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救人

  父親周繼先告訴周衛國，蕭雅也一直在聯盟幫忙，只是這段時間剛好回了蕭家。

  提到蕭雅，周衛國自是滿心的思念。

  據周繼先所說，蕭家現在已經舉家搬遷到了四川，生活很安定，讓周衛國不必擔心。

  不僅如此，曾經在同盟會的時候便和周繼先是戰友的蕭雅的父親蕭文和，許久之前也加入了聯盟，並幫著周繼先打點聯盟在四川以及周邊各省的商業。

  有這兩位財神爺在，聯盟的經濟後盾足夠紮實，周衛國是再放心不過。

  之後考慮到去徐州之事緊急，再不敢耽擱，周衛國忍住心中的思念，決定暫時不見蕭雅。

  離開之前周衛國又在內部開了一次會議，向聯盟的一眾元老們交代了一些聯盟發展的後續事宜。

  獨立團自然是囑託給副團長方勝利與一營長孫鑫璞的。

  方勝利原本是極力表示要跟周衛國一起離開的，只是被周衛國拒絕，他無奈之下表示，「衛國，前線到處都在打仗，隨時可能碰上鬼子，你一個人我不放心，這樣，你把警衛連帶上！」

  周衛國哭笑不得道：「勝利，我此次去徐州是有要事，不日之前徐州已經淪陷，那裡現在已經是鬼子的地盤，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我的本事你還不知道嗎？鬼子能留得住我？讓虎子跟著我去就是了。」

  「這倒也是，算了，我總是說不過你。」

  方勝利無奈地搖了搖頭，臨行前再三囑託徐虎道：「虎子，我可跟你說好了，團長要是少一根汗毛……」

  「老營長，那你就把我的腦袋擰下來當夜壺！」徐虎斷然道。

  方勝利忍不住罵道：「去你的，我還用不著這麼大的夜壺。」

  大笑聲，中方勝利一行將領送周衛國與徐虎離開，當然，送別是暗中進行的，周衛國作為聯盟的主心骨，只要他在，聯盟內部的人心便齊，所以這次的周衛國的離開是秘密進行。

  直到徹底離開了四川境內，抵達陝西境內，望著遠方早就不見了蹤影的聯盟基地，騎著馬的徐虎這才忍不住心底的興奮道：「團長，你不知道，這幾個月我都快憋壞了，這次總能上前線去了，我可要痛痛快快地多殺幾個鬼子。」

