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運輸線

  後續的台兒莊大捷姑且不提。

  臨沂戰鬥結束，被五十九軍、臨沂陣地守軍以及獨立團聯手重創退守莒縣之後，日軍板垣師團銳氣盡喪，再無進取之心。

  這一戰中獨立團表現出的強悍戰鬥力，以及周衛國的精彩指揮，看在守軍師長與五十九軍軍張自忠的眼中。

  兩人的想法如出一轍，想著周衛國的獨立團與第九集團軍走散。

  如此有戰鬥力的隊伍，誰不眼紅？兩人便起了招攬之心。

  三言兩語下來，周衛國回應道：「多謝兩位將軍美意，只是上面早有命令，衛國還要按時趕赴，與部隊匯合，只能就此告別了。」

  這是婉拒，真實的意圖是，再留下來也不可能繼續打勝仗，白白地損耗有生力量。

  再看眼前守軍師長與張自忠的表情，周衛國便知道，兩人因為眼前這一仗打出了自信，怕是以為接下來都能一路高歌了。

  台兒莊大捷自然可以進一步滿足兩人銳意進取之心，至於再往後，那可就難了……

  周衛國的婉拒張自忠與守軍師長具搖了搖頭，其實早有所料，中央軍向來自視甚高，兩人也不得不承認，作為國軍的嫡系，委員長特別照顧的部隊，留在中央軍的前途的確比他們這些地方雜牌軍要光明得多。

  兩人遂斷了招攬之心，不再挽留。

  獨立團這一戰傷亡不小，張自忠見狀，從自己的隊伍里分出了一批藥品支援獨立團，以供傷兵使用。

  周衛國向張自忠道了謝，又拜別張自忠與守軍師長，就準備率領獨立團剩餘人馬離開。

  臨沂一戰，獨立團經歷了從所未有的慘重傷亡，犧牲的戰士將近兩千人。

  犧牲的戰士太多了，遺體甚至都帶不走。

  中國人講究一個入土為安，周衛國下令讓戰士們就地收斂了戰士們的遺體，並就地埋葬在臨沂陣地邊緣的林地一帶，建起一座座簡易的烈士墳墓。

  「弟兄們，你們是好樣的，你們雖然提前一步走了，但殺鬼子，保護家國的重擔，我們會延續下去。

  今天我把你們留在這裡，是讓你們繼續替我們守衛這片國土。

  這裡是我們大戰過的地方，也是你們英勇成仁的地方，總有一天，當這裡再沒有戰爭的時候，你們一定會為世人永遠銘記，而那時，你們會有統一的名字——先烈英雄！

  永垂不朽！」

  「敬禮！」

  周衛國高喊著，活著的獨立團戰士們肅穆地站成兩排，朝著眼前堆砌出的簡易的墓碑敬以軍禮。

  緊接著有槍聲響起，連放了三次，為戰死的戰士們的英魂作最後的送行。

  一切完成之後，周衛國率領獨立團全團，踏上了離開的旅程。

  由於周衛國率領獨立團走的是安徽的方向，在獨立團率領隊伍離開之後，五十九軍有軍官忍不住開口道：「軍長，我看這大名鼎鼎的周衛國也不過如此，接下來台兒莊方向恐怕還有大戰呢，他這就率領部隊撤了？」

  張自忠喝道：「這一戰獨立團傷亡慘重，已經是盡了軍人的本分，所有的戰車只剩下最後兩輛，幾近報廢。中央軍早就撤得不見人影了，把徐州這處的爛攤子丟給我們第五戰區，他周衛國是第九集團軍的直屬戰車部隊，能夠孤軍深入留在這裡，幫助咱們防守臨沂，這已經是大恩情！」

  守軍師長贊同道：「張軍長說的正是，倘若中央軍的將領都如周團長這般血性，我無話可說，只有佩服。

  這次為了駐守我臨沂陣地，獨立團拼上了性命，若不是張軍長及時率領部隊趕到，獨立團怕是都要打沒了！」

  兩位將軍先後的稱讚讓五十九軍的軍官無話可說。

  另一邊，周衛國率領獨立團暫時趕往安徽方向，自然是有自己的考慮。

  有前世記憶的周衛國自然很清楚，整個抗日戰爭期間，日軍都沒能完全吃掉安徽這個省。

  作為小半區域淪陷的安徽，境內抗日力量眾多，主要抗日力量桂軍更是出了名的能打，在桂軍大將防守安徽期間，日軍也數次企圖拿下安徽，奈何碰了壁，再加上在東部與南部平原一帶侵占，兵力本就捉襟見肘，遭受到強烈的反抗，想要占領整個安徽，對於日軍來說也就可望而不可及了。

