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意義

  民國初年，揚州便有兒歌，「揚州城呀十二門，四水關來六吊橋……」，可以進入揚州城的城門足有十二座。

  而進攻揚州城的日軍松井師團天谷支隊有多少人呢？

  不過一個旅團的兵力。

  外加上在揚州保衛戰中折損在一一一師手中的兵力。

  在沒有後續日軍抵達的間隙，此刻在揚州城內的日軍天谷支隊，只有不到一個旅團的兵力。

  根據潰兵排長的回憶，當時進攻揚州城的日軍有五千人左右。

  日軍從東南西北外加挹江門，五個主城門同時發起進攻。

  最終日軍又一部從霍家橋登陸，對一一一師形成了夾擊之勢，為避免過多的傷亡，一一一師奉命撤出戰鬥，率部退至江都仙女廟，日軍一路搜索前進，最終率先突破挹江門占領了揚州。

  一一一師多次奮勇作戰，擊退日軍的進攻，共殺敵千餘人。

  也就是說，此刻還在揚州城中的日軍天谷支隊只有四千左右的兵力。

  外加上揚州城有12座城門，鬼子又把兵力的中心放在了揚州城城內，此刻防守城門的兵力必定空虛，倘若獨立團再選擇從隱蔽的城門摸近，一定能夠達到出奇制勝的效果。

  「主城門就不要走了，選比較偏僻的小城門滲入吧！」

  周衛國下令之後，潰兵排長便率領著獨立團一路趕到了揚州城比較偏僻的小東門。

  從明代揚州建了新城之後，揚州城新舊兩城相連，舊城之東，這個相對偏僻的位置，正是揚州城小東門所在。

  偵察排率先趕到小東門偵查，很快返回，向周衛國匯報了情況：「團長，這防守小東門的鬼子果然不多，只有一個鬼子小分隊的樣子，倒是加強了一挺重機槍，除此之外沒有什麼太大的威脅，看樣子小鬼子是篤定咱們絕不敢打回頭仗。」

  周衛國抬頭望了望天色，再有不到半個小時就會徹底黑定，想了想，叫來了特戰隊隊長，下令道：「半個小時之後趁黑摸近，給我幹掉小東門的所有鬼子，記住，不許提前暴露。」

  「是。」特戰隊隊長應聲之後轉頭去準備。

  時間悄然間流逝，天色徹底黑定，日軍守兵百無聊賴地駐守在小東門上。

  特戰隊如同黑夜中的幽靈趁機摸近，日軍守兵對此毫無察覺。

  借著黑夜的遮掩，以特戰隊的本事，想要在悄無聲息之中幹掉這防守在揚州城小東門上的十來個鬼子自然不是什麼難事。

  主力部隊在等待了十來分鐘之後，尚不聞小門上有任何動靜傳來，屬於特戰隊與獨立團指揮部溝通的通訊信號，電燈的三次長光信號傳來。

  等待中的周衛國平靜開口道：「成了，出發！」

  隊伍迅速開拔！

  易安華和姜團長跟周衛國合作過，特戰隊的厲害他們是見識過的，自然見怪不怪。

  那潰兵排長，以及新加入獨立團一營的國軍獨立連連長董成則是一臉震撼。

  怎麼說也是十幾個鬼子啊！明明占據了有利地形，悄無聲息之間居然就被這支特戰隊給解決了，實在是厲害。

  直到兩人上了小東門，望見清一色倒下的鬼子屍體，更是震撼，這些鬼子全是被冷兵器殺死，且一招致命。

  望著重新返回隊伍的特戰隊12人，明明是其貌不揚的12個戰士，一時之間竟是看得董成和潰兵排長二人有些不寒而慄起來。

  緊接著是慶幸，幸好是自己人！

  從小東門突入之後，各營分兵，藉助城內的掩體以及黑夜的遮掩隱蔽前行。

  照例是偵察連作為整支隊伍的眼睛，擴散在周圍，隨時警惕敵情。

  很快，負責在隊伍先頭幾百米距離區域探查的偵察連返回，偵察連連長親自向周衛國匯報了情況，在匯報情況時，偵察連連長的臉色很是難看。

  這個一向心性沉穩的優秀偵查老兵，竟是忍不住大罵起來，眸子裡滿是恨意，「這些狗日的小鬼子，實在是喪盡天良，畜生啊！團長，您快去看看吧，市區里死了好多百姓，孩子和老人都有啊！」

