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全面進攻

  ……………………

  獨立團。

  隱蔽在林地之中的臨時指揮部，周衛國一直沉默著，他的面色儘管從容，但緊蹙著的眉頭無不暗示他似乎在思索著什麼。

  「團長，日軍主力已經發動猛攻，臨沂陣地岌岌可危，咱們再不幫忙，臨沂陣地怕是就要守不住了！」方勝利憂心忡忡地開口。

  偵察連連長再次返回匯報導：「團長，日軍進攻部隊已經攻破了臨沂陣地的外線工事，主動出擊的守軍在外線傷亡慘重，不得不退回主陣地。」

  孫鑫璞無奈道：「可經過先前的突襲，咱們已經暴露，小鬼子為了提防咱們，將兩個大隊的兵力部署在進攻隊伍的右翼，正好攔在咱們的進攻路線上，咱們現在出擊，立馬就會與這兩個大隊的鬼子正面遭遇！」

  「那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臨沂工事被攻吧？臨沂若破，台兒莊危急，進而威脅到徐州，整個大戰局都會受到影響！」孫鑫璞道。

  將領們爭論不下，前方的戰事愈演愈烈，所有人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滿心的焦急。

  無奈之下，大家的目光最終匯聚在周衛國這個主心骨上。

  好半晌，在將領們等得都有些急不可耐的時候，周衛國終於緩緩開口：「虎子，幾點了？」

  「團長，已經是凌晨二時三十七分了！」徐虎看了看手錶，回答道。

  周衛國又抬頭看了看天色，再有三四個小時，這天就該亮了，「前方戰事……」

  「很緊急啊！」方勝利道。

  周衛國平靜道：「勝利，別急，我都知道。」

  方勝利無言以對，只得暗自佩服周衛國的定力過人。

  又是半晌，周衛國這才開口，「人是肯定要救的，臨沂陣地絕不能丟，但不是現在。」

  「那得等到什麼時候？」心直口快的方勝利忍不住問道。

  周衛國反問：「勝利，如果此刻我把全團指揮權交給你，你想怎麼救人？」

  這話倒是把方勝利問住了，他可沒想過自己指揮獨立團。

  但話都問到這份上了，方勝利便按著心中的想法說道：「無他，突襲騷擾日軍，間接協助臨沂陣地的防禦。」

  周衛國笑了：「外有兩支日軍大隊，隨時提防著日軍進攻部隊的右翼，說白了，就是專門用來提防我們的，你若只是突襲騷擾式進攻，就像是隔靴搔癢，能撓得到腳底板嗎？」

  「這……」

  方勝利啞然。

  「所以只有咱們以主力猛攻，才有可能影響到日軍的進攻部隊，緩解臨沂陣地的壓力，只是這樣一來，倘若我們團的主力被日軍兩支大隊糾纏住，原本進攻臨沂陣地的日軍主力突然掉過頭來對付我們，到時候甭管臨沂陣地會不會丟失，咱們獨立團怕是就要徹底成為歷史了。」孫鑫璞說道。

  二營長丁勇雖然作戰勇猛，想到孫鑫璞所說的結果，也忍不住一陣後怕。

  「咱們團要是與一支日軍精銳師團正面對上……這一仗打完，咱們怕是也只能馬革裹屍了！」

  實力差距太過懸殊！

  無論是兵力還是裝備！

  孫鑫璞的推測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實，甚至說是獨立團主力出動之後必然會發生的事實。