  因此，在整個抗戰期間，安徽在桂系力量為主要代表的抗日武裝的經營之下，甚至比中國的許多大後方還要安定繁榮。

  這裡絕對是部隊臨時修整的絕佳之地。

  在周衛國與聯盟的重要成員們制定的聯盟後續發展計劃書中，便把安徽作為了重要的一環。

  周衛國的初步謀劃是：

  以天府之國四川省作為衛國聯盟最穩定的大後方，基於這一點，早在一年前，周繼先就已經按照周衛國的建議，在聯盟的力量幫助下，將商業基礎往四川轉移，另外花費大代價轉移並在四川境內隱蔽之所構建屬於自己的工業基礎。

  期間，德國軍火商亞歷山大可是幫了不小的忙，這傢伙也因此發了一筆戰爭的橫財。

  另外，致力於打通從四川到陝西到山西再到河南，經過安徽，最終抵達山東的數條運兵、運輸路線，專門用來將聯盟訓練出的武裝人才，以及工業生產出的軍火裝備送往前線戰場。

  這些便是周衛國給聯盟定下的大致綱領。

  而眼前周衛國之所以把獨立團帶往安徽方向，也正是有這些考慮。

  其一，臨沂大戰讓獨立團傷筋動骨，就目前為止，重傷員就多達一百多人。

  所以獨立團需要一定的時間進行休整，讓傷員們養傷恢復。

  其二，大戰出強兵，以臨沂戰鬥的經歷以及最終取得的勝利，再一次對獨立團戰士們進行了全方位的洗禮，這次戰鬥過後，活下來的士兵們會迅速成長起來，這剩下的獨立團人馬，雖然不到三千人，可絕對是一筆寶貴的財富。

  這筆財富該怎麼用是個慎重的問題。

  周衛國作為獨立團團長，自然得為將士們多加考慮。

  將戰士們往安徽方向轉移的途中，休整的時候將士們齊坐在草地上，周衛國站在一塊大岩石上，朗聲問道：「弟兄們，你們知道我們走的這條路是什麼方向嗎？」

  士兵們大多搖頭，他們向來令行禁止，只知道跟著周衛國走，有鬼子殺，多的倒是也不加考慮。

  一些軍官們若有所思，卻也不開口，等待著自家團長繼續。

  周衛國繼續道：「安徽，我們走的是安徽的方向，至於我為什麼要帶大家往安徽的方向走呢？原因很簡單，安徽這個地方鬼子打進來的不多，而且我可以明確的告訴弟兄們，安徽有大量的抗日武裝力量在，小鬼子絕不可能淪陷這裡。」

  「我答應過大家的，帶著大家活著走出來，安徽這個地方很安全，到了這裡，大家就可以好好的進行休整，不用擔心鬼子打過來的問題了。」

  周衛國的話語說完，底下有一個排長站起來喊道：「團長，我想殺鬼子，不想進行修整。」

  接著立馬有人回應，「對，團長，我們知道有不少主力都撤了，他們怕鬼子，可我們不怕，我們願意跟著你繼續殺鬼子！」

  「殺鬼子——，為犧牲在臨沂陣地的弟兄們報仇。」

  有士兵喊道，緊接著大家齊聲呼應起來。

  周衛國苦笑著搖了搖頭，任憑將士們宣洩了一陣，他這才抬了抬手，止住了所有喧譁。

  緊接著周衛國望向易安華、姜尚（姜團長）、方勝利、孫鑫璞、丁勇等人，「學長，老薑，勝利，鑫璞，你們怎麼看？」

  易安華苦澀道：「衛國，這些問題你就別問我了，我的整個旅都跑完了，老臉早就丟盡了，現在我不管別的，只想跟在你後面，哪怕是做一個士兵，只要你能讓我衝鋒陷陣殺鬼子就行。」