  周衛國道：「虎子，別虎了吧唧的，我可提前和你交代好了，徐州現在已經徹底淪陷，城市裡到處都是鬼子，咱們這次過去是有要緊事，不到必要關頭絕不能和小鬼子起衝突。」

  徐虎原本還想痛快的殺鬼子的興奮立馬蔫兒了，無奈道：「是，團長！」

  「團長也不要叫了，太容易暴露身份。」

  「那叫什麼？老大？老闆？周大爺？」

  周衛國：「……」

  眼見著周衛國瞪圓了眼睛，徐虎連忙求饒道：「團長，別鬧，你說叫什麼，我就叫什麼，這總行了吧！」

  周衛國道：「在外人面前，我就是你哥，來，喊一聲聽聽。」

  「哥！」

  「叫得不自然，再喊一聲。」

  「哥——」

  「哎，這就對了，有那麼點兒意思，記住，就這麼叫，叫得自然一些，別老毛病又犯了，一口蹦出個團長來。」

  「是，團長……哎，哥！」徐虎連忙改口。

  兩人就這樣一路騎行，中間有時也會落腳找戶人家休息，用了幾天時間終於趕到江蘇境內。

  此時江蘇境內的大部分城市已經淪陷，為了不引人注目，周衛國將自己與徐虎騎行的兩匹馬送給了留宿他們二人的窮苦農戶。

  這才繼續往一座小縣城走去。

  縣城的門口有鬼子把守，漢奸自然少不了。

  只是周衛國與徐虎二人穿著打著補丁的最樸素的百姓粗布衣，身上又沒有攜帶任何武器，徐虎找了藉口，表示二人是進城投奔親戚的，便被鬼子和二鬼子放進了城內。

  縣城集市中心熱鬧依舊，讓人唏噓感慨，大有一種隔江猶唱後庭花的意味。

  殊不知這裡早就已經改天換地，成了侵略者占領的淪陷區。

  今日侵略者偽裝著嘴裡，或許還有一日好活，他日侵略者原形畢露，這裡會不會是一處人間煉獄，又有誰人能知呢？

  麻木啊麻木，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滅亡，便在沉默中爆發……

  在經過集市的小路口的時候，徐虎突然扯了扯周衛國的衣袖道：「哥，你看咱們不遠處的那個青年，神色異常，懷裡似乎還揣著什麼東西，他想幹什麼？」

  徐虎是偵察兵出生，第一時間察覺到不遠處的異樣。

  周衛國抬頭望去，那是一個有些瘦削單薄的青年，年齡大概二十五六左右，穿著比較素淨的衣服，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神色之中更有緊張，還有說不出的一分怯弱，但終究化為最後的堅定，他的右手一直伸在自己的衣服底下，握著那個把他衣服撐起來的物體。

  就在徐虎、周衛國二人有些疑惑之際，那青年忽然猛地站起身來，跳到一張吃飯的桌子上，直接將桌子上的瓷碗踢落一地，借著這聲響引來的所有人的注目，他高聲呼籲道：

  「同胞們，鄉親們，聽我說一句吧！我們是中國人，這裡是我們的國土，日本侵略者打進來了，馬上就要占領這裡，我們該怎麼辦？難道要屈服於侵略者的壓迫與武力，老老實實地做日軍攻占區的順民，苟活著過日子嗎？

  不，這是一群踐踏我們的國土，戧害我們的同胞的殘暴侵略者，同胞們，我們把日子寄托在這樣一群禽獸的手中，必將朝不慮夕呀！

  南京的慘狀你們都聽說了吧，我們的軍民放下了武器，可依舊遭到日軍侵略者殘忍無道的屠殺，你們誰能保證鬼子占領這裡之後，會不會進行一樣的屠殺？

  同胞們，不要再做夢了，拿起手中的武器，流盡最後一滴血和日軍侵略者奮戰到底吧！中國決不能亡，我中華民族絕不能斷送啊，因為懦弱和順從！

  ……」

  青年心潮澎湃地說著，最初還有些怯弱和侷促，聲音甚至都帶著些結巴，可隨著訴說，他的情緒越發得高昂，話語越發得鏗鏘有力，滿是渲染性的話語仿佛在天地間迴蕩。

  他在話語中不斷勸說著民眾們醒悟過來，拿起手中的武器與侵略者拼殺。

  他在話語中向民眾們宣傳了國共兩軍前線將士打下的一場場勝仗，從八路軍首戰的平型關大捷，到國軍在台兒莊的大勝。

  「我們的國民革命軍雖然撤了，可他們的撤退是暫時的，是為了積蓄力量，以便在反攻的時候一舉收復所有失地，趕走日軍侵略者，總有一天，他們一定會打回來的！」

  「而現在，就在敵後，我們的八路軍、新四軍開闢了新的戰場，包括東北，包括華北，包括我們現在所站著的土地，都有他們站起來領導反抗日軍侵略者的身影！」

  「中國決不會亡，中華民族絕不會衰敗，今天不會，明天不後，以後更不會！眼前的被侵略只是暫時的，總有一天我們中華民族依舊會林立在世界強國之列，再不受任何的屈辱與指染！」

  青年幾乎怒吼著敘說著這些話語，不僅是說，緊接著更唱了起來：

  「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每個人被迫著發出最後的吼聲！起來！起來！起來！我們萬眾一心，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冒著敵人的炮火，前進！前進！前進！進！！！」

  一首令人熱血沸騰的義勇軍進行曲背這青年嘶吼著唱出，再貼合上當下的時局，周圍的中國民眾們甚至忍不住跟著一起應和著唱出聲。

  接著有人在無聲地抽泣，那是留下的對民族熱愛的滾燙的淚水。

  歌曲唱完了，青年又重複著第二遍，這仿佛深入骨髓的歌曲，將周邊無數原本麻木著的民眾喚醒。

  在懷著無比赤誠的熱情歌唱中，青年終於從懷中掏出了他的右手，手上正拿著一沓的紙張，只見他奮力向著周圍一撒，然後大聲地喊道：「同胞們，誓死不做亡國奴，中華民族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

