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救人

  周衛國側過劉遠的身子看了趙傑一眼，老趙果然還是這謹慎的性子。

  前世兩人也是這樣相識的，之前趙傑對周衛國、徐虎二人可以說是百般提防。

  隨著時間流逝，雙方誤會解除，後來周衛國留在虎頭山打鬼子之後，趙傑反倒是成了周衛國的忠實擁護者，不管是雪豹特戰隊，還是後來周衛國被張仁傑所害時，趙傑可一直都是力挺周衛國的鐵桿兄弟。

  只是人生的際遇在此刻顯得十分奇妙。

  周衛國對趙傑的以後和秉性再熟悉不過，趙傑卻對眼前的周衛國素不相識。

  劉遠作為這次護送學生去根據地行動的總負責人，強硬的態度之下，趙傑無話可說，周衛國四人以學生的身份加入到趙傑護送的學生當中。

  竹下俊的心性異常沉穩，即使夾雜在這些中國人當中也全無異色，相反，他覺得自己正在經歷一段格外新奇的旅程。

  這種感覺甚至讓他越發地期待，自己接下來會跟著這些中國人經歷些什麼。

  趙傑讓開身子之後，劉遠帶著周衛國四人進了院子，待進到院子裡的堂屋一看，三十多張有些稚嫩，還夾雜著書生氣的面孔，想來就是趙傑口中所說的，他們這次負責護送往敵後根據地的學生。

  學生們的周邊還有一些穿著普通百姓衣服的戰士，因為他們較為凌厲的眼神，外加上手中的槍枝，這才立馬與這些學生區別出來。

  就像趙傑所說，這次護送這些學生前往敵後根據地的只有一個班的八路軍戰士，全部穿著粗製的百姓衣服。

  兩桿中正式，幾把漢陽造，還有些甚至是老套筒，腿上纏著綁腿，肩膀上斜著搭了個子彈袋。

  這就是全部裝備了，徐虎甚至沒有在這個班級作戰單位中看到自動火力的存在。

  哪怕是一挺輕機槍。

  八路軍的裝備之簡陋可見一斑。

  徐虎帶著些詫異示意了周衛國一眼，周衛國當然明白徐虎的意思，狠狠地瞪了過去，徐虎立馬老實了下來，臉上再不見異色。

  雙方還沒有來得及開口相互介紹，一個聲音在學生群中響起：

  「周大哥，徐虎，怎麼會是你們？」

  一個背著紅十字藥箱的女子從學生群中快步走了出來。

  徐虎驚訝道：「范小雨，是你！」

  「小雨同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和這二人認識？」趙傑疑惑地問道。

  范小雨道：「趙班長，先前我去買藥，路上被兩個鬼子糾纏，我說的救命恩人就是周大哥和徐虎。」

  「原來是這樣，那倒是要多謝你們二人了。」趙傑說道，心底對周衛國二人的牴觸倒是稍微少了些，范小雨是他熟知的根據地的大夫，這兩人又救過范小雨的命，再加上負責人老徐力保，趙傑琢磨著兩人應該也沒有什麼問題。

  至於那段懷民，原本穿的就是學生裝束，一開口，書生氣更是濃烈，很快便與屋子裡的其他學生打成一片，相互問了所屬的大學，有些甚至還是校友。

  竹下俊同樣客氣禮貌，開口之間言談不凡，盡顯才氣。

  在一旁暗自觀察的趙傑倒是瞧不出什麼破綻，這兩人的言談與舉止的確與學生身份符合。

  夜裡九點左右，外面的街巷已經是一片漆黑，到了行動的時間了。

  趙傑一馬當先，率領整支隊伍在黑夜中前行，在學生的左右兩翼，還有尾部，趙傑各安排了兩名戰士保護。

  一路摸到村子的邊緣地帶，到了鬼子的封鎖線。

  黑夜裡一片死寂，到處聽不見一點聲響，一兩百米外有鬼子的炮樓，炮樓里有手電筒的光亮，想來是正在放哨的鬼子。

  趙傑帶領隊伍接近封鎖線之後，立馬揮手示意所有人隱蔽，然後帶了兩三個戰士，貓著腰摸進，藉助周邊的草簇作為掩體，迅速接近封鎖線之後，拿出一早準備好的鐵鉗，用巧勁以最小的響動剪斷鬼子用來封鎖的鐵絲網，然後再把一塊長木板搭在鐵絲網木樁下方的封鎖溝上。

