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回擊

  收到消息的易安華正率領一路戰士剛剛消滅一個小隊的鬼子，掩護著百姓撤離。

  心痛是難以避免的，但更多的是悲哀，替那些選擇逃避，向下關碼頭逃竄的二五九旅潰兵們悲哀。

  但凡他們當時選擇與獨立團一起從正面突圍，也絕不至於落到今天的下場。

  下午五時，周衛國向易安華，孫鑫璞，方勝利，以及姜團長的隊伍傳達了命令：

  消息傳出，日軍主力部隊定會從南京城趕來，戰鬥放在今夜，可殺小鬼子一個措手不及，天亮之前必須進行轉移，在台兒莊附近匯合。

  夜，九時。

  周衛國將一營與二營主力埋伏在縣城城門外兩側的土坡上，這是進入縣城的必經之路，正好用來打伏擊戰。

  不遠處的縣城上自然也安排的有戰士，負責引誘日軍。

  …………

  孫鑫璞部。

  由於所在的縣城城外地勢與周衛國不不同，孫鑫璞將主力埋伏在縣城內，城內的百姓早已經撤離，正好給小鬼子來一出誘敵深入的「空城計」。

  另外三部也幾乎在同一時刻將伏兵部署完畢。

  這很有可能是獨立團在撤往台兒莊前與日軍的最後一戰，將士們無不懷揣著興奮期待著。

  夜，十時。

  一支日軍中隊從遠處向縣城逐漸接近。

  遠遠的望見縣城，縣城裡一片死寂，城門上似乎也並沒有中國守兵看守，日軍中隊長當即下令隊伍繼續開進，直接進城。

  一個日軍軍官建議道：「小田君，這城門大開，城內又是一片死寂，其中或許有詐，隊伍不可貿然前進，不如派偵察兵先入城，偵查之後再說？」

  中隊長小田扭頭望了那年輕人一眼。

  兩人都是大尉軍銜，雖然眼前這支中隊是由小田中隊長直接指揮，但是考慮到那年輕人的背景以及履歷，縱然參軍之後這年輕人並沒有表現出他的履歷應有的才能，小田依舊按捺著心底的不快。

  想了想，中隊長小田雖然堅持認為中國守軍不堪一擊，在得知帝國部隊到來之前肯定已經逃掉了。

  但還是聽從了年輕人的建議，派了偵察兵提前入城偵查。

  約莫十來分鐘之後，偵察兵返回，向中隊長小田匯報了情況，說城內空無一人，百姓已經逃走，並沒有發現其他異常。

  小田又看了那年輕人一眼，笑了聲，大手一揮：「進城！」

  年輕人雖然皺著眉頭，但還是跟著隊伍進了城。

  中隊長小田首先派了一個班的鬼子駐守城門，緊接著帶領其他的鬼子繼續深入，決定一路從城東搜索到城西，以確定城內沒有敵情。

  年輕人提議道：「城內地形複雜，倘若其中有伏兵，咱們的士兵若是太過分散，容易遭受突襲，不如保持搜索部隊之間的聯繫，拉成兵線推進，如此一來，一旦有一點遭受突襲，整支隊伍都可以反應過來，還能避免敵人炮火的集體殺傷。」

  小田聽取了年輕人的建議。

  黑夜下。

  先頭偵察兵傳來情報，鬼子以拉線式方式推進搜索。

  孫鑫璞對此有些意外，暗道這鬼子指揮官倒是個行家，如果自己手頭兵力不夠，還真是拿這支鬼子沒有辦法。

  至於現在就好說了，孫鑫璞這一路足有近千的兵力，是鬼子中隊的五倍有餘，以五倍兵力偷襲，裝備上也差不到哪兒去的情況下，戰鬥的結果可想而知。

  鬼子中隊長小田在前方帶隊，離了孫鑫璞一行埋伏的區域越來越近，他跟在身後的年輕人突然提醒道：「小田君，我聽說在淞滬戰役與南京戰役中，中國軍隊中有狙擊手編制，我方因此損失了不少軍官，佩戴軍銜的軍官會成為狙擊手的第一偷襲目標！」

  言外之意，讓小田把領章上的軍銜摘下來。

  小田卻越發的有些不滿，這毛頭小子因為背景和學歷的關係，剛入部隊不到半年，軍銜就與自己持平也就罷了，這次非要跟過來作戰，那就老老實實的跟著，聽從指揮，眼前倒好，再這樣下去，底下的士兵們怕是以為這傢伙才是中隊長呢！