  周衛國的心裡一沉，再不多言，立刻率領先頭部隊進發，將領們緊隨其後。

  很快，隊伍抵達偵察連探察的區域之後，果然發現到處都是死人，街頭上，屋子裡，有青年人，也有老人有孩子，還有被百般凌辱過後慘不忍睹的婦女。

  望著眼前慘烈的一幕，獨立團將士們無不對鬼子生出滔天的恨意，無與倫比的憤怒讓戰士們的血液仿佛都沸騰起來。

  「團長，這些狗日的小鬼子，連老人和孩子都不放過！殺了這些小鬼子吧！給鄉親們報仇！」

  「殺鬼子，給鄉親們報仇！」老兵們低聲嘶吼。

  潰兵排長羞愧地低下了頭，若不是一一一師捨棄百姓後撤，導致鬼子衝進城中，這些百姓們走怎麼會慘死在鬼子手中？

  孫鑫璞更是沉默了，他終於知道周衛國的判斷有多麼的精準，自己的自以為是有多麼的天真。

  這些滅絕人性的日寇！在破城之後竟是對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揮起了屠刀。

  這讓孫鑫璞想起在南京保衛戰的時候，周衛國所做的努力。

  提前轉移百姓的確是明智之舉！

  既有眼前揚州城的一幕，誰又能保證南京城不會發生同樣的慘狀呢？

  周衛國深吸了一口氣，當即下達作戰命令，讓各隊分成五個方向，同時向城內進軍，見到鬼子直接就地解決，不用考慮暴露問題，然後掩護百姓向小東門方向撤離。

  當然，有一個前提，若是遇到日軍主力，不可戀戰，立刻選擇撤離。

  隊伍立馬行動起來，周衛國和孫鑫璞率領一營主力選擇了一個東向。

  在緊接著的過程中，兩人又見到了不少揚州城百姓的屍體，還有各處被日軍焚燒過的房屋建築。

  孫鑫璞氣的一拳砸在土牆上，大罵道：「狗日的小鬼子，軍人之間的戰鬥，竟是禍及到百姓身上，簡直是畜生行徑！咱們已經是馬不停蹄地趕來，日軍攻占揚州城不過一日，居然就殺了這麼多無辜的百姓，倘若這次咱們不來，這揚州城得有多少百姓會慘遭鬼子的毒手啊！」

  周衛國沒有說話，兩人在沉默中率領隊伍繼續前行。

  其他幾個方向的隊伍也見到了同樣的情形。

  戰士們對日寇的仇恨越發的深刻！

  對駐守的部隊的逃跑也越發的憤怒！

  又繞過了一片區域之後，周衛國和孫鑫璞終於見到了活人。

  門是敲了半晌才打開的，一個女人抱著一個兩三歲大的孩童，戰戰兢兢地望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周衛國與孫鑫璞等人。

