儘可能地保護好這些學生，帶他們走出去。」

  這話一說出，眾人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既然不參加戰鬥，又怎麼能保護這些學生呢？

  徐虎也是不解，他同樣不知道竹下俊的真實身份。

  面對周衛國真摯的目光，竹下俊終究沒有拒絕，緩緩點了點頭。

  周衛國長長地鬆了口氣，有竹下俊的點頭，學生們只要不遇到鬼子，想來都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到了進行作戰部署的時候。

  周衛國表示，自己首先需要兩個神槍手，徐虎作為其中一人，另一人則是由趙傑挑選的副班長老劉。

  周衛國道：「你們二人的任務非常簡單，繞到日軍躲藏的土溝的側面，優先目標是鬼子的炮手和機槍手，虎子，記好了，必須第一時間把鬼子的炮手、機槍手給我打掉，第二目標則是日軍的指揮官。」

  「好的，哥！」徐虎應道。

  安排完徐虎和老劉，周衛國又看向趙傑道：「老趙，除了鬼子的六顆手雷，咱們隊伍里還有多少顆手榴彈？」

  「二十顆。」趙傑道。

  這倒是意外之喜，周衛國笑了，「足夠了！」

  很快，為了提防後續追擊的鬼子趕到，與埋伏的鬼子形成夾擊之勢（這其實也是周衛國最擔憂的情況，怕的就是山下的小鬼子之所以靜靜地埋伏在此，就是為了等候兩面夾擊。），周衛國和趙傑一商量，戰鬥就準備開始了。

  首先是分兵。

  首先是七個拿槍的學生，每人配發十顆子彈，掩護學生群體從大山的左側轉移。

  其中還有個小插曲，八路軍戰士們表示，從日偽軍那裡繳獲的槍枝性能更好，希望可以把手頭的槍枝換一換。

  周衛國反對道：「武器並無好壞，最適合的反倒是最好的，一把你熟悉的漢陽造的威力，要遠比一把你陌生的三八大蓋的威力大得多。」

  趙傑非常贊同周衛國這個觀點，最後除了一些戰士手中的老套筒的膛線都快磨平了，準頭實在太差才換了鬼子的槍枝之外，其他的戰士們依舊使用原有的熟悉的槍枝。

  離開時趙傑和周衛國又分別囑咐了七個男學生幾句，周衛國最後拍了拍竹下俊的肩膀，再沒有多說什麼。

  學生們逐漸遠去之後，趙傑讓戰士們取出先前從十二個日偽軍那裡扒下來的軍服。

  這玩意兒其實壓根兒不用周衛國交代，根據地物資匱乏，向來打掃戰場的時候，戰士們都會把鬼子偽軍的衣服給扒了，就算不能直接往身上穿，回家換個面，或者是在外面裹上一層粗布，也就成了夾層的大衣，身體素質稍微強一些的，都能撐過一個冬天了。

  當時趙傑等八路軍戰士扒鬼子軍服的時候，徐虎還特意問了一句原因，結果戰士們毫不猶豫地表示，拿回去穿唄！

  徐虎當時就呆住了，他在中央軍當兵那會兒，可從來沒少過衣服，更不會因為這個原因去扒鬼子的衣服。

  就是這樣裝備簡陋，甚至衣不遮體的隊伍，卻依舊在這敵後與日軍殊死拼殺。

  看著戰士們扒鬼子衣服的那股興奮勁兒，徐虎陷入了莫名的震撼。

  回到眼前，趙傑不清楚周衛國讓戰士們把鬼子和偽軍的衣服取出來做什麼。

  周衛國已經率先將那鬼子准尉的衣服套上，自然小了些，勉強穿著。

  徐虎樂道：「趙班長，你是不知道，我哥他在學校里學過日語，只要把鬼子的軍服往身上這麼一穿，再把日語一說出來，小鬼子一準分辨不出來。」

  趙傑恍然道：「老周，你是要我們裝扮成鬼子去偷襲日軍！」

  周衛國點了點頭，道：「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小鬼子也不傻，雖然把兵力集中在那土溝里，可這個土溝的位置選得極其講究，在土溝的外側是一片短暫的開闊地，沒有林地的掩護，鬼子哨兵時刻觀察著，咱們如果不偽裝成鬼子，根本無法靠近。」

  「可這能行嗎？」趙傑有些擔憂。

  周衛國道：「山路的左側也不知道鬼子留沒留後手，為了掩護學生順利轉移，咱們也只能這麼做了。」

  「唉——」

  趙傑嘆了口氣，這場戰鬥面對的敵人讓他束手無策，他現在也只能選擇相信周衛國了。

  趙傑下令之後，八路軍戰士們迅速行動起來，花了五六分鐘工夫，戰士們將鬼子偽軍的軍服穿好，並把儀容整理完畢，子彈的槍眼遮掩，有血跡的衣服稍稍用泥土摩挲後覆蓋。

  當日偽軍隊伍列整齊，由周衛國率領著前行之後，一旁的趙傑著實嚇了一跳，好傢夥，乍一看，還真像是一支日偽隊伍。

  周衛國又適時地說了兩句日語，趙傑也突然覺得這個法子或許可行。

  兩個鬼子十個偽軍就這樣出發了，趙傑則是帶著剩下來的六個戰士悄悄地跟在後面。

  至於裝備，除了鬼子偽軍的槍枝之外，十二人，每人配了兩顆手榴彈，當然，因為手榴彈不夠，周衛國和徐虎手中的四顆是手雷。

  至於後續的趙傑六人，則是周衛國留下的後手，先頭部隊與日軍交火之後，這六人用來掩護先頭部隊後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