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危機

  不得不說，有時候怕什麼來什麼，趙傑這麼一祈禱，嘴巴就像是開了光似的。

  再往前是一片青紗帳地形，所謂的青紗帳，其實也就是北方大面積種植的高粱地，高粱還沒有成熟，那高粱杆子已經要比成人還要高出大半個頭來，人往裡邊一鑽，根本看不見蹤影。

  這樣的地形對於趙傑來說倒是好事，帶領學生們往青紗帳里一鑽，就算是小鬼子後面追上來，也別想輕易察覺。

  只是學生們可就遭了罪了，這些在趙傑看來柔弱的像是個大姑娘一樣的學生們，鑽進了青紗帳中之後，一路上被高粱杆子劃破些傷口，或者是小蟲小蚊之類的叮咬，愣是把這些嬌嫩的學生們折磨得不輕。

  可八路軍戰士們愣是沒有人開口笑話的，趙班長說了：「這才是讀書人該有的樣子，根據地像我們這樣的大老粗那是最不少的，缺的就是這樣的文化人。」

  過個小小的青紗帳，對於八路軍戰士們而言自然輕而易舉，就連范小雨這樣的女戰士都過得比男學生們從容得多。

  徐虎倒是貼心，用自己壯碩的身子在高粱地前面開路，愣是打出一條通路來。

  周衛國在身後跟著，又招呼了范小雨一聲，「范大夫，從這邊走吧，也能省些力氣。」

  「唉，謝謝周大哥！」范小雨歡快地說著。

  前面披荊斬棘的徐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說范大夫，這苦活累活都是我乾的，你怎麼還謝起我哥來了？」

  范小雨理所當然道：「這活兒當然得你干，你看咱們這隊伍裡邊，就屬你長得最皮糙肉厚，你不來誰來？」

  徐虎：「……」

  這話真沒法接。

  周衛國笑道：「深雪的冰原上，狼群便是用這種方式節省全隊的力氣，頭狼帶領著踩出一條雪路來，後面的狼跟隨著，但總算是有個換班的，虎子，你先領頭走一陣子，一會兒我和你換換。」

  徐虎嘿嘿笑道：「還是我哥心疼我。」

  范小雨道：「周大哥，你還是讓徐虎來吧！他是咱們這裡面個頭最高的，換了其他人效果就沒有這麼好了，再說了，你看他長得五大三粗的，哪能連這點苦都吃不了？」

  徐虎無語道：「范大夫，我可真是要謝謝你了，一點兒也不跟我客氣的。」

  有了這對活寶作為調味劑，原本枯燥的旅程倒是多了些樂趣，走了大約二十多分鐘之後，眾人終於走到青紗帳的邊緣。

  過了青紗帳之後是一片平地，平地再遠一些的方向有一座大山攔住了去路，只是要想通過這裡，除了翻越這座大山之外別無他路，靠近大山與平地的右側是一條洶湧的河流。

  在即將走出青紗帳的時候，警惕的趙傑攔住了眾人，他安排了兩個戰士提前通過平地到大山上探查，確定沒有狀況之後再讓隊伍前行。

  周衛國看得暗自點頭，這老趙做事果然穩妥。

  等了十來分鐘之後，那兩個提前上了山的戰士將衣服包在槍枝上，衝著青紗帳的方向搖晃，傳來一切安全的信號，趙傑這才下令隊伍繼續前行，他怕的就是山上埋伏的有鬼子，學生們一旦離開了青紗帳的保護，暴露在平地上，會遭受居高臨下的火力打擊。

  走在平地上的時候，徐虎忍不住打趣：「趙班長，你這一路上也太小心了些，照這個速度，咱們什麼時候才能到根據地啊？」

  趙傑正色道：「老話說得好，小心使得萬年船，你們這些學生可都是我們根據地的寶貝，來的時候根據地的首長同志們可是和我再三交代了，務必保證學生們的安全，你們這裡邊不管少了哪一個，我可都沒法交差。」