  「竹下君，這就是你摘掉領章的理由？」小田的話語之中已經帶上了些嘲諷，「大日本帝國的勇士豈能畏懼死亡？」

  卻說這年輕人不是竹下俊又能是誰。

  按照歷史的軌跡，若非周衛國的重生，竹下俊被調回日軍常備第十師團之後，並不會遮掩自己的鋒芒，才華很快便被上級欣賞，仕途也是平步青雲，沒過多久便升了少佐。

  這一世受到周衛國的影響，在返回第十師團之後，考慮到第十師團是常備師團，隨時有可能參加對華戰爭，竹下俊一直藏拙，儘可能地避免戰爭。

  所以寸功未建，直到現在不過是個大尉。

  因為此，竹下俊受到了不少同窗的嘲笑，要知道，當初跟他一起去德國柏林軍事學院留學的同窗，現在大部分都已經是少佐了。

  只是經歷過戰爭的殘酷，又目睹過南京中華百姓的慘狀之後，竹下俊越發地打定了避戰的心思，以他的劍道本心，絕不會允許自己成為劊子手之一。

  而這次隨行小田中隊出戰，正是竹下俊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竹下俊的直覺告訴他，今夜的縣城註定不會平靜，或許他的機會馬上就要來了。

  鬼子士兵們警戒搜索的時候，早摘掉了自己肩章的竹下俊也拿了一把步槍，隨同士兵們搜尋。

  夜越發的深了，今夜的月色並不算差，也並不算好。

  在竹下俊想來，這可真是個打伏擊的好夜晚。

  砰——

  突兀的槍聲響起的時候，竹下俊不遠處帶隊的中隊長小田當場栽倒。

  匍匐在某處房頂上的孫鑫璞率先開槍，擊斃鬼子中隊長小田的同時打響了作戰的信號。

  伏擊的戰士們紛紛出手，有些竟是從鬼子已經搜索過的區域現身。

  各處機槍火力點被孫鑫璞下令提前構築在房頂制高點上。

  優勢的兵力與猛烈的火力壓制之下，摸進的鬼子中隊傷亡不斷擴大。

  「狙擊手！隱蔽！」

  孫鑫璞一槍擊斃小田的時候，竹下俊提醒了一句。

  鬼子士兵們迅速藉助周圍的掩體躲避，奈何獨立團早已伏擊在此，以逸待勞，偷襲的火力從各種角度出現，日軍中隊的傷亡繼續蔓延。

  看著身邊的同伴不斷倒下，竹下俊躲在死角後緩緩地閉上了雙眼，再睜開眼時，隨著一聲長嘆。

  周衛國的一句話似乎又迴響在他的耳邊：

  「殺人者，人恆殺之！」

  想起這些同伴在南京城內罄竹難書的罪行，竹下俊一時之間竟是陷入在複雜的情感之中，不知道是該為這些劊子手的滅亡而拍手稱快，還是為同伴的犧牲而心痛了。

  砰的一槍，竹下俊身邊的一名同伴被打死。

  就在不久之前，這名士兵還曾與他談論過家鄉東京的美景。

  槍是躲在房頂上的孫鑫璞開的。

  有些怒火的竹下俊，因為孫鑫璞的連續出手，輕易地鎖定了孫鑫璞所在的位置。

  迅速舉槍，就在食指觸碰到扳機的那一瞬間，南京城的慘狀又在竹下俊的腦海里驟然浮現。

  竹下俊咬了咬牙，借著月色看到了那名匍匐在房頂上的中國軍官。

  兩人的目光交錯而過。

  孫鑫璞心底一驚，那鬼子竟是發現了他，並把槍口對準了自己。

  兩人之間的距離並不算遠，可能不到100米的距離，如此短的距離，老鬼子多半也能一槍命中。

  在孫鑫璞完全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情況下，竹下俊開槍了。

  子彈飛馳而過，就在孫鑫璞一臉苦笑，心思急轉直下暗道「衛國，以後怕是不能跟你打鬼子了！」

  念頭尚未結束，子彈擊中了他！

  孫鑫璞只感覺兩耳嗡了一聲，這才發現是自己的頭盔被子彈掀掉了，至於人，居然完好無損。

  驚愕之下，孫鑫璞在後撤的同時又掃了一眼不遠處那鬼子，黑夜下，那鬼子卻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嘛的，這狗日的小鬼子，居然失手了！」