  「我和易旅長一樣。」姜尚回道。

  孫鑫璞疑惑道：「衛國，其實我路上就一直有疑惑，你帶我們往安徽方向走，這裡是暫時偏離了前線戰場的，可是以你的性格，不應該如此才對，你是不是又有什麼謀劃了？」

  見眾將領的目光一齊匯聚了過來，周衛國笑道：「這樣吧，你們的疑惑我先不回答，反過來先問大家幾個問題。」

  「大家是不是想多殺鬼子？」

  「是！」

  將士們齊聲回應，這是肯定的。

  「大家是不是都想為抗日救國多做一份貢獻？」

  「是！」

  將士們的回覆依舊，越發疑惑地望著周衛國。

  周衛國笑了，「那麼現在擺在你們面前的有兩條路，第一條路，我帶你們繼續奔赴前線戰場，台兒莊，徐州，哪裡有戰鬥我們去哪裡，和小鬼子死拼，大家的確能夠殺鬼子，或許也會成仁，且絕對足夠壯烈，足夠震撼，馬革裹屍是你們大多人的結局！」

  周衛國的這第一條路指出之後，將士們沉默著。

  沒有人是笨蛋，當周衛國這番話說出來的時候，那一幅幅的畫面似乎就在他們眼前浮現，如果走這條路的話，結局絕不會超出周衛國所料，他們幾乎能想到接下來的慘烈。

  死，從戰火的洗禮中一路打出來的獨立團老兵們不怕。

  但明知必死，卻要去坦然接受，還是在你可以平靜地選擇活的時候，那就有些說不好了。

  一些士兵閃爍的目光無不證明，人性的根本終究還是想要活著。

  「衛國，那你說說那第二條路是什麼？」口直心快的方勝利追問道。

  周衛國道：「第二條路，我希望弟兄們繼續把信任交給我，你們要相信我帶你們走的這條路，依舊是殺鬼子保家衛國的道路，而且可以把你們每一個人的潛能和作用都發揮到最大，最大程度地奉獻你們抗日救亡的力量！」

  「最重要的是，弟兄們可以活著奉獻這些力量！」

  「總有一天，咱們弟兄可以共同見證抗日戰爭的最終勝利！」

  周衛國的這張餅畫得可足夠大的，這一刻別說是普通的士兵們，就是易安華，姜尚，以及方勝利這些將領們，也無不瞪圓了眼睛，有些不敢置信地聽著周衛國敘述的這一切。

  「衛國，這世上真有這樣的道路？」方勝利問出了所有人的疑惑，儘管大家都認為團長絕不會無的放矢。

  周衛國鄭重地點了點頭，回答的斬釘截鐵：「有！」

  將士們沸騰了，如果真有這樣的抗日道路，其中的誘惑力可想而知。

  想著一路所見潰敗的部隊，軍官，以及士兵，他們為什麼要逃跑？為什麼要害怕？

  是真的不愛國？不願意救亡圖存嗎？

  或許並非如此，而是相較於保全性命來說，他們還是與普通人的想法一樣，好死不如賴活著吧！

  如果真有這樣一條路擺在他們面前，讓他們保全自己的性命的前提下，還可以殺鬼子保衛家國，大多數的軍官與士兵們絕不會猶豫。

  周衛國知道眾人想偏了，笑著說道：「當然，你們也別想得太美好了，這條路雖然不要命，可少不了艱苦，如果沒有非人的意志力，同樣走不了！

  另外正是我和你們說過的，走這條路我需要你們懷有信仰，堅定不移的信仰！

  也只有如此，你們才能在這條路上走得無愧於天地良心，無愧於我們彼此之間的信任與相托！」

  孫鑫璞道：「衛國，倘若真有這樣一條路，這是既能保存性命，又能抗日救國的好路，大家自然不會拒絕，只是你總得告訴我們，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一條路吧？」

  周衛國道：「我知道這是大家的心底共同的疑惑，只是口說無憑，等到親眼見了，我想大家就會明白了。」

  於是獨立團將士們懷揣著對周衛國所說的第二條路的憧憬，從山東境內的臨沂離開之後，先是在安徽北部休整了一個多月時間，傷兵們的傷勢恢復了一些之後，又從安徽西部直入河南，再往山西，通過陝西，最終抵達四川境內。

  期間一路走走停停，一共耗時三個多月，眼見著到了四月末，這才終於到了地方。

  最讓獨立團將士們驚愕的是，獨立團這一路走來，沿途居然多有補給的商戶、人家。

  另外這些商戶和大戶人家似乎都與團長周衛國認識，一個個對周衛國必恭必敬，並為獨立團將士們提供了沿途所需的物資，臨時住宿等。

  這一幕更讓將士們狐疑，自家團長該不會是什麼大人物吧？

  而這一切要解釋起來其實也很簡單，周衛國率領獨立團的將士們所走的這條路，正是由衛國聯盟花費了一年多的時間，在以周繼先為主的聯盟元老們努力下，打通出來的從四川至各個前線的運輸線，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必要的補給站和休息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