  先前獨立團的側翼突襲已經讓日軍對獨立團恨之入骨。

  倘若獨立團主力再次發動突襲，以獨立團的兵力，對於日軍來說同樣是一條大魚。

  小鬼子完全可以調過頭來先把獨立團收拾了，再穩紮穩打拿下臨沂陣地。

  可獨立團只是進行突襲騷擾的話，根本影響不到日軍進攻主力部隊，臨沂陣地隨時會被突破。

  至於袖手旁觀，眼睜睜地看著臨沂工事被日軍攻破，友軍部隊被日軍殘殺，獨立團的一眾將領們誰也做不到。

  這是兩難之境！

  將領們忽然有些理解團長為何一直在沉默中思索了。

  這一念之間，關乎的可是臨沂陣地的得失，與獨立團的存亡問題！

  將領們不再逼迫周衛國了，就連心直口快的方勝利也保持了沉默。

  面對這種騎虎難下的境地，沒有人能夠果斷做出決定。

  將領們只是暗自打定了主意，不管團長做出什麼樣的選擇，大家都會死命支持！

  時間就這樣一點一滴地流逝著，前方鬼子的炮火轟擊似乎越發的猛烈，一陣陣的轟鳴聲不止是轟炸在陣地上，更轟擊在獨立團將領們的心底，讓將士們備受煎熬。

  「虎子，幾點了？」

  周衛國再一次的詢問打破了指揮部的沉默。

  將領們不明白周衛國為何執著於時間的問題，徐虎看了看手錶，回答道：「團長，已經將近凌晨三點了！」

  周衛國忽地笑了起來，笑聲將原本有些情緒低迷的眾將領們驚醒。

  將領們驚喜地發現，團長的笑容之中又夾雜上了以往的自信，這這是每一次打勝仗之前團長都會流露出的神情。

  「獨立團全體聽令！」周衛國朗聲開口。

  一眾將領們連忙挺直了胸膛，屏聲靜氣中等待著周衛國的命令。

  「一營長。」

  「到！」

  「一營主力協同戰車一連與三連最後剩下的十二輛（履帶炸毀的那輛坦克來不及帶走，便被鬼子緊接著的重炮火力損毀。）坦克向日軍發動猛攻。」

  孫鑫璞虎目圓瞪，周衛國一開口，他便明白了周衛國的決定，這是準備全力進攻日軍，以支援臨沂陣地的防守。

  儘管他先前將局勢看得很透徹，更清楚獨立團一旦主力進攻，極有可能遭受全軍覆滅的危機。

  但此刻周衛國開口，他並沒有猶豫，反倒是在心底對周衛國越發的折服，「是，請團長放心，一營誓死完成任務！」

  周衛國笑罵道：「鑫璞，你小子少說胡話，咱們是一路走過來的生死弟兄，小鬼子沒有殺完，咱們可是說好了，誰也不許倒下。

  我現在以團長的身份給你下死命令，你給老子記好了，這次的步坦協同作戰與以往不同。

  必須以坦克掩護步兵為主，必要時間坦克可以脫離步兵獨自作戰，向日軍陣營發起猛攻，強行衝擊日軍陣營。」

  眾將領聞之無不愕然，孫鑫璞道：「衛國，這樣一來，咱們從淞滬會戰開始，一路上弟兄們用生命保護下來的坦克可就要毀於一旦了！」

  其他將領雖然沒有開口，但神色之中無不透露出與孫鑫璞一樣的憂慮。

  坦克，這可是獨立團的核心武器！

  周衛國罵道：「糊塗，人要是都打沒了，還要坦克有什麼用？留給小鬼子繼續侵占咱們的國土嗎？你們都給老子記住了，不管是坦克還是陣地，都他嘛沒有咱們弟兄的命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有留得有用之身，以後才能更多地殺鬼子！」

  「這是老子下的死命令，違令者軍法處置！一會兒戰鬥打響，我要是看到哪個弟兄敢擋在戰車前面衝鋒，打完這場仗，老子親自斃了他！都聽明白沒有？」

  「是！」

  將領們應道。

  「勝利。」

  「到！」

  「我把除了一營之外的其他主力全部交給你，鬼子的火力兇猛，一旦鬼子主力進攻部隊調過槍口，咱們必將遭受最猛烈的火力打擊，你率領主力以散兵線拉進，記住，儘量以火力對射，避免被日軍糾纏。」

  「是！」方勝利應道。

  「王東興。」

  「到！」

  「你率領炮營在進攻序列之末，隨時以炮火轟擊日軍，防止日軍向我部進行反衝鋒。」

  「是。」

  「甄有為。」

  「到！」

  「摩托化部隊外加上一個迫擊炮連，我交給你，目的，儘可能多地殺傷日軍有生力量，將戰鬥的動靜鬧到最大，把鬼子的注意力全部給我吸引過來。」

  「是！」甄有為應道。

  緊接著，周衛國又安排了團直屬警衛連、偵察連、特務連，與狙擊小組和突擊隊。

  一切安排完畢，周衛國原本板著的臉旁忽地笑了。

  將士們被周衛國的笑容感染，也跟著笑了起來。

  相視而笑過後，周衛國的目光從神色堅決的將領們身上一一掃過，他繃著嘴笑了，「把身家性命都託付給我周衛國，後悔嗎？」

  方勝利大笑道：「後悔個屁，衛國，老子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痛快過，軍人嘛！就是死也該死在戰場上，馬革裹屍，這是老子做夢都想的事情，還能拉上一批鬼子墊背，值了！」