  徐虎忙道：「大姐，你別怕，我們是國軍，鬼子已經殺進城來了，我們是來掩護你們撤退的！」

  那女人先是愣了一下，緊接著竟是淚流滿面道：「你們不是已經扔下百姓逃掉了嗎？」

  這話雖然說的是防守揚州城的原部隊，徐虎一時之間卻是無言以對。

  孫鑫璞幫腔道：「先前的部隊被鬼子打殘了，無奈撤退，我們是新派過來殺鬼子，掩護百姓轉移的部隊！」

  女人於是哭得更凶了，「可你們怎麼才來啊！我家男人才叫鬼子給害了！」

  原來不久之前有鬼子搜索過這裡，這女人的丈夫為了掩護自己的老婆和孩子，冒死把鬼子引開了。

  「對不住了大姐，是我們來晚了！」周衛國說完，低吼道：「虎子，立馬安排把大姐和孩子給我安全送出揚州，出了問題老子拿你試問！」

  「是！」徐虎應道。

  女人感激道：「多謝長官，多謝長官，可是我家男人……」

  「大姐，請你放心，我們會盡全力，把儘可能多的百姓救出來的。」

  「謝謝謝謝——」女人嘴裡一直念叨著，死死地抱著孩子，徐虎安排了兩個衛兵掩護這母子二人向小東門轉移。

  隊伍繼續搜索前行，不久之後偵察連傳來消息，說是在前方撞見了一支日軍小隊。

  日軍小隊抓了大量的民眾聚集在中心街，似乎準備集體射殺。

  周衛國盛怒之下當即下令一營主力全速出擊，戰士們懷著憤怒出手，猝然出擊之下將五十多號鬼子殺了個乾淨。

  槍聲也就此傳出，附近區域的日軍立馬意識到情況有變，向著槍聲傳出的區域合攏過來。

  緊接著其他幾個方向也有激烈的槍聲傳出，日軍天谷支隊指揮部立馬收到消息，有中國軍隊滲透進了揚州城。

  而這也是周衛國想要的結果，槍聲一響，那些正在屠殺揚州百姓的鬼子也只得放下屠刀，將矛頭對準獨立團。

  周衛國和孫鑫璞率領一營戰士趁機救下了數百的百姓，並掩護百姓從小東門緊急撤離。

  其他幾個方向的部隊也陸陸續續地救下了不少百姓。

  絕境逢生的百姓們感恩戴德地道謝，緊接著攜妻帶子向小東門撤離。

  日軍天谷支隊指揮部開始部署兵力圍剿獨立團部隊。

  只是揚州城各大城門還需要駐守，天谷支隊也不曉得滲透進來的獨立團人馬究竟有多少人，外面是不是會有中國守軍趁機攻城。

  能夠用來對付獨立團的兵力連一半都不到。

  獨立團分兵前行之後，各個營長們又按照周衛國一早的交待，借著夜幕的掩護與揚州境內眾多的建築、複雜的地形，和鬼子打巷戰，儘量偷襲出手。

  小鬼子剛打進揚州，對揚州城內的建築風格比較陌生，在打巷戰時容易吃虧，戰鬥爆發之後，鬼子並沒有占到便宜，反倒是被獨立團的戰士們頻頻偷襲得手。

  緊接著周衛國又率領一營主力攻破了兩處日軍駐守的偏僻城門，成功地掩護了數以千計的百姓撤離，並囑託百姓們暫時撤往徐州。

  戰鬥至夜裡十時。

  天谷支隊終於意識到對手的不同一般。

  一路激戰過來，獨立團能夠活下來的老兵個個都是精銳，新兵們（相對而言，其實獨立團的新兵也多是有一兩年兵齡的老兵）也逐漸鍛鍊出來，戰鬥力大大提升。

  再加上一路目睹百姓慘死，對日軍侵略者的憤怒，讓戰士們無所畏懼，奮勇作戰。

  一路巷戰對陣之中，由於黑夜的遮掩，日軍無法發揮炮火的優勢，獨立團戰士們又有周衛國這一路特別教導的游擊戰戰術思想，路上也曾嘗試過化整為零的作戰戰術。

  在和鬼子打巷戰的時候，哪怕是一個班的獨立團戰士也能獨自為戰，藉助周邊的環境襲殺鬼子。

  戰士們很快就發現了這種打法的好處，完全不用和小鬼子拼槍法拼刺刀，只要能悄無聲息地出現鬼子的身後，哪怕是個新兵蛋子，也能一槍把小鬼子給打死。

  再加上日軍天谷支隊只能投入不到一半的兵力與獨立團作戰，在兵力上是占了絕對劣勢的，當打起巷戰的時候自然吃虧。

  日軍指揮部意識到問題之後，當即下令將遍布在巷子、街道里的士兵撤回，緊接著以炮火猛轟各處街道與建築，企圖以炮火優勢打擊獨立團。

  只是這偌大的揚州城，獨立團戰士們又比較分散，在鬼子炮轟的時候立馬尋找掩體躲避。

  日軍的炮火轟擊並沒有對獨立團造成多少傷亡。

  日軍撤退之後，周衛國又趁機下令讓戰士們藉助被鬼子的炮火炸斷的牆體，臨時構築了幾道工事，用來抵禦日軍，掩護百姓撤離。

  鬼子炮轟完畢，緊接著得到消息，大量百姓從小東門以及附近兩處偏僻的城門逃跑。

  鬼子指揮部當即下令出兵，集體向前推進，避免被中國軍隊藉助巷子偷襲，企圖攔截逃跑的揚州民眾。

  在偵察連與突擊隊幹掉鬼子的先頭兵之後，鬼子的進攻部隊就這樣一頭扎到了獨立團構築的工事上。

  戰鬥一觸即發。

  獨立團以暗藏的炮火與猛烈的火力偷襲之下，幹掉了一百多號鬼子之後，中日雙方依託各自的陣地打起了攻防戰。

  由於獨立團的阻擊強烈，日軍天谷支隊先頭部隊愣是沒能前進半步，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揚州城大量百姓在獨立團的掩護下成功撤離。

  期間日軍組織了幾次進攻，只是都被獨立團擊退。

  直到次日天明時分，百姓撤出揚州城很大一段距離之後，周衛國下令捨棄陣地，從揚州城撤離。

  等到日軍後續主力合圍過來，這才發現周衛國一行早已經人去樓空。

  至此，揚州守衛戰徹底結束，這一戰徹底打亂了鬼子的侵略計劃，大大拖延了日軍的進攻步伐，掩護了大量百姓的撤離，為後續城市防禦工事的構築爭取了寶貴的時間……當然，這都是後話了。