  聽著青年的這些話語，以及這首令人滿心震撼的歌曲，有些失神的徐虎連忙從地上撿起一張紙張，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傳單，只見上面用斗大的字寫著一行標語：

  「中國人誓死不做亡國奴，拿起手中的武器，與日寇血戰到底！」

  徐虎的眼眶都紅了，將紙張給周衛國看過之後，連忙折迭起來塞進懷裡。

  就在這時，徐虎突然察覺到周邊一些眼神飄忽不定的傢伙正在朝城門的方向跑。

  徐虎忙對周衛國道：「哥，有漢奸跑去給小鬼子通風報信了。」

  果然，不過片刻工夫，有民眾從不遠處傳來警告：

  「大家快跑，日本人來了！」

  聽見這話，原本圍繞青年身邊的民眾們頓時面露慌亂之色，已經有人四散離開。

  青年又鼓足了力氣喊道：「同胞們，抗戰抵禦外辱的偉大事業，必將有無數的先烈為之付出鮮血和生命，可惜我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上不了戰場，殺不了鬼子，但我有中國人的傲氣，今天我便用生命先行，寧做中華鬼，不做亡國奴！」

  說著，青年一把從懷中掏出那個鼓起來的物體，原來是一個酒瓶滿裝的汽油，他猛地拔開汽油瓶的塞子，大喊了一聲：「中華民族萬歲，中國共產黨萬歲，打倒日本帝國主義！」

  話語聲中，青年直接將瓶子裡的汽油順著自己的腦袋澆落而下。

  一盒火柴不知何時出現在青年的手中。

  「不好，他要自焚，虎子，救人！」反應過來的周衛國大喝道。

  「是。」徐虎應了一聲，就要往青年那裡衝去，只是青年周邊原本圍堵了太多的百姓，又被鬼子嚇得四散而逃，徐虎被擠得沖不進去，周衛國眼見情況緊急，那青柴就要用劃燃的火柴點燃自己身上的汽油。

  如此烈性愛國的青年，勸說是不可能的。

  緊急之下，周衛國一把脫掉自己的一隻鞋子，直接朝著青年手頭燃著的火柴砸了過去。

  經過大量投彈訓練的周衛國準頭很好，七八米遠的距離，那隻逐漸在青年眼中放大的鞋子，直接砸掉了他手中點燃的火柴和火柴盒。

  就差不到五厘米，那燃著的火柴就要挨到青年身上的汽油。

  「虎子，救人，往東面的巷子裡鑽，我攔住鬼子！」周衛國怒吼了一聲。

  徐虎應了一聲，這才藉助空擋擠進已經散開的人群，衝到那青年身邊。

  那青年明顯被周衛國的鞋子砸懵了，可反應過來之後居然又在地上忙著撿他的火柴盒與散落了一地的火柴。

  徐虎衝上去的時候也哭笑不得，這時背後突然有周衛國的聲音傳來，「虎子，趴下！」

  聽見聲音的徐虎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猛撲過去，將青年和自己同時壓倒在地上。

  一排子彈緊接著從兩人原先站立的半空飛過。

  鬼子聞聲而來，先頭的七八個鬼子率先開火，子彈射過半空，沒打到及時趴下的徐虎與那青年，倒是打傷了圍著的幾個百姓。

  周衛國連忙將周邊的桌椅板凳，往鬼子即將過來的街道上扔去，迅速地堆積出一排障礙物。

  讓周衛國感慨的是，有幾個膽大的漢子竟是在幫他的忙。

  緊接著周衛國又將油條攤位後灶火里燃燒著的木柴往障礙物上的木頭堆扔去。

  再把攤主炸油條用的可燃油朝著街口的障礙物倒去。

  很快，街口用桌椅板凳木柴堆砌起來的障礙物被點燃起大火。

  可以用來暫時攔住鬼子的步伐。

  徐虎則是趁機拉著青年藉助周邊的掩體，躲避著鬼子的子彈，一路鑽進了東向的巷子裡。

  周衛國也趁機跟著四散的民眾鑽進了東向的巷子，並順利與徐虎和青年二人會合。

  周衛國與青年見面的時候，巷子外面鬼子的槍聲還沒有停下，青年卻執拗道：「不用你們救我，我今天是肯定要死的，只有用鮮血才能實踐我的諾言！只有鮮血才能證明我愛國的信仰！我絕不會貪生怕死！」

  周衛國：「……」

  徐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