  孫鑫璞笑道：「我知道你終究會做出這個決定，性命沒了也就沒了，能怎麼著呢？怪我交友不慎唄！不過，衛國……下輩子要是殺鬼子，你還得把我叫上！」

  ……

  ……

  慨然聲中，將領們的意志越發地堅定了。

  將不畏死，兵不畏戰！

  感受著將領們沖天而起的豪邁，士兵們的戰意也越發昂然。

  「殺，殺——」

  將士們嘶吼著，傳出的吼聲令最近的兩支日軍大隊的鬼子們禁不住在心底生出幾分寒意。

  周衛國豪邁道：「老子這輩子最痛快的事，就是能和兄弟們一起殺鬼子。」

  「我答應過大家，帶領大家活著走下去，就絕不會誓言。」

  「今天這一仗，殺最多的鬼子！打最痛快的仗！經此一戰，我們要讓小鬼子再提到「獨立團」這三個字，兩條腿都他嘛給我打寒顫！」

  「弟兄們，殺——」

  …………………………

  獨立團主力全面進攻開始的時候，周衛國命令將一連的連長車開了過來，就要往裡邊鑽，親自操作。

  方勝利連忙擋在周衛國的面前，喝道：「衛國，你狗日的是團長，咋還開起坦克來了？這坦克我來開。」

  周衛國自然不允許，要說這一戰，最兇險的莫過於坦克。

  周衛國下令戰術調整之後，坦克成了掩護步兵的武器，再加上本就是戰場上最扎眼的存在，鬼子的火力肯定會著重打擊。

  駕駛坦克，可以說是九死一生的事情！

  但周衛國選擇這麼做，因為他不可能自己躲在後方，眼睜睜地看著戰車營的坦克兵們鑽進坦克里冒險。

  就在方才，戰車營的排長、班長，還有士兵們都勸說過周衛國，不願意讓自家團長冒險。

  周衛國喝道：「老子的命是命，難道你們的命就不是命了？少他嘛廢話，趕緊給老子爬到坦克里去！」

  ……就在周衛國與方勝利相互爭執，誰也不願意看著對方去送死的時候。

  一連的副連長胡三河（原戰車營營長，後來的戰車二連連長，戰車二連名存實亡之後，在一連當了副連長。）站了出來，「團長、副團長，你們誰也別爭了，你們是軍事指揮官，就應該在大後方進行指揮，這不是貪生怕死的問題，而是為更多弟兄們的生命負責！」

  「團長，我老胡以前只知道在部隊混日子，當戰車營長的那會兒更是把戰車營弄得是烏煙瘴氣，可這一路跟你走過來，我逐漸明白了，我老胡絕不能就這麼渾渾噩噩地活著！」

  「痛痛快快地殺鬼子去了，團長，謝啦！」

  話音未落，胡三河熟練地打開坦克頂蓋鑽了進去，緊接著坦克發動，朝著日軍陣營衝去。

  「老胡……」

  望著遠去的坦克的背影，周衛國感慨地搖了搖頭，這一路走來，胡三河的確改變了很多。

  凌晨三時二十五分。

  獨立團傾盡主力，全團將近五千人馬，在戰車與摩托化部隊的協同下，從側翼向日軍進攻臨沂工事的部隊發動突襲。

  由於獨立團主力人馬是以散兵線方式拉開進攻，乍一看，兵力似乎更是多出幾倍。

  在日軍進攻部隊右翼負責的兩支日軍大隊的確有些懵了。

  右翼突然冒出大量的中國士兵，前有坦克的協同，後有炮兵轟擊，瘋狂地撲來，雙方的交戰頃刻之間進入白熱化！

  獨立團十幾輛戰車在前線拉成防線迅速開進。

  協同步兵在後方以散兵線前進，朝著日軍陣營開火。

  摩托化部隊的移動迫擊炮在側翼進行迂迴炮擊。

  猛烈的火力、高昂的士氣、全面進攻的氣勢撲面而來。

  日軍指揮部對此作出判斷，毫無疑問，這支暗藏在右翼的中國部隊發起了全面進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