  真心實意的話語，把學生們感動得不輕，八路軍對人才的重視可見一斑。

  害怕鬼子追來，平地上太過暴露，周圍有沒有掩體，趙傑愣是帶著學生們一路橫穿過平地，直到上了山之後，這才下令暫時休整。

  學生們可累壞了，平日裡在學校里只是與書打交道的他們缺乏訓練，哪走過這麼多的路。

  有些一路走過來腳上甚至磨起了水泡，走一步疼一步。

  趙班長用繳獲的鬼子的刺刀親自將那些水泡挑破，那幾個男同學這才緩過來些。

  說起來，趙傑一行八路軍戰士對這些學生們的照顧有加，的確讓徐虎暗中感慨。

  這要是擱在國軍，老兵們不欺負新兵就算不錯了，哪能這般照顧？

  不過這些學生們也的確對得起這份照顧，縱然路上艱辛萬苦，也一路咬著牙堅持。

  每離根據地近上一分，學生們眼神中的期待也會多上一分。

  八路軍對這些年輕學生們的吸引力，讓徐虎和竹下俊看得暗暗驚奇。

  事態緊急，趙傑也不敢讓學生們耽擱太久，休息了十來分鐘之後，趙傑便招呼大家繼續趕路。

  前面的路趙傑是熟悉的，下了山之後依舊有一片青紗帳，過了青紗帳之後就接近根椐地最外圍的李家村了，只要再順利過了李家村的日軍封鎖線，就正式踏入根據地的範圍了。

  趙傑在這次行動任務之前有探查過李家村，村里只有少量的偽軍把守，帶領學生們突破封鎖線，在趙傑看來不是什麼難事。

  另外趙傑和根據地的同志們早就說好了，根據地的隊伍就在李家村封鎖線外埋伏著，只要趙傑可以順利帶著學生們突破封鎖線，隊伍立馬便會前來接應。

  他趙傑也就真正意義上地完成了這次的護送任務。

  可就在這時，眼看著隊伍就要越過山頂，馬上就可以看到山的另一面的青紗帳了，負責在前方偵察的二牛突然面帶急色地返回，向趙傑匯報導：「班長，情況不太妙，山底下有好多鬼子！」

  趙傑聞言，臉色大變道：「這裡怎麼有鬼子？我不是讓你們在前線警戒嗎？你們是怎麼搞的，鬼子都到眼皮子底下了才發現？」

  二牛苦笑道：「班長，小鬼子狡猾，好像是提前埋伏在這裡的，要不是先前有個鬼子從山溝裡邊爬出來撒尿，我和小龍根本就不可能發現他們。」

  聽聞鬼子是提前埋伏在此，趙傑的臉色又是一變。

  一旁的周衛國道：「趙班長，看樣子多半是後面追擊咱們的鬼子傳遞了消息，所以小鬼子提前在山下堵截我們呢！」

  趙傑的臉色越發難看，但此刻不是怨天尤人的時候，他冷靜地下達命令道：「小龍，你們兩個留在原地看好學生，不要讓學生們亂跑，其他人散開在學生周圍負責警戒，老劉（副班長），二牛，你們兩個跟我先去偵察小鬼子的情況。」

  「是！」

  幾人齊聲應道。

  趙傑正要動身，周衛國跟了上來，「趙班長，讓我跟你們一起去吧？」

  趙傑望了周衛國一眼，緊蹙著眉頭道：「你小子跟著湊什麼熱鬧？我們這是去搞偵查，你以為書裡頭還寫的有呢？」

  「有」，周衛國點了點頭，簡短地介紹了敵情偵查的要點和注意事項，從自我偽裝開始，到偵查的具體內容與技巧。

  「我在一本關於軍事偵察的課外讀物上看到過。」

  趙傑：「……」

  劉遠在不遠處忍著笑道：「老趙，你就讓他跟著一起去吧！」

  趙傑的臉皮子抖了抖，心裡是不得不服，暗道自己回到根據地之後，是該加強文化學習了。

  偵查行動開始了，趙傑帶著隊伍貓著腰前進了百十米之後，立馬示意匍匐前進，搶占山體稜線這處絕佳觀察位置。

  到了地方之後，二牛指了指山腳下的土溝，低聲道：「班長，鬼子就在那土溝裡面。」

  趙傑點了點頭，又稍微側移了一段距離，以便於視角可以望見那土溝的另一面。

  緊接著，趙傑迅速將自己偽裝隱蔽完畢之後，拿起望遠鏡觀察起來，這一看不要緊，愣是把趙班長嚇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好傢夥，山溝里躺著全是鬼子，一眼掃過去至少有幾十人。