  這是小鬼子慣用的伎倆，鐵絲網用來封鎖，水溝用來讓企圖穿越封鎖線的人，稍不注意發出響動，立馬便會迎來炮樓里的鬼子的射擊。

  這周圍只有一些低矮的草叢，除此之外沒有任何的掩體。

  鬼子早對炮樓周圍兩三百米的距離進行過設射界的清除，再加上他們白日裡常常練習射距訓練，半夜裡哪怕有半點風吹草動，他們閉著眼睛也能精準地對目標進行打擊。

  所以在護送這批學生前往根據地的途中，穿越封鎖線是趙傑最為擔心的一個環節。

  三十二個學生，當然，現在是三十六個學生，哪怕有一個不小心出現意外，發出點動靜。

  這次的護送任務怕是都要出事。

  也正是因為此，根據地才派了他老班長趙傑過來，正是因為趙傑性格謹慎，辦事沉穩。

  一切進行得異常順利，直到封鎖線的鐵絲網被趙傑幾人剪開了一個足夠成人通過的大豁口，又在封鎖溝上墊上了幾塊拼湊起來的足夠寬度的木板，炮樓里的鬼子都對此毫無察覺。

  緊接著便是讓學生通過封鎖線了，趙傑先安排了一個士兵作為警戒，隨時提防鬼子炮樓的動靜，又讓兩個戰士提前穿越封鎖線，在鐵絲網的另一頭接應成功穿越封鎖線的學生。

  看著默契配合的八路軍戰士，徐虎暗自點頭。

  自從段懷民的口中聽說八路軍剛剛出戰便打了一場平型關大捷，又在敵後戰場與日軍展開殊死搏鬥，徐虎原本對八路軍的認知便改觀了許多。

  眼前這支八路軍小隊伍，雖然裝備簡陋，可一路走來令行禁止，再加上眼前穿越封鎖溝的各種細節和配合，足以稱得上訓練有素。

  許多國軍的雜牌軍隊伍，都未必比得上這支八路軍小隊。

  學生們穿越鐵絲網的時候，趙傑在封鎖線的裡頭照看著，親自上手幫忙。

  學生們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再加上死亡危機隨時有可能籠罩在頭上，一個個的心底也平靜不到哪兒去。

  穿越鐵絲網的時候，不少學生的動作顯得笨拙，還有些在通過封鎖溝的木板時險些掉進封鎖溝。

  幸好跟在身後的周衛國眼疾手快，一把穩住了那個男同學，這才沒有發出動靜，驚擾到炮樓里的鬼子。

  身後的趙傑看的是滿頭冷汗，慶幸過後又暗自感激起周衛國來，要不是周衛國及時出手，事情怕是就要糟糕了。

  當然還有疑惑，以周衛國和徐虎以及那個叫朱軍的學生在通過封鎖線時的從容和敏捷，趙傑總覺得這三個傢伙與眾不同。

  但也不能排除是三人平日裡體能出色的緣故，畢竟學生群體中也有幾個體育系的男同學身手矯健，輕鬆通過封鎖線。

  最終一路有驚無險，所有學生成功通過了封鎖線。

  八路軍戰士們緊接著通過封鎖線之後，趙傑又帶著戰士將封鎖線被剪斷的鐵絲網儘量復原，並及時撤走了搭在封鎖溝上的木板，不給小鬼子留下任何痕跡。

  否則日軍一旦察覺到有人穿越封鎖線的痕跡，就算難為不到已經撤離的趙傑等人，村民們怕是也會被日軍找麻煩。

  學生們成功通過封鎖線之後，趙傑暗自在心底鬆了口氣。

  接下來的路就好走多了，他又選刻意選擇的是提前規劃好的比較偏僻的轉移路線，所以一路上倒也平穩。

  學生們的體能有限，趕了一夜路，走走停停，在天亮時分終於遠離了日軍占領區的集中區域。

  路上氛圍輕鬆，大家甚至還有說有笑。

  周衛國和徐虎藉助路上的樹枝作為材料，再加上在縣城裡弄到的一些皮筋，做了兩個簡易的彈弓。

  范小雨好奇地詢問徐虎做彈弓做什麼。

  徐虎回答道：「我們也沒有槍，做個彈弓，真要是遇到了鬼子也好防身呢！」

  趙傑不加掩飾地嘲諷道：「學生就是學生，小鬼子可沒你們想的那麼弱，真把他們當成鳥雀打了嗎？」

  徐虎嘿嘿一笑，也不答話，周衛國衝著趙傑笑得和善，繼續保持沉默。

  插曲過後，趙傑原以為再這樣順利走下去，護送這些學生返回根據地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可就在這時，負責在前路警戒的偵察兵突然返回向趙傑報告道：「班長，前面有情況，有兩個鬼子和十來個偽軍抓了一批婦女，在往縣城的方向趕路。」