  連忙從房頂上撤下去的孫鑫璞暗罵，接著是慶幸和後怕，先前被那鬼子盯上的時候，他幾乎是汗毛炸立，死亡危機直接將他籠罩了。

  僥倖活了下來！

  可他不知道的是，那麼近的距離，以竹下俊的槍法絕不可能失手。

  竹下俊終究是被南京城中的慘象影響，無法對守衛國土的中國士兵下手。

  所以那一槍原本就是竹下俊瞄著孫鑫璞的頭盔打的。

  要說竹下俊與孫鑫璞在德國柏林軍事學院的時候倒是也見過面。

  只是方才離得並不算近，外加上夜色昏暗，情況緊急，兩人自然不可能認出彼此來。

  這時戰鬥已經呈現了一面倒。

  日軍小田中隊隨著中隊長小田的死，指揮權落在了副中隊長和幾個小隊長的手中。

  只是鬼子中隊的兵力上遠不如孫鑫璞一行，外加上遭遇突襲，戰鬥從一開始便落入了絕對的下風。

  緊接著孫鑫璞一聲令下，獨立團一營主力的戰士們直接朝著日軍區域逼近，發動了進攻。

  一營彪悍的戰鬥力給了竹下俊很深刻的印象。

  竹下俊瞬間分析出局勢，小田中隊此刻只有立即撤離至城門，藉助城門留守的小分隊與城門的防禦，才有可能……活命！

  「撤，撤退啊！」竹下俊大吼。

  但鬼子中隊的大部分兵馬已經被一營徹底糾纏住。

  只有七八個鬼子聽從了竹下俊的命令，跟隨著竹下俊，藉助一路房屋的掩護，向城門的方向撤離。

  觀察哨立馬向孫鑫璞匯報了情況，「營長，有八九個鬼子逃了！」

  孫鑫璞卻是不慌不忙道：「不急，先把眼下的鬼子吃掉再說。」

  「是！」

  竹下俊率領八個鬼子一路撤離到城門的方向，望見城門，那八個鬼子士兵大喜，就要不顧一切的往城門趕去。

  竹下俊一把攔住了幾個鬼子，皺著眉頭道：「別衝動，如果我推測得不錯的話，城門上的小分隊已經被中國軍隊幹掉了，我們現在過去，等待我們的只會是城頂上的機槍。」

  幾個鬼子被唬了一跳，「長官，這怎麼可能？這裡明明沒有過槍聲！」

  竹下俊指了指地面，不久前這裡下過雨，地面還有些泥濘，上面出現一排排腳印，有遠離城門方向的，也有通向城門方向的。

  「你們仔細看這些腳印，我記得我們先前過來的時候還沒有通往城門方向的腳印，只有離開城門方向的腳印，可現在分明多了一排通往城門方向的腳印，不僅如此，這些腳印並非是我們的昭和軍靴的印記！至於為什麼沒有槍聲傳出，很簡單，防守在城門上的小分隊是被冷兵器偷襲了！」

  似乎是為了驗證自己所說，竹下俊舉起步槍朝著城門的方向開了一槍。

  果然，城門上立馬有火力反擊，可是聽槍聲，並不是日軍士兵使用的槍械。

  原來早在小田中隊往城內深入的時候，孫鑫璞提前安排了突擊隊的一個班的戰士，趁機摸掉了城門上的鬼子。

  這下子鬼子是後有追兵，前有守兵，沒地方逃了，幾個鬼子頓時面如土灰。

  不遠處的槍聲又逐漸停歇，竹下俊暗嘆眼前這支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之強悍，小田中隊只怕已經成為歷史了！

  「長官，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幾個鬼子慌了神。

  竹下俊望了望身後的屋舍，冷靜道：「看到那些屋子了嗎？躲進去，或許能逃得一命，敵軍絕不敢在這裡待太久，等到我軍後續主力一到，你們就安全了。」

  「嗨！」

  八個鬼子應了一聲，連忙鑽進各處的屋舍之中，很快便消失在街道上，竹下俊最後動身，接著夜幕的遮掩很快消失在縣城中。

  這時孫鑫璞處的戰鬥已經徹底結束，戰士們打掃著戰場，偵察兵向孫鑫璞匯報了九個鬼子逃跑的情況。

  孫鑫璞冷笑了一聲，「城門早已經被咱們拿下，小鬼子逃不了，搜，三人一組，間隔距離不許超過二十米，保持警戒，務必把這九個鬼子給我幹掉！」

  「是！」

  隊伍迅速拉出搜索線向前推進。

  不久之後有槍聲在屋舍之間傳出。

  傳令兵傳來消息，找到了四個鬼子，還剩下五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