  雖然趙傑這個角度並不能看到土溝里鬼子們的全部情形，可機槍、小鋼炮這些戰爭利器也全都看到了。

  相比於趙傑這支八路軍隊伍手中的漢陽造和老套筒，雙方的火力配置根本就不在一個層面。

  兵力對比同樣懸殊。

  趙傑這邊倒是也有四五十人，可三十多號兒全是學生，非但沒什麼戰鬥力，一旦戰鬥打響，趙班長還得分心去照顧這些寶貝學生呢！

  這明顯是一場雙方實力及其懸殊，根本看不到任何勝利希望的戰鬥。

  趙傑開始在心底咒罵老天爺，自己千祈禱萬祈禱，怎麼偏偏事情就往相反的方向發展了？

  眼前足有一個小隊的鬼子啊！

  別說是他這十幾號，又拖著三十多號沒有什麼戰鬥力的學生，就算是根據地一個連的隊伍拉過來，也未必就是眼前這支鬼子的對手。

  像他們八路軍，雖然在剛出戰時就在平型關打了一場大勝仗，可那場大勝仗同樣來之不易，犧牲了多少戰士呀！

  鬼子的戰鬥力早就在隊伍里傳開了。

  根據地甚至有約定成俗的規定，兵力沒有超過鬼子的五倍，彈藥又不充沛的情況下，遇到鬼子部隊，絕對不可戀戰。

  想到這裡，趙傑根本提不起與眼前這支鬼子作戰的心思，可他終究是眼前這支隊伍的最高軍事指揮長官，現在小鬼子就在山下堵著，往回逃是不可能了，誰知道後面會不會同樣有小鬼子追著？

  所以擺在眼前的路只有一條：

  打！

  只有拼死一戰，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奈何眼前的敵人太強，趙傑一時心亂如麻。

  跟在身旁的周衛國同樣望見了鬼子的情形，他不像是在與人交談，反像是在自言自語：

  「一個小隊的鬼子，五十到七十人之間，按照日軍小隊的標配火力，下轄一個機槍組，配備兩挺輕機槍，一個擲彈筒組，配備兩個擲彈筒，另外還有兩個步兵組。」

  「你說的是鬼子的具體兵力和火力部署情況？可你怎麼會對小鬼子的情況這麼了解？你別說又是從書裡邊學到的！」

  在趙傑一副見了鬼的神情中，周衛國緩緩點了點頭。

  趙班長是很有進步的，已經學會自問自答了。

  周衛國繼續分析道：「我們這邊沒有自動火器，這是最大的劣勢，至於槍枝，趙班長你們有十二位戰士，加上劉遠一共十三人，十三支槍，先前的戰鬥中我們繳獲了十二支槍，加在一起就有二十五支槍，另外還有手雷六顆，6.5mm步槍子彈近三百顆，另外我問過二牛，趙班長你們的裝備雖然簡單，但這次的彈藥倒是帶的還算充足，每人足有將近三十發子彈，這樣算起來，一旦戰鬥打響，我們能投入戰鬥的戰鬥人員也有將近三十人，彈藥的數量也足夠支撐我們進行一場短暫的戰鬥。」

  趙傑已經顧不得詢問周衛國為何會懂得這麼多了，也顧不得大罵二牛向一個學生透露這些情況。

  他無奈道：「三十人？我的隊伍加上劉遠在內只有十三人，就算額外加上你和那個徐虎，也只有十五人而已，哪來的三十人？」

  周衛國道：「只要拿的動槍的都可以算作戰鬥力，那些男學生自然也算。」

  趙傑無語道：「他們連槍都不會開，指望不上他們。」

  周衛國道：「他們不會我們可以教，我們這些學生去你們八路軍的根據地不是去享受的，而是去和鬼子拼命的，眼前這樣的情況就算今天不發生，以後也有可能發生，難道有了槍枝也不願意去相信這些學生，寧可把槍枝空缺出來也不交到他們手上，要他們等死嗎？」

  「你……」趙傑一時無話可說。

  周衛國說的的確是實情，眼前情況特殊，也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這些學生們哪怕只能打死一兩個鬼子，也算是幫了大忙了。

  「好吧，現在看來也只能這樣了。」趙傑無奈道。

  周衛國繼續道：「趙班長，你不用太悲觀，方才鬼子的情況我也觀察過，其實我們也有幾點優勢。」

  「什麼優勢？」趙傑急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