  副班長道：「班長，這些婦女多半是鬼子偽軍在附近的村子裡抓的，咱們要是不管的話，落在鬼子偽軍手裡，她們怕是就完了。」

  「媽的……」趙傑握著拳頭低罵道。

  「班長，怎麼辦？救人吧！」

  面對戰士的催問，趙傑沒有回答，他陷入了兩難之境。

  「救人，怎麼救？日偽軍有十幾個，我們這邊能作戰的加在一塊兒也只有十三人（算上了劉遠。），能不能成功幹掉這些日偽軍還是兩說。」

  「這附近的鬼子又離的不遠，一旦戰鬥打響，槍聲傳出，附近的鬼子肯定會增援，到時候咱們可就暴露了。」

  「你們不要忘了，咱們這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護送這批學生安全抵達根據地，一旦暴露，護送任務會變得異常困難！」

  劉遠道：「但也絕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見死不救，那還是八路軍嗎？」

  趙傑自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他很糾結，很猶豫。

  這次的負責人是劉遠不假，但戰鬥指揮上主要是由他這個班長負責的。

  糾結中的趙傑還沒有拿定主意，一旁的徐虎看不下去了，「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婦女被小鬼子糟蹋，老子可做不到，趙班長，你不去，我去！」

  「算我一個！」

  「還有我！」

  學生群體大概是最容易被鼓動的，徐虎的話說完，學生里有幾個比較血氣方剛的青年，立馬應和起來。

  趙傑的臉色變得難看，「胡鬧，你們去救人，你們連槍都沒有，拿什麼救？白白地送命嗎？」

  學生們無言以對，但目光中的熾熱並沒有減弱。

  趙傑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下令道：「打吧，根據偵查，這次過來的只有兩個鬼子，外加上十個偽軍，一共只有十二人，我們埋伏在他們的必經之路上，突然出手，取勝的希望很大，只是有一點你們記住了，必須速戰速決，在鬼子援軍趕到之前進行撤離！」

  「是——」

  八路軍戰士們齊聲應道。

  只是很可惜，到了安排作戰任務的時候，趙傑並沒有給學生們機會，自然也沒有給周衛國機會，所有戰鬥人員只是趙傑的班，再額外加上一個劉遠。

  不僅如此，趙傑還專門安排了一個戰士負責看著學生們，讓學生們呆在原地。

  接下來發生的戰鬥沒什麼新奇的，徐虎看得出來，趙傑對於這種小規模戰鬥的指揮還是相當得心應手的，他把戰士們安排在道路兩旁的矮坡下，身形完全遮掩起來。

  待到鬼子與偽軍通過，趙傑率領戰士們突然從左右偷襲開火。

  趙傑用的是一把駁殼槍，他的槍法很好，右手瞄準，左手拖住右手底部用來穩定槍枝的後坐力，接連打死了三個偽軍。

  其他偷襲的戰士也紛紛開火，趙傑一行有十二人，趙傑幹掉三個偽軍之後，其他十一人只需要負責兩個鬼子和七個偽軍。

  劉遠緊隨其後開火，作為當年中央軍射擊訓練的精英，槍法自然了得，率先打死一個鬼子。

  十個偽軍和一個鬼子當即被消滅。

  先頭那個鬼子反應卻是極快，在槍響的一瞬間，他便直接抓了一個婦女頂在自己面前。

  所以直到身邊的偽軍鬼子全部倒下，那鬼子依舊活著，他的手中有婦女作為人質，劉遠與趙傑投鼠忌器，也不敢隨意開槍。

  雙方立馬形成對峙，幾十個被鬼子偽軍抓來的婦女早就嚇破了膽，一個個抱著腦袋往四下躲藏。

  那鬼子一手勒著婦女的脖子，一手拿槍枝頂著婦女的腦袋，嘰哩哇啦地罵了一通，對面的趙傑和劉遠直皺眉頭。

  就在這僵持的瞬間，一顆並不算起眼的石子突然破空而至，精準地打在鬼子持槍的右手手背上。

  這打出的石子力道奇大，鬼子驟然吃痛之下，右手一松，槍枝直接砸落在地，趙傑眼疾手快，趁著鬼子暴露的瞬間，出槍將其打死。

  至此，兩個鬼子和十個偽軍盡數被消滅，趙傑長長地舒了口氣。

  眼前的幾十個婦女驚魂甫定，趙傑的目光卻率先落在了突然出現的周衛國和徐虎身上。

  原來方才那顆石子正是周衛國用彈弓打出的。

  不得不說